第一章 工会

人们总是一无所有，却叫嚣着自己拥有一切，在心里害怕着神明，默默祈祷，在他人面前，个个都表现都对之不屑一顾。人，到底是一样怎样的动物？

——霍华德.琼斯

夏天，正是植物疯狂生长的季节。即使是同样对植物友好的春天，也比不上夏天。经过了冬天的潜伏，和春天的恢复，它们会在这个属于它们的季节绽放属于自己的光芒。它们贪婪地接受着阳光的爱抚，不管这是强烈的 ，刺痛的，一切的准备只为了盛开时的绽放。

在这样的季节，带给人的往往是和植物不同的感受。那些人咒骂着毒辣的阳光，抱怨着对他们不友好的天气。甚至讨厌**无云碧蓝色的天空，恨它为什么没有云朵来替他们遮挡太阳。

而这样做的人通常是社会的底层，地里的农民，巡逻的卫兵，街道上的小贩。这些为了生存而挣扎的人，这些饱受着太阳折磨还得继续自己的生计的人，而那些高贵的人群，贵族们有夏日的庄园，有夏日的狩猎，出门有人替他们打着遮阳伞。富商们有着阴凉的树荫，有大价钱购来的炼金术制成的冰块。对他们来说，一年四季不过是一样的节日。

一样的人，有些人生而高贵，有些人经过自己的奋斗才能高贵，有些人甚至没有机会，他们只能在土地挣扎 在字迹那份小小的职业里挣扎，看到的永远是自己那份不大的天空。

林顿.马克先生，一位小有名气的佣兵。还算可以的任务完成率，加上他三阶战士的实力，还有一张估计永远不会停下，总是在吹嘘自己事迹的嘴。在落叶城附近，他的知名度还算可以。

这位知名度还可以的先生踏进佣兵工会，工会还是像往常一样平静，吹牛的吹牛，喝酒的喝酒。平淡但并不缺少热烈的氛围并没有因为他的到来而终止。只有与他相熟的人与他打了个招呼 ，他下意识地向他的熟人走去。

坐在木椅上，发出吱呀的声音。打了个招呼，“嗨，林顿。”与他相熟的举起酒杯示意一下，随即又喝了一口自己的酒，一枚铜板一杯的麦芽酒。这是混迹在这里的佣兵最常见的选择，佣兵的口袋可不宽裕。麦芽酒干涩中带点甜味，对他们来说已经是不可多得的珍宝了。

“怎么样，有事做吗？”林顿往后斜躺，抽了口烟。接着吐了出来，脸上露出舒爽的表情。

“怎么可能，你知道现在是夏天，任务少的可怜。”答话的佣兵一边说一边看着林顿的烟，露出羡慕的神情，这玩意可不便宜。又灌了一口酒。

是的，现在是夏天，夏天出行的商队屈指可数。夏天虽然是炎热的季节，但这并不足以成为阻挡商人出行的脚步。为了财富，那些商业之都的人敢把杀死自己的绞刑架卖给敌人，些许的炎热并不足以阻挡他们。

阻挡他们的是野外的地精，豺狼人，还有强盗。经过春天的繁衍，这些个子还没有人类儿童的地精从野外冒出，到处都是。真正能杀死它们的，不是人类，是它们自己，炎热的太阳，糟糕的生活条件，这些都不足以杀死它们。

它们就像小强一样，只要一点点食物和不用多干净的水，它们就能活下来。幸运的是，它们有时候连这个条件也无法满足，当食物短缺的时候，它们会自己内讧，选出最老最没用的地精。将它吃下，勉强度过饥饿。

夏天是万物复苏过后的季节，生物已经到了繁荣的阶段。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试图去消灭它们，这是极其愚蠢的行为，因为它们就像野草，你今天拔完，明天依然会长出来。

夏天的野外对商人来讲太危险了，会在这个时候行走的只有拥有自己商会的大商人，这样的商人一般会拥有自己的护卫队，即使是聘请别人保护，也会找一些大家公认的“高手”。而不是请他们这些还得眼巴巴待在工会抢工作的人。

林顿仰了仰脑袋，喝了口麦芽酒，说：“祝你好运。”碰了个杯，又继续把头转过去，刚刚没仔细看，工会新来的这个侍女长的不错。黑头发，体型婀娜，是他的菜。

喝酒的佣兵有些羡慕地看了眼林顿，他能在这里悠闲，是因为他自己有较好的名声，一般工作都不用找，会主动来找他。像自己，得靠自己找啊。有的时候，名望就是

在布告栏这里出现了一位男子，梳着背子头，似乎精心用油打理过头发，穿着黑色的西装，套着一件贵族常穿的马甲，白颜色的。下面是一条卡其色的裤子，脚上的皮靴，虽然材质一般，却打理的发亮。

他在布告栏上贴上了一张纸条，有识字的就忍不住靠过去看了，小声念了出来：“雇佣五名佣兵，条件应有三年以上经验，任务护送约瑟夫到伦道夫男爵领。价格面议，颁布者韦伯斯特.约瑟夫。”上面一串漂亮的花体字，除了政府的文职官员，只有那些无聊的贵族才会去研究这种东西。

有眼尖，聪明的。马上说：“鲁道夫先生，这位约瑟夫先生在哪。”这位浑身上下打扮极为讲究，是工会的主管，也是日常任务的颁布者鲁道夫.罗杰。据说他是一个落魄的小贵族的后代，没什么多大地依据，只有一本破旧的家谱与一些祖上留下来的小玩意，这些他倒是珍惜的很，轻易不出来显摆。

几个够格的佣兵听到这条件，眼前一亮，心里已经忍不住盘算了，从这到伦道夫男爵领不过五天的路程。 到是个不错的生意。

于是立刻起身，向那边喊道:“鲁道夫先生，我要报名。”

一群人正站在一个昏暗的房间里，明明是大白天，却拉起了窗帘。只是点了几盏蜡烛，才有几许光线，一个相貌猥琐的男人，正弓着腰，小心翼翼地向一个坐在椅子的大汉说些什么，那张长满皱纹的脸挤出来的笑容，让人心生厌恶。

那个大汉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比寻常人大上两三号的手：“说重点，否则我把你头拧下来。”虽然是普通的语气，但配上他满脸横肉的脸，让人心生畏惧。在旁边站立的手下也都向后退了一步，虽然根本拍不到他们。

特瑞西陪了个笑，内心已经把他蹂躏了一千遍一万遍。你这样跟我说话，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你特瑞西大爷，我不要面子嗒。很遗憾，这是个物质决定意识的世界，即使是内心疯狂的嘶吼。特瑞西大爷依然得把面前的人当作大爷伺候。

“里根大爷，那个小白脸确实只有一个人住，不用担心什么。”说到这，又舔了舔嘴唇，眼睛闪过几缕绿光。“要知道，这小子可阔绰得很，那衣服 ，比沃伦老爷身上的还好。”说完又有些急不可耐看向里根。焦黄的肤色透着一股白，不是别的，只是饿的而已。

里根下意识地磨砂着粗糙的木椅，感受上面的突起木刺，似乎在考虑这件事成不成。旁边站立着的手下有些忍不住了，一个瘦高个上前一步，站了出来，有些畏惧地说到：“老大，那个人住的是老汤姆的店。”脸上带着几分畏惧。

里根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怕他个毛线，不过是个老家伙，以前给他点面子，现在那么肥的肥羊，给他个鬼。”

话是这样说，但突然想起来闲时跟别的头目聊天时的经历。在他们口中老汤姆“辉煌”的过往，他过去可是个狠人。曾经的他可是边砍人边吃饭的主，据说那一次他就是拿着对方首领的脑袋下的酒，边吃饭边看着脑袋，脑袋就放在吃饭的木桌上，也不嫌膈应，那头上还沾着血。

只是近几年老了，开了一间酒馆做正经生意。但虎老余威在，还是没有人敢去撩他的虎须。

于是不动声色地轻咳了两声：“咳咳，毕竟都是兄弟，不要闹了笑话。”旁边站的手下也低下了头，松了一口气，不是所有人都够资格去讨论这些，即使是一个已经退休了的头目，他能活到退休，并没有被人吃掉，在他们眼中已经是一个大人物了。

叫了个人出来：“**，你去老汤姆外面盯着，那个小子什么时候出来，我们什么时候下手。这次外面要将他吃干抹净。”眼神上闪过一抹狠色，像一匹饿了三天的狼。房间里昏暗的灯火照在他的脸上，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越发狠厉。

约瑟夫坐在房间的窗边，神情有些恍惚。人生总是那么出乎意料，上帝并不总会只给你想要的选择，有的时候会赠送你一个惊喜大礼包，当你打开，蹦出的不仅仅是玩偶，也可能是带血的荆棘。

一天前，他是一个生活在大都市的一个普通的小白领。一个为了房贷车贷苦苦挣扎的工薪阶层，一个从名校毕业但是却比不过那些有关系的人，好不容易靠自己那张自己从千军万马中杀出来的还算值钱的一本大学毕业证书。

进了家大企业，但生活却让人费解，自己还算靓丽的文凭在周围的同事中只能算一般，甚至是极为不起眼。周边同事都是名牌大学毕业，耶鲁，剑桥，常青藤这些才是勉强让人多看一眼的存在。而自己那所一本，呵呵？不算垫底，但也离不了多远。

自己原本想平平安安地过一生，像根蜡烛，用微缈的光芒照着自己，直至将自己烧光。自己不是不想出去闯荡，但生活的重担已压的他快喘不过气来。年迈的父母需要照顾，自己进了这所大企业，在父母眼里已是八辈子烧香烧出来的福分。

他们哪会允许自己甩开这份工作，自从自己有了这份工作，父母可没少在老家炫耀。如果自己丢了这份工作，那结果也可想而知，他们都是把脸面看的无比重要的老人，岂会允许自己去做这么不稳妥的事

好好的工作不做，这干嘛。你知道外面有多少人想要吗？儿啊，咱们不能犯傻，乖，回去上班。自己已经可以想象父母那惊慌失措，又苦口婆心地劝说。

就这样，在这个大都会，买了房，买了车，背上了沉重的贷款。生活安定下来，成了父母眼中的样子，活成他们想让自己活成的样子。只有在烦闷的工作间隙，自己才会想想，望着黑夜里的天空，空气质量不错嘛，看的到星星，望着天空中闪烁的星星。

想起了年少时自己那意气风发的样子，那时自己可是天不怕地不怕，什么东西在他看来也就那样。那个时候的自己也喜欢抬头望天，看那天空。但那时的天空还是黑的，但自己看着总是能从其中看出光。但现在即使天上的星星在闪

自己往上看，也只能看到黑压压的一片。哈哈，沉重的生活，变化的生活，这让人麻木的生活，那自己是不是已经被掏空，只能在这样的日子做自己曾经的梦。谁说的，王侯将相还没有种呼。自己一边说着梦话，一边双眼迷离地望天空。那天，似乎有过光。

挥舞着喝空的啤酒瓶，在天台大喊大叫。没什么神经病，只是一个曾经有过梦，但醒了碎了的人。梦醒了就样，疯会就好。现实会教你做人，对，教你如何做个人。

背着房贷和车贷，自己原本会慢慢老去，勉强在这个大都会有个家，但其实也就糊口。不能有个体面，原以为一生就已过去，一生就一个沧海，一个桑田。和一个女生结婚，或许是父母介绍，或许自己相识。然后自己过上，需为柴米油盐酱醋忧虑的生活。就这么过完一生。

一个普通的人一个普通的家庭，一位不起眼的螺丝钉。有意思，真有意思。只有静下来想想，才会发现，其对宇宙来讲人类是那么渺小，那么自己对人类渺小也不算什么了吧。只会在梦中想起，那个曾意气风发，不在意那条条框框的已逝去的少年。

或许真是上帝的抉择，他给了这个普普通通的少年一次重来的机会。从一个唯物的世界穿越到一个剑与魔法的世界，这个世界的社会制度还停留在中世纪。

人类虽然是世界的主角但面临着诸多挑战，兽人，精灵，地精。他们都真实存在，他们都曾有辉煌帝国，兽人曾建立兽人王朝，只是在末代君王的昏庸下，被其他种族联合推翻。但直到今天，西部依然被一个个兽人部落占领。

精灵也有过永月帝国，那个时候人类只是精灵统治下的一份子。只是因为与精灵相似的外貌被允许作为平民活下来，而不是作为低贱的奴隶。但即使这样，精灵也一直认为人类只是一个劣质品。一个精灵的极不完备的粗略的模仿品。一个众神不小心，弄错的劣质品。

那时候的精灵，统治的大地，天空与海洋。除了神的禁区，世界没有一处不在精灵的统治下，但不幸的是，由于帝国末期上层的腐朽，上层纸醉金迷的生活，分不清白天与黑夜的宴会不断举行。而对下层的压榨不断增加。

被压榨的不仅仅是人类，兽人这些精灵眼中的下位种族。还有那些普通的精灵，在那些血统高贵的上位精灵中，这些普通的族人也只是被压榨的对象，谁叫他们生而卑贱。

就这样帝国被推翻了，起因只是一个帝国腹心的小城镇的领主因为宴会的葡萄酒不够用，怕在那些贵族面前丢了面子。于是下令起征水税，凡是用水，且属于平民阶层。一个月上交一个银币，否则就将取消田地灌溉资格，而这些被压榨来的金钱都被换成商队贩卖的葡萄酒。五个金币一桶，毕竟是小贵族，用不起那些几千金币的顶级酒庄出产的。

但一个生活中等，衣食不愁的中等阶层一年的花费也就一个金币。一套位于城市中心，但不算太小的房屋的售价也就三十个金币左右。而贵族一场宴会，即是这种最普通的宴会，基本开支也在一百金币以上。

末期的永月帝国，贫富差距越来越大。富者拥有一切，遍地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农田，占地三十万平方米以上的庄园，健硕但只是用来打猎的骏马。金银做的酒具，连普通的木椅上都绘制了精美的图案。而这样的木椅的市场价是一个金币一套。疯了，整个帝国都疯了！

所有人都沉醉在末世那辉煌而脆弱的景象中，上层穷奢欲极的生活，像一个极薄刻着华美绝伦图案的玻璃杯。美则美矣，但一磕就碎。这些上层纸醉金迷的生活是压在底层的人肩上，他们默默承受越来越重的赋税。但随着钱的不够用，压榨对象不断变大，奴隶，农民，铁匠，到小地主这些有身份的的人，一步步扩大。

到最后，只要你不是高贵的上位精灵，哪怕你身上也流着精灵的血，但你就被压榨。不会因为你我是同一种族而有所放松，你这在地里刨食的人，怎么可能是我高贵优雅的贵族的同族呢。你在说慌！

曾有一个学者曾得出一个这样的结论，在永月历五百二十七年，也是距离永月灭亡的倒数第三个年头，那时帝国百分之九十的财富掌握在百分之一的人手中。真正的垄断。

“失了一颗铁钉，

丢了一只马蹄铁；

丢了一只马蹄铁，

折了一匹战马；

折了一匹战马，

损了一位国王；

损了一位国王，

输了一场战争；

输了一场战争，

亡了一个帝国”

帝国的人民都揭竿而起，不在沉默中消亡，就在沉默中爆发。或许是因为沉默太久了，爆发的也格外疯狂。像压抑着的火山，喷出的岩浆，炙热而要燃烧一切。要流淌在大地上，将这污秽的一切，都烧个干净。

一切都在消亡后结束，离揭竿而起到帝国的灭亡只有半年。只有半年，当所有人起来反抗的时候，大家愕然地发现，这个老旧帝国没有想象中强大。就像纸做的房间，没人站起来的时候还能勉强为屋里的人遮风挡雨。

当大家站起的时候，一切都结束了。只是用手轻轻一推，这间纸屋伴随着里面腐朽的贵族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