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马蜂窝》第二章 心事

第二章 心事

小林扥了扥狗蛋的衣角，说：“咱走呗”。狗蛋嘘了一声，说道：“等等，瞧瞧啥动静。”小林点点头没再做声。就在此时就听院内响起了大宝奶奶村长夫人的声音：“大宝啊，回来了？你这一下午跑哪儿去了？我正想找你去呢，快进来，奶奶给你切好西瓜了，吃去吧。”……“咋了，咋站那儿不动啊？”啪嗒啪嗒一阵急速的拖鞋拍打脚后跟的声音在院内响起……“皇天爷唉，你这这这脸是咋回事啊！还，还有这手，眼。”村长夫人一手的肥皂沫，胡乱的在身上抹了几下，捧起大宝的脸看了起来。“啊！啊！啊!疼。”大宝再次惨叫了起来，泪水也随之从夹缝中狂涌而出。“到底咋了？告诉奶奶，谁打的，奶奶去找他，我活剥了这个王八三孙子。”村长夫人的大嗓门此刻显得格外洪亮。“说啊，是谁，甭怕，有奶奶呢。”村长夫人一边轻轻的擦拭着大宝脸上的泪水，一边焦急的催问着。“不是打的，是摔的。”大宝一边抽泣着一边小声的回答着……“你个小鳖孙，还跟我编瞎话呢，摔的？你打着滚摔的啊？摔得可真匀实，连耳朵根子都摔到了。你那脸，没个三五十巴掌都烀不成这样，赶紧说实话，到底是谁打的？”“是马蜂蛰的。”大宝知道自己抗不过去了，只能如实的小声回答道：“一群马蜂蛰的”。“啊！”一声惊叹过后，村长夫人略有迟疑，随即转身向屋内跑去，两个硕大的屁股在身后上下的极速颤动着，像是一对没安装到位的助推器，甚是有喜感。她去找电话，让他老头赶快回来。她知道，马蜂蜇人是有毒的，这点常识对于一个土生土长的农村人她还是有的。所以，她没再继续往下问细节，现在最关键的是找人带大宝去医院。于是，她得第一时间找他老头求助。

在门口的狗蛋和小林，对望了一眼，蹑手蹑脚的向后退了几步，然后转身撒腿向家的方向跑去……不大一会儿的功夫，狗蛋就回到了自家门口，在大门外稍作停息，悄声进入了家门。家里的小花狗看见小主人回来了，自然是欢喜的不得了，欢快得摇着尾巴迎了上去。狗蛋应付性的摸了摸狗脑袋就向堂屋走去。小花狗也好像感觉到了小主人的情绪不高，很知趣的回窝里去了。“妈，我回来了。”狗蛋试探性的喊了一声。“还知道回来啊，一疯就是一天，暑假都过了一半了，你作业写多少了，自己没数吗，要是你爸知道你的作业还没动称，保准会让你的大腿根变成中国地图。”妈妈的声音从厨房里传了出来：“赶紧写会作业去吧，我做好饭叫你。”狗蛋乖乖的“哦”了一声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村长家已经乱成了一锅粥，酒劲还没下去的陈福海正指指点点的数落着自己的老婆，接到老婆电话的时候，他正在赶回来的路上。所以，没几分钟就到家了，在这期间老婆又给儿子打了电话。儿子媳妇也在第一时间从城里赶了回来。黄山村离县城也就二十几分钟的车程。村长的儿子陈俊在接到电话后，立即喊着媳妇打车往村里赶，没大会儿就回到了家里。看见老爹正在斥责母亲，送村长回来的砖厂司机和老板在一边劝说着什么。陈俊没顾得上跟他们打招呼，直奔屋内而去，媳妇则是一溜小跑在后面跟着也进了里面。陈俊进屋后看到躺在床上的儿子，脸虚肿的像个小面盆，心中不禁一阵阵痛。他知道，儿子自出生后就备受宠爱，加上自己又胆小，基本没受到过什么伤害。在电话里听母亲说孩子被马蜂蛰了，也没有太担心，可眼前的情形已经远远超出了自己的预测。“孩儿啊，咋成这样了啊，疼死妈妈了，宝宝，妈妈在，妈妈来了。”陈俊的媳妇可着嗓子大嚎起来，俊俏的脸蛋上瞬间挂满了泪水。下午刚刚贴上的假睫毛，被泪水一冲，稀落落的掉下来几根，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抱起大宝往外走去，边走边喊：“陈俊，还傻站着干嘛，找车去县医院啊。”陈俊这才反应过来，急匆匆跟着媳妇走了出去。听到儿媳的话声，陈福海干咳一声说道：“大宝妈，要不就用砖厂何老板的车吧。”“对对对，用何老板的车。”村长老婆随声附和着。陈俊媳妇狠狠瞪了婆婆一眼，转身向院外的一辆桑塔纳走去。村长老婆一阵战栗，不由自主的把脑袋往下缩了缩，两只手很无措的在身上胡乱的摸着……“冯娜，把孩子给我吧，你去收拾一下大宝的几件衣服，看这样，得在医院住几天了。”陈俊冲媳妇说道。陈福海接过话说：“你们抓紧先去医院，我让你妈去收拾，随后给送过去。”然后在上衣兜里掏出了薄薄的一沓钱递给了陈俊。陈俊略一迟疑，还是接了过去。随后上车，往县城方向而去……

看着车渐渐远去，陈福海返回院子里，看见老婆还在门口傻站着看着远方，怒吼一声：“干啥呢，收拾东西去啊，还能干点啥，一个孩子都看不好，真长能耐了！”“我也不想这样啊。”村长老婆无力的反驳了一句，随后把脸扭到了一边。“天天掰着耳朵嘱咐你，别让孩子下河洗澡，别让孩子上树掏鸟。看看电视里，一个暑假小娃娃们多少出事的啊，你个没心没肺的，真气死我了。”陈福海深深的吐了口酒气，继续问道：“大宝怎么被蛰的？到底啥情况？”看到老头子似乎气小了点，村长老婆瞥了他一眼说：“看到咱娃那样，把我吓坏了，哪有时间再细问啊，等娃好好再问他吧！”陈福海无奈的叹了口气，继续嘱咐道：“抓紧收拾东西去，明天一早咱俩一起去县里给娃送去。”说完，背起手出了院门，向砖厂的方向走去。

黄山砖厂始建于九十年初期，至今已经生产经营了近十年的时间了。这个项目的成立源于一次机缘巧合，陈福海刚上任的时候，一腔热血，励志要为村里、为村民做出点事情来，可几年过去了，进展缓慢，没他一开始想象的那么容易。一个偶然的机会，陈福海认识了现在的砖厂老板何宜城，何老板是外乡镇的人，以前跟别人在外地砖厂当技术工人，年龄一大就想着回乡自己搞发展，别的不会就是搞砖瓦烧制有一套。但苦于没有合适的地理环境。所以一直没能付诸于行动。当两人认识后，话题谈到了这里时，俩人一拍即合。何宜城有资金，有技术。陈福海有资源，有人力。黄山村有一块一百多亩的黏土质的土地，靠近山脚下，种庄稼根本生长不出什么，也没人承包，一直被村里空闲着，陈福海索性自己买了点树苗栽上了，也是不死不活的在那杵着。就这样，直到遇到了何宜城，陈福海才感觉到自己事业的巅峰马上就要来了！陈福海回到村委连夜召开了个村委会，得到了大家一致赞同。大致的规则俩人初步商量了一下，草拟了一份合同。随后便按各自的分工忙碌起来。陈福海负责递申请，跑手续，何宜城负责筹资金，设计施工图纸。这是一个对黄山村有百利而无一害的项目，所以村民的热情也是空前高涨，既增加了村里的收入，又安置了村里的青壮年劳力，因而建设的速度非常快，短短半年的时间就投入了生产。当年就给当地财政贡献了好几万的税收收入。这在当时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黄山村因此而出了名，成了远近闻名的富裕村，陈福海也就成了镇领导的香饽饽，村民心中的明君。

陈福海边走边想着今天与何老板吃饭时谈话的内容。大致内容就是何宜城为了扩大生产规模，想要上一批机械化的生产设备，这样的话，就要裁减三分之一的员工。扩大生产规模陈福海没什么意见，毕竟这样也是增加盈利的必然途径，可是谈到裁员他皱眉了，因为，砖厂的员工百分之九十都是本村的村民，去掉三分之一那就意味着既要有一大批村民面临着打包回家。村民收入没了不说，就村民的情绪怎么安抚，工作怎么做就让陈福海头大了好多。所以，他一直没答应何宜城裁员的请求。陈福海使劲的摇了摇头，似乎想让自己灌满酒精的脑袋清醒一下，又似乎想把一种无名的烦恼甩得远远的，到底是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