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初遇云闯

拔列宏出了信阳，直奔东去，那里还是桐柏山的余脉，山路蜿蜒曲折，淮河从此路过。

忽然一道倩影到了他的侧翼，一道玉带幻影直扑拔列宏的眼前。拔列宏更是不敢大意，侧身劈出一掌，竟而呼呼刮风，这姑娘咦了一声，闪了开去，登时玉带旋转，划出了七八个圈子，缠向了拔列宏的腕子。拔列宏深知这功夫邪异，一旦缠住腕子，任其你有多高的内力，都有可能被拉断腕子活着脱臼。

拔列宏一掌回缩，一拳向前，玉带走空，可是这玉带陡然横扫，扫向了拔列宏的心口。拔列宏见过这招，立时向后撤开三步，玉带陡然从上向下划下，宛如力劈华山，这小小玉带竟也能使出铜棍铁镗的力道，却是不同凡响。拔列宏当时一招迎风摆尾，斜手劈掌，化开这招，一时向后撤步。

这时姑娘陡然肩膀一动，拔列宏当时警惕，想起当时就被这招撞下山坡，几乎丧命，一时不敢大意，拳劲回缩，前探抓她的肩头。那时姑娘陡然螺旋般转起了，玉带缭绕，又缠向了拔列宏的腕子。

拔列宏对于这种玉带的玄功，简直是无可奈何，这东西又轻又柔软，若是不会绵掌功夫，根本震不断这玉带，一时撤后，就想逃走。忽然这姑娘如影随形，当空一腿，直接踢中了拔列宏的右腰，登时拔列宏几乎不及反应，就想后划出去了，从山坡再次滚下去。这次比较狼狈，衣服都被石头划开了，怀里那个黄包袱都挂到了尖石上，他自己骨碌下了山，不知何时收住。

这姑娘一推提到了拔列宏的腰间，却也被他的强劲内力所震，腿上一阵麻酥酥的，暗道：‘这小子怎么突然内力如此强大了？’她低头看到了那地上坡下一处尖石上，挂着个黄包袱，一时飞身过去，拉过了黄包袱，打开一看，却是那副地图。她恍然大悟：“糟了，这华建瓴临死前，可能和他说了这地图的事情，这凝霜血玺，多半是叫这小子拿去了，不然他内力怎么变化如此之大。“

当时她急速下坡追击拔列宏，可是下面却是尖石丛生，荆棘遍地，而且不远处就是淮河水，这里树木藤萝遍布，要是藏个人还真是不好找。她心中懊恼：‘上次就是被四个贼秃搅扰，这次又被他逃走，不知何时再会见到这拿走凝霜血玺的臭小子了。“

当时拔列宏滑下了高坡，到了树丛间，登时划破了好几处的皮肤，也不敢逗留，乘着她去看黄布包袱的当口，他迅速窜到了河边，钻了下去，朝下游奔去。

不知何时，拔列宏才从水下钻出来，四下看看，从水中出来，上了岸，包扎了伤口。

他想想，这几日的困厄，都源于这个黄布包袱，还有那个凝霜血玺，此时血玺没了，包袱也没来，顿觉轻松。他抹了把脸上的水，起身朝东奔去，前面接近了潢川地界，天色将晚。

这几日，拔列宏可是饥肠辘辘的，从岘山到这信阳，到这淮水之地，都没像样的吃过东西。

除了吃过野果，在火乾道那里偷拿了半只鸡腿，再就没怎么进食了。

他最后在荒野捉住了一只獐子，杀了后取出了内脏，在火上一烤，登时十分美味。

忽然不远处一个人闻味追踪而来，哈哈笑道：‘好獐子，好肉。“拔列宏一看，却是个大胡子的汉子，身高八尺多，魁梧之极，腰悬一把黑刀，这刀身很长，刀鞘都是鲨鱼皮的，十分贵重。拔列宏说道；”兄台，你从何处来？“那人也不客气，顿时走过来坐下，说道：’我叫邓云闯，从阜阳来，你呢？”

拔列宏说道：“我是拔列宏，从长安来。”邓云闯撕下了一只獐腿，大嚼起来，说道：“你是长安人，哈哈，好。”拔列宏看到这一只獐子，他也吃不完，就又撕下了那只獐腿，递给了邓云闯。

邓云闯哈哈一笑，拿过了这獐腿，担在了腿上，一边吃一边道谢。

看来邓云闯也没有好好吃过饭，宛如饿狼相似，不多时就吃了两只獐腿，拍拍肚皮，哈哈一笑。拔列宏说道；‘兄台是阜阳人？“邓云闯说道：’不，我是河北人，那里总闹饥荒，后拉我就来了淮北。后来我发现都好不到哪去，哎，反正都四海为家，到处走吧，可巧在此碰见兄台你在此烤肉，我就跟过来了。”拔列宏说道；‘兄台看来这刀十分贵重，不知是何来历？“邓云闯说道；‘这是冷焰刀，据说是当年的铸剑大师亲手所铸，这刀鞘都是鲨鱼皮的，名贵的很。“拔列宏说道：’冷焰刀据说以前是西域一个藩王所有，可惜后来这藩王死了，家族分裂，这刀就失去了踪影。‘邓云闯说道；”对了，兄台你为何来到这潢川啊？“拔列宏说道：”我是路过此地，迷了路途，故而误走此地。“邓云闯说道：’这鬼地方，一面是水，一面是山，两侧是石砬子和荆棘丛，荒坟一片，石滩随处可见，这地方我都转晕了。”

拔列宏说道：“兄台此行，来此何事？”邓云闯说道：“我能有何事，就是闲人一个。”拔列宏说道：“兄台魁伟，真是燕赵豪杰，我深感佩服。”邓云闯哈哈一笑，用手在前襟上抹抹油，说道；”不过是个武人，粗鲁的很，粗鲁的很。你是拔列氏人，该是北代国的后裔，为何不在长安谋个差事？“

拔列宏欲言又止，说道：“这事说来话长。”邓云闯说道：“这里最近都是人马频发，两军拉锯，经常易主，哎，都是苦了老百姓啊。”拔列宏说道：“兄台，你对宇文护其人如何看法？”邓云闯一愣，说道：‘宇文护吗，为人霸道凶狠，可是也不失为一个豪杰。“拔列宏对邓云闯的看法赞同几成，说道：’这北周初立，若无这等人物，恐怕早已天下大乱。南人乱，不叫乱，北人乱，天下大乱。”邓云闯说道：‘兄台之见，的确是闻所未闻，可是也有几分道理。想当初五胡乱华，闹得人心惶惶，南朝人人自危。“邓云闯说完此话，都觉得十分别扭，因为面前坐着的就是一个胡人，一时尴尬的笑了，捂住了嘴。

拔列宏淡淡说道：“这就是天下百姓的真实想法，其实都不想打仗，都想安生的过日子。”

邓云闯说道：“我适才鲁莽，不曾顾及到你的身份，莫怪。”拔列宏摇摇头，说道：“华夏本一家，何必强分你我？我自己做胡人久了，在长安呆惯了，和汉人相处日久，也就觉得不像个胡人了，哈哈。”

邓云闯看他倒很大气，适才还白送獐子肉，说道：‘以后兄台但有何事相求，只要我办得到，一定鼎力协助。“拔列宏说道：”兄台客气，我只是稍有感慨而已，长安虽好，然而并无我立锥之地。“邓云闯看出了他的焦虑，说道；‘兄台是否有要事要办？’拔列宏说道：”嗯，长安，长安，长治久安，可是却一日都不太平。想来自从我主拓跋氏进驻中原，占据洛阳，进攻长安，先是赫连勃勃在长安横行，接着是官军开到，赫连勃勃身死，接着两魏分裂，如今被北周北齐取代，北周控制长安，也有上百年了。沧海变幻，却如白驹过隙。“邓云闯说道：‘近日闻得宇文护再次废帝杀之，至此也就是权倾朝野，无人可敌了。’

拔列宏知道，自从宇文护拥立宇文觉开始，四处政敌都要谋害宇文护，宇文护接连废去宇文觉，拓跋廓，和宇文毓，至此三帝薨绝，却是无人再敢和宇文护做对了，至此宇文家大权独揽，这就是宇文锋如此嚣张的主要原因。

拔列宏说道：“朝野如此，天下何安？一路走来，在洛阳至信阳一线兀自交战不休，几时方安？”

邓云闯说道：‘军旅之事，我不懂，可是我懂得问心无愧，天下事方要以正道化解，则万物归一。“

拔列宏两个人健谈之下，却是十分投机，渐渐谈到了近日的襄阳事件，和那吐谷浑的僧门铁葭门。

邓云闯说道：“唉，这铁葭门著名的骄横霸道，仗着如今地处青海天山一带，无人可敌，自然是嚣张跋扈，嘿嘿，弹丸之地，居然敢挑衅中原泱泱大国。”拔列宏说道：‘我那时看到那襄阳之事，觉得火乾道在此盘踞，其他四个道门也在此逡巡，看来是另有要事。“邓云闯说道：”据说是为了那凝霜血玺，那东西是西域的一个宝物，可惜后来和冷焰刀相似，都不知去向了。今时今日，这妖女伍梦妃和铁葭门都来此，看来是奔着华建瓴那个藏宝图去的。’拔列宏当时对自己吸了凝霜血玺之事，也没点破，说道：“我和伍梦妃两次交手，都是不敌。看来她还会在附近徘徊，直至找到那东西。”

邓云闯说道；“这小辣椒不好惹，她还有个妹妹，叫做伍昭霞，腿脚不便，十分霸道。哎，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三兄妹都是一般的霸道横行。‘拔列宏说道：’是啊，如今江湖一宗两门，八道九寺，可算是当今之江湖主要门派，吐谷浑的铁葭门也是其中之一，可见其实力不俗。”邓云闯说道：“嘿，这八道九寺可是天下闻名，一宗是龙宗，屹立江湖几百年而不倒，这炎门和铁葭门并立，可是铁葭门照比这炎门四宗，风绰，内显，地火，天元还是有很大的差距的。故而有人说宁得罪吐谷浑的僧，不得罪炎门四宗的兵，你看这差距多大。”拔列宏点头，说道：“炎门四宗纵横湘赣闽浙之地，却是实力浑厚，非是铁葭门可比的。”

两人正在此坐着谈天，不远处传来了呼啸声，马蹄得得声，接着是火把亮起，和兵器交鸣之声。

两人一时起身，直朝东北角的一处空地奔去，那里却是一队的士兵围攻一个姑娘。

那个姑娘却是二十三四岁的模样，剑气划出，惨呼声传来，周围三个士兵倒地死去。

那几个人士兵陡然布成了阵势，转动起来，呼呼生风，邓云闯暗道；“竟然是宇文护的铁甲军，还如此难缠的阵势。“这周围八个士兵，两个人一组，一人攻，一人守，登时威力大增，四把刀同时划向圈中的姑娘。这姑娘被他们追出了十几里路，奔跑之下，不如这些骑马赶来的人可以在马上歇脚，此时内力稍微不济，面前出现了重影，暗道不好。

那时，邓云闯呼啸而至，黑刀出去，刀锋斜卷，气劲无匹，嗤嗤几声，这周围倒有三位铁甲军被割破了心口护甲，立时倒地死去。另外五人看到不好，就要撤开，却被这姑娘连刺两剑，刺中两人咽喉，两人倒地。另三人还要骑马逃走，都被邓云闯击杀，尸体倒地。

这姑娘缓缓软倒，疲惫无力，邓云闯过来搀起了她，把她扶到了两人烤肉的地方。

火苗还窜的多高，火焰之下，两人看到这姑娘倒也清丽脱俗，不知何许人也，但是看这佩剑的装束，该不是寻常人家的姑娘。这姑娘过了一会，缓缓苏醒，看了看四周的两人，低低说道；“多谢了，你们是？”

拔列宏说了。邓云闯说道；“邓云闯，不知姑娘何处人士？”这姑娘说道：‘高腴宁。“

邓云闯说道：“你怎地被宇文护的铁家军追杀？”高腴宁说道：‘这事说来话长，这宇文护大军开始进攻洛阳，同时派出了族弟宇文锋，宇文彦开始东来蚕食信阳，汝南等地，可谓是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我那时从许昌出来，抵达汝南一带，即开始遭到铁家军 围堵，最后我逃到此地，几乎丧命，多亏你们在此。“

邓云闯说道：‘若是宇文家将军马蚕食到许昌，汝南，再到荥阳，这洛阳就难保了。“

高腴宁说道：“所以我们都要防备这宇文护的蚕食之计，力求反击。”邓云闯说道：“如今你家的人，在哪里？不如我们送你回去。”高腴宁一时没吭声，拔列宏朝着邓云闯使了眼色，示意他别说了。

那时，一路人马匆匆从东北角赶来，有人呼道：“妹妹，你在哪，你在哪?”这姑娘说道：“我哥哥来了，我要去看看。“邓云闯只好扶着她，赶奔那里，那里却来了几十号人，骑马打着火把，十分倨傲。

一时邓云闯和拔列宏过去，扶着高腴宁，高腴宁喊道：“哥，我在这里。‘那时为首的汉子拿过来一个火把，看了看，立时跳下了马，过来抱着了高腴宁，说道：‘妹妹，你没事就好了，这几位是？”

拔列宏和邓云闯说了，这汉子就是高腴宁的哥哥高成衷，一时拱手说道：“多谢两位救助小妹，天色已晚，就此别过。”高腴宁回身和两人拱手作别，一时马队开动，高腴宁和高成衷一匹马，一行人呼啸而去。

邓云闯看看远去的高腴宁，又想了想适才高成衷那种不太在乎的搪塞，一时心中不忿。

拔列宏宽慰道：“人家和我们又不熟，这样已经很好了，走吧，你不是看中高腴宁了吧？”邓云闯笑道：‘嘿嘿，你真还真说着了，我还是对她有点小感觉。“拔列宏笑道：”看来这高腴宁多半是高家的人，北齐贵族，你还是省省啊，呵呵。“邓云闯说道：”北齐贵族咋了，不结婚不生子啊？“

拔列宏说道：‘哦，你说得对，我们再去坐会儿。“两人再去坐会，后来不觉间就在火堆边睡着了。

睡着的时候，邓云闯的 眼前还能高腴宁丰满的体态，和妖娆的面容，和临走前的款款离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