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鲁老先生

鲁光奎又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茶。他说：“我不给布克先生开入粤的通行证明。我也告诉过他，这事儿不能让日本人知道，他没对你说过？”

“说了。”贤明说，“就因为这样，我才从上海赶过来。”

“那我问你。”鲁光奎的音量低了一些，他的头向贤明这边伸了一些过来问：“你的这批货是不是卖给苏北？”

贤明浅笑了一下：“我做生意，不问对方是谁，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嘿嘿。”鲁光奎坐正了笑：“不说实话，不是苏北那边。谁要那些东西做什么？我指的不是那些洋酒和一些正常的洋货。”

贤明平静的说：“我们是按对方的清单采货的。那些东西国内难采购到，我们就与布克先生做起了这趟生意。我也只是个跑腿的，从中间赚点脚力辛苦费，也给兄弟们讨生活过日子。”

“贤明兄弟。”鲁光奎说，“我也是个老江湖，从同盟会我就跟着孙先生。天天的打打杀杀的军阀混战，后来成立了民国。这太平日子还没过上几年。也谈不上太平。不过比这日本鬼子来了要好。布克先生对你说过我扣下这批货。不能让日本人知道，那你也是个聪明人。就也知道我与日本人不是一条心。”

“鲁老先生，您是说您心在曹营？”

“明白了，就不用去细说。就说这盘尼西林，我要一半你给不给吧？”

“鲁老先生，您要一半，我还真是给不了。要是给了您，以后我在上海就难混了。都是吃江湖这碗饭的，信誉重要。我想鲁老先生也明白。”

“那你对我说，你这批货是不是卖给苏北？”

“我还真不知道。可能是吧，要不没人用得了那么多的盘尼西林。”

“还有那些机器，都是军工零部件。”

贤明没想到这个鲁光奎也知道，看来，布克在湘港停留这些日子。鲁光奎派人去查看过了。

贤明说：“对机器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我们只是送货到下面的小县城，他们来验货收货给钱。至于送到哪里，我就不知道了。对机械我也不懂。”

“嗯，还是不说实话，你一个在上海滩混的大哥。就不知道这些机器零部件，一个小县城会有用？”

“鲁老先生。”贤明不知道怎么对鲁光奎来甩脱这个话题，布克坐在一旁也插不上话，因为他们都是在用粤语交谈。

贤明思考的说：“听鲁老先生您这样一说，想一下，也许还真是苏北那边的四爷要的货。”

“嗯，没想到你比我还滑。”鲁光奎笑问：“外面那四个小兄弟是你从上海带来的吧？”

“是的。怎么了？”

“没怎么。只是你的兄弟中有一个很像我的一个故人之子。”

“是吗？”贤明说：“要不请那位兄弟来问一下，也许还真是。”

“不用，他不是，只是有些像，年龄对不上。我的那位故人之子今年有四十了。姓韩。只是多年不得见了，问问。他年轻时也在河源住了些年头。不知道贤明兄弟以前在河源时，知道不知道简家的女婿在河源中学当先生。”

“哦。”贤明应这声，他也迅速的在想。鲁光奎怎么问到这个问题上来了。他带来的四位兄弟中，细想一下，还真有一位兄弟的眉宇之间与韩京浩年轻时有一些相似。

贤明说：“鲁老先生还认得韩老师呀。我在河源时。那时民国政府办夜校。韩老师还给我们上过课。不过他不会记得像我这样的人。

后来听说他与简大小姐一起去赣州，说是简大小姐的学长在赣州开医院，请简大小姐去帮忙，他们就带着孩子一起离开了。打那以后，我也去了上海。怎么？他们一直没回来吗？”

“没有。”鲁光奎说，“你不觉得你有一位兄弟与他相像吗？”

“鲁老先生您提起来，真有一位兄弟还真与年轻时的韩老师相像。”贤明想给鲁光奎透一点点韩京浩的消息，好结束这段谈话。压在湘港的这批货也好早点点起运。他说：“鲁老先生，我对您说，有一次我们走货去乡下，看到一位大老板从乡下收山货回来。还真的些像韩老师，离得有些远，我也没看真着。

有兄弟正面与他见过，回来还说以为是这位兄弟的大哥，亲人什么的当大老板了。让他别与我们混了，回去也当老板去。有时兄弟们也拿这事儿开玩笑。”

“是吗？”鲁光奎说，“这样也不知道是不是。我也不好去对朋友说。好了，不说这些旧事了。说眼前的事吧，你的货是走苏北去的话。那这批盘尼西林，我也少要一点，也就留下一百支吧。日本人来了后，我的一些兄弟们也会受伤。进不了医院，这个不要我明说了吧。你应该知道，我是老同盟的人，开始革命就是为国为民。”

“明白。”贤明说，“同为中国人，鲁老先生辛苦您了。”

“为国为民，这屈辱我能忍。”鲁光奎说，“就是我那女婿仁孝，他也与我一起。什么都不知道，他为了照顾我，他没有与芯儿一起回韶关，孙子们都回韶关了。

鬼子来之前，孙子们每年都会来广州去河源看外公和外婆，都是他们姑姑带来的。三五年还多带了个孙女，说是简大小姐和韩老师的女儿 叫儒杰，我们都叫她杰儿。

比我的外孙女思华小半岁，两个小姐妹还真是有伴，唉，这鬼子来了后，芯儿去韶关，孙子们也不来了。

我夫人她在鬼子轰炸广州时没了。我的幸福生活也就结束了。可是，我不能让我夫人她冤魂一个人留在广州，我得留下来陪她，不能让她冤死了魂魄没有归处，成了孤魂野鬼。

国没了，不能家也没有。我接受了日本人对我提出一切合作条件。我的公司又开了起来。我成了商会会长，我就保住了我的家，这样，杏红我夫人的牌位也有了安放之处。”

贤明看到了鲁光奎眼中的泪水。他说：“鲁老先生节哀。”

“嗯，扯远了。”鲁光奎拍了一下手，房间的墙门就打开了。那三位姑娘走了过来。

鲁光奎站了起来。贤明与布克也站了起来。鲁光奎对贤明和布克说：“这生意也谈成了，明天你们带上相关货运材料到港务局去办通行证，我十点到那里等你们。

这眼看也快过元宵节了。这批货回上海，也让兄弟们好好的过个元宵节。”鲁光奎说了官方语。布克听懂了，他与贤明一起说：“谢谢鲁老先生。”

鲁光奎挥了一下手：“我先走，你们等十分钟后离开。你们年轻，不比我这个老头子。”他就向墙壁走去，烟红给他去推开了墙门。一会儿，就听到隔壁的门开了。鲁光奎走了出去。

“哎哟。”一直在大厅注意到这几扇门的老鸨看到鲁光奎出来了，她马上嬉笑的站了起来。笑嘻嘻走了上来。与鲁光奎碰面时，她关心的问：“您老还满意？”

“嗯。”鲁光奎边走边说：“不错，这个烟红姑娘给我留着，过几天我还来，不让人给占了去。”

“一定，一定。”老鸨眼中全看到了钱，她扶着鲁光奎，巴结的说：“您老的吩咐，我一定照办。呵呵呵。”鲁光奎轻声对她说：“烟红后天去一趟湘港拿货，我会安排人接的。”

“知道 ，知道。”老鸨开心高声的说：“就要您老玩的高兴，开心，尽兴，我一定照办。你老放心好了。”

鲁光奎不说什么了。他离开大厅前，还对一直跟着的烟红在她的脸上捏了一下。**的说：“你这个小可人儿精。真让我逍魂呀。好，不错。”就在烟红脸上拍了两下，“我回家养两天精神再来。”

“哎哟。”烟红娇滴滴的说，“鲁会长，要不您就在我这里养好了。”

“在你这里不行。”鲁光奎边走边拍着烟红的脸，荡笑的说：“在你这里养，我还有命回去吗？你这个小妖精。哈哈哈。”鲁光奎带着手下出了怡香院的门上车离开。

老鸨看着他上车离去。也有妓女们拥着嫖客们在出进，老鸨故意讨厌的说：“老东西。”就拉上烟红说，“会长叫我让你休息，过两天他还来。你可要休息好了。这老财神我们可得罪不起。”

“知道了妈妈。”烟红就离开回房休息去了，为明天去湘港做好准备。

鲁光奎离开房间后，贤明请布克坐了下来。布克问贤明：“你与鲁老先生谈了些什么？”贤明眼示提醒布克，身边还站着两个女子，她们有可能是军统。

“喝茶。”贤明给布克的茶杯添茶水。布克说：“你喝吧，我不喝了，这一晚你与鲁老先生谈生意。我一句都没听懂，就喝茶了，等会儿你请吃宵夜。”

贤明喝了一口茶，对布克说：“我给你叫一位姑娘，今晚你就在这儿过夜。哈哈哈。”

“不行。”布克说：“你也知道我现在没心情，我急着湘港那批货。”

贤明喝上茶说：“鲁会长不是说了吗，明天到港务局去办通行证吗？你是听见了得。”

“嗯。”布克一口喝了那杯茶。他们坐了一会儿也就走了。老鸨殷情的送他们离开。 还说：“各位老板，欢迎下次再来。我们这里的姑娘是全广州最好的姑娘。”

贤明出来后叫了几辆车他们一起离开了怡香院。贤明叫黄包车师傅跑的离他们住的客栈有两条街远才停了下来。下车后，贤明付了车费，四周的看了一下。带布克与兄弟们过了马路在一家饭店吃了宵夜。

然后又叫上黄包车回到离怡香院不远的客栈来。四个兄弟什么也没问就回房间洗漱休息了。

布克可不，他可弊了一个晚上了。一进到房间来，他就抓住贤明问：“你与鲁老先生谈什么了？他同意我们明天去办通行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