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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街口(2)

小说:我们回家 作者:梁园幽草 更新时间:2019/2/28 17:36:11

这件事过去了很久,婉秋回想起来,那时的公爹在言语上就有了障碍了,每逢必得表达什么意思时,就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不过当时没怎么在意罢了。

翁媳当时正尴尬着,婆婆插话来了:“你俩都说的什么呀?”

公爹立时得了助似的:“你听见没有?秋……她要带走毛毛!”

婆婆那里没有说话,眼见得事情就有一点沉重了。婉秋毕竟还是年轻,几分小女儿气,见一旁婆婆那里不说话,只一味地打牌,似乎是有意无意地晾着她,公爹这里呢,又是一脸的阴沉,婉秋坐在那里,眼泪就含在眼里了,感觉是从没有过的孤独无助。

要说还得是婆婆,听到客厅里动静不对,终于把牌一推,说不打了。然后过来,将婉秋拉进另外的一间卧室里,劈头盖脸一番抚慰:“秋呀,我也不知道你们小俩口出了什么岔子,我只对你说一句话:毛家的男人都是狗脾气,你只当他们小孩子,不懂事,也就罢了!若是他们说得好呢,你听一句,说得不好,你只当没听见。”末了又贴心贴肺地劝:“一家人过日子,久了你自会知道,那是认不得真的。”

这会儿,婉秋站在客厅的沙发旁边,听电话的另一头,丈夫很郁闷的声调说:“这个事,还是等我回去商量吧。”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我也不知道。”丈夫近来总是这样,对她说话总是犹犹豫豫,心不在焉,又好像是另有隐情。

“那你回来之前怎么办呢?”

“……我看这样,你暂时就别去上班了,你那个班,反正现在上不上也都没什么关系,都这把岁数了,也不指望提拔,让给别人干去得了,你就先请几天长假,在家呆着吧。”

谁知没等到丈夫回来,公爹竟就走丢了!

毛玉成曾经跟婉秋也十分恩爱,可惜是过去了。

早年的毛玉成,性情上有许多跟父亲相似,那便是对妻子的依赖。毛玉成无论走到哪里,只要家里有一个婉秋在,进门的时候有婉秋这个人守在门里,心里就感觉十分踏实。自打那年毛玉成升任单位**,交流去了外地,这一去就是三四年。刚开始交流到外地,他还是恋家的,三天两头,他会往家里打电话。虽是个大男人,心却细如发丝,有时都半夜了,他从外面把电话打回来,问婉秋睡得怎么样?身体没事吧?家里白天都吃的什么饭?父母那边有事没有?毛毛的学习怎么样?婉秋呢,对丈夫也是叮嘱再三:一个人出门在外,要注意吃好饭,不要贪杯,末了总是她说:早一点休息吧,这么晚了还打电话,太费神了。他便会说:白天太忙,没时间嘛!也就晚上有点空,跟你聊聊天。她就让他不要心思太重,家里有她,别太担心。那是让婉秋十分温暖的一个时期,俩人由于空间上的疏离,竟互相都有了一些依恋。偶尔毛玉成回到家,也是小别胜新婚的意思,似乎又回到了初恋,他那处处的依恋与牵挂,就让婉秋感觉,有这样的男人给她做丈夫,就为他死了也是值的!

然而,这世上再怎么坚固的存在,也是经不起时间冲刷的。两地分居的日子久了,男人的情感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着变化,这变化初时就像一条山间的小路,人在那山路上走着,不知不觉就转了弯。弯度像一个悄悄的诱惑,那诱惑在当事者不自知的,只有走出了好远好远,蓦然回头,发现了那弯,却是已经走得太远,想再回去,不可能了。迷了路的毛玉成因为贪恋着别处的风景,就在离家的路上越走越远……

因为常年在外,一个人的日子说不出的凄清寂寞与无所事事,渐渐,就成了一种烦恼,虽然这烦恼只轻飘飘的,然而禁不起时间的积累,加在一起的的轻飘就开始有了份量,随这份量越积越多,就成了一种难以承受的重量。这重量的其中之一来自婉秋,他感觉婉秋的存在不再像从前一样,是他自己的一部分,根本是不需要想起,也从不曾忘记,有一天他自己也感觉奇怪:什么时候起,他开始忽略婉秋的存在,甚至对她产生了一种厌恶的心情了呢?然而,她就像是被他摘下来装进口袋里的那朵花,摘花的时候也曾经真心地喜欢过的,可花一装进自己的口袋,便就开始枯萎,很快就被他遗忘了。重新记起那口袋的存在,是他财富与拥有的像征,就感觉那花是白白地占了那地方,就恨不得拿出来扔了!可又扔不得,因那花虽然已经枯萎,根却扎在了他身下的皮肉里,要重新拔出那花的根来,非流血甚至疼痛不可了。

难以取舍是最大的烦恼。烦恼中的毛玉成开始把火气撒在婉秋身上,最近的一年多以来,他每回跟婉秋说话都像是吃了枪药,只恨手拿的话筒不是冲锋枪,一梭子扫过来,就把她婉秋灭了,却因为离得太远,也只能在电话里把桌子拍得叭叭响:你妈的婉秋!你说,我现在这里一摊子都是事,焦头烂额的,你叫我怎么办?又恨恨地说:你们都他妈的死了才好!说完就把那电话很重地砸下来,震得婉秋耳膜轰轰响,地震了一样。

不知从哪一天开始,毛玉成打回家来的电话少了。再往后,如果婉秋不主动打电话,他便很少将电话打回来了。再到了后来,他一年当中为数不多的几次回家:中秋、春节、五一和国庆,但只要一到家,这个家就不再安宁,总有许多的电话找他,其中有一些电话,一经由婉秋拿起就没了声音。婉秋开始还很疑惑,后来隐约感觉,丈夫在外面有了女人。婉秋从小就是个能拿得大主意,稳得住心神的女人,她的原则:在外人没有打进来之前,决不先行后院起火。她坚信这个世上,只要自己不伤害自己,任何人也奈她不得。她在静观事态的发展,决不肯在事情还没有个轮廓时,就把丈夫往岐路上推。她相信黑白总有个分晓,雪里埋不住死人,她等着那一天,等着丈夫的当面锣对面鼓,等着那个隐藏在浮萍下面的女人最终浮出水面。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过分,毛玉成在狠狠地砸下电话的几分钟后,又将电话打了回来,可是这会儿,婉秋不想再理他了。她心想:我这样做是为了什么?为了这个家!为了谁?为了你的父亲!我在家辛辛苦苦照顾老爷子,我有什么错吗?也值得你这样动不动就吼?然而她虽是这样想,却也并不生气,因为她明白,只有亲人对亲人才能这样不客气地发火,他毛玉成还是拿她婉秋当亲人,才对她如此发火的。

对面楼上小孩子在哭,已经声嘶力竭,在电话铃响的空间,那哭叫格外刺耳。婉秋因为生了毛毛的缘故,竟像是做了全世界所有人的母亲一般,但凡哪里有孩子的喊叫与哭声,都像是同她有关的,非去看个究竟不可。这样子跟丈夫在一起时,毛玉成常就骂她没出息,仿佛几辈子没见过孩子的。现在,她又忍不住走上阳台,拉开玻璃窗看过去,孩子是在那边的楼道里,声音虽然响亮,人却看不到,婉秋就很着急,心想:那个做娘的,怎么就有这么硬的心肠!

电话终于不响了,那边的孩子也止了哭,一世界静下来,就像她的心,也风停雨住了,就又生出了许多不忍来:日子过到了这个份上,又能怎么样呢?要是夫妻之间都像那针尖麦芒火药筒似的,就只有去死和散伙的份了。人的这一生,死是不用说了,再没有第二回的,就是散伙,又能禁得散上几回?何况你跟这里的一切,都骨肉牵扯的,哪里就那么容易散得了呢?细想想,还是婆婆说得对,一家人过日子认不得真的,又何况现在,婆婆刚刚去世,公爹生死不明,一家人眼见得七零八散,哪里是较真的时候?

婉秋没拗过自己的心,她末了还是又将电话打了过去。这阵子家里连着出事,婉秋的心分成了几份,她心疼独自在外的丈夫,更心疼那个做了毛毛的爷爷的公爹,公爹现在没了婆婆无微不至的照顾,正是需要家庭温暖的时候,无论这个家以后再怎么样,她决不放弃对老人的责任。所以眼下,一时之间,她也并不想放弃对毛玉成的责任,至于他以后怎么样,她也是顾不得了。

电话接通之后,她对着话筒只说了一句话,没等那做丈夫的再朝她发火,她就把电话放了。她说:你放心好了,爸是我丢的,我比你还着急!就再怎么难,上天入地,我也把他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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