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听大爷讲那过去的故事2

“难道您还回过部队？您的职业应该接触不到这么危险的东西了吧！？”罗醒了有些疑惑。

“呵呵…怎么？瞧不起我们公交系统的工作？你以为我们只会一天到晚的压马路？”郭大川不满的瞪了一眼章小岭。

“您瞪错人了吧？是罗罗说的，不是我！”章胖子翻着白眼辩解到。

“没瞪错，就是你。我看见你翻白眼了！”郭大爷义正严辞的毫不含糊，“那还是1986年，北京的地铁只有一条线，从苹果园到北京站。我记得那是十一月的一个星期天，我在前门大街的总队值班。晚上10:00多钟的时候，我突然接到一个紧急电话。

北京站一辆正准备进库检修的地铁车厢内，发现了十几枚疑似炸弹的爆炸物。我不敢怠慢，立刻带人赶往现场。到了现场才发现，动静闹得可真不小。当时的地铁属于铁路系统，那是铁老大，比我们的地位高多了。

当时也没有什么防暴大队。只有武警，足足去了一个大队。市局也出动了大批警力，将整个现场围的水泄不通，我由于有过战场经验，被临时选进了突击小组，第一批进入了现场。我当时年轻胆子大，心说折腾了这么半天都没爆炸，怎么也不会那么巧，我刚一进去他就炸吧？

我也没穿什么防护服，就那么直楞楞地冲了进去。那是我第一次见到82型手榴弹，是仿美式的球形手雷。外观看上去配置齐全，只是没有刷漆。和美式手雷略有区别，底部多了一截两公分左右的塑料把柄。数量大约有十几枚，原本应该是装在一个绿色的军挎书包里。列车进站时，由于惯性的作用从书包里掉了出来，所以滚得到处都是。

我的眼睛好使，当时便发现这些手雷的外观好像都是残次品。捡起一个一掂，感觉份量也不对，应该是空心的。我又检查了其他几个，发现也都是如此，便示意取消了警戒。让负责现场勘察的进入现场采集遗留痕迹。

最终很快的将嫌疑人锁定，我也因为现场处置果断迅速，记了一次二等功。现在想来，还真应该感谢那几个小崽子。”郭大爷的讲述轻描淡写，但那毕竟是与死神共舞的时刻，临机应变的如此沉着果断、胆大心细，真不愧是“神龛”的称谓！

“小崽子？难道这些只是小孩子的恶作剧？”罗醒了感觉诧异。

“的确是些孩子，但也谈不上是恶作剧。这些孩子是军工厂的子弟，中学以后转校在城里念书。而城里的这些孩子，很多地方反而不如这些军工子弟有见识。这些军工子弟虽然成长的环境比较封闭，可见识和手段却不是城里这些娇生惯养的孩子所能比拟的。

城里的孩子看见他们平时当作玩具的手榴弹壳感觉很惊奇，便拜托他们从厂里再找一些残次品，也用来当作炫耀的资本。其中一个孩子心眼儿实，一次背了一书包。临到终点站的时候人已经睡着了，匆忙之间下车便将书包忘在了车厢里。也便引起了这么多的热闹。”

罗醒了听到此处心里一动，脑海中隐约的有几点微光倏忽而过。

“您这么玩命怎么才记个二等功？您在那次战争中立的几等功？有没有类似的传奇？”章小岭扑闪着小眼睛，一脸的希翼。

“狗屁！战场上玩孤胆英雄？你是盼着我们都死光呐！？战争永远都是团队所主导的，个人永远不个能改变一场战争的走势。冷兵器时代不能，现代战争中就更不可能了！项羽牛掰不？拿破仑厉害不？最后还不都是悲剧收场？

战争中很多的英雄和传奇，那都是危机之后的最后挣扎。而代价是不能想象的！我就认识一位特等英雄，一直到现在他都希望自己不是传奇和英雄！这个人和我同姓，我们是在医院里认识的。

我们连当时是尖刀连，由于穿插的太过突前，被敌人打了一个反包围。那次战斗也是我的最后一次战斗。我被一颗炮弹掀飞了，落地的时候颈椎错位外加脑震荡。等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里了，我是昏迷着被稀里糊涂的抬下来的。

我很幸运。到医院检查的时候才发现，除了有点内出血、半身麻痹没有知觉外，我居然全须全尾儿的没有外伤！”

郭大川用手摩挲着额头的一道暗红的疤痕，“除了这里可能是落地时摔破了，嘴里也吐了一点儿血之外，我没有再流过一滴血。后面流的，只剩下眼泪了！战斗结束的时候，我们连只剩下了七个人，我们排就只剩下我一个人。

你师母的爱人叫栾建国，是我们排长。一个魁梧的山东大汉，也是在那次战斗中牺牲的。所以我说我很幸运，幸运的欠了一辈子也还不清的债！我那时在医院里动不了，只能一天到晚的躺着。我以为我可能会躺一辈子。我也不知道连队的情况，没有人告诉我，想必也是做了安排的。

没过多久，我旁边的床位送来了一个包裹的跟粽子似的伤员。护士介绍说他跟我一样，也是一个战斗英雄。我当时还傻傻的高兴，以为部队都开始论功行赏了，自然也是打赢了。

新来的那人虽然外伤多，但好像都不太严重。也能够下床走动，但就是一个闷葫芦，整天的坐在床上发呆。问他什么他都没反应，好像还没有回神一样，只是愣愣的发呆。

一天他们部队的首长来了，给他送来了一枚特等功的勋章。结果他回神了，抱着首长开始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喊，都没了，都没了！我当时的感觉也变得不好了。又过了两天，他终于和我说起了他的故事。

他是某装甲师401团的装甲兵，是62式坦克的驾驶员。他们团也是负责突击的先锋团，和我们连的任务差不多，都是执行穿插、突击的危险任务。可能是很久没有打仗的原因，上面布置任务的参谋只是照着地图画了路线，估算了距离。根本没有考虑过地形的实际通过能力和通过条件。脑袋一拍就想当然的下命令了，剩下的就是基层部队自己想办法了。

他妈的发扬传统，克服困难也要分地方不是！？二十多吨的坦克你能抬着走？你他妈的给我发扬一个看看！？由于预先计划的路线无法通过，所以他们只能分兵绕道。这样一来就无法按时到达指定地点，上面却不管不顾的再三催促。

当时他们团长亲自带着他们两个连，决定冒险穿行一条崎岖的山路。哪怕最后只有少量部队赶到了预定地点，也算是对上面有个交代。所以在即将通过一个峡谷的时候，他们团长决定冒险一试！

坦克要通过类似两山夹一沟的地形时，如果没有充分的侦查作保障，那和送死没什么区别！结果，他们团长的冒险尝试变成了一场灾难。敌人早就埋伏好了，各种反坦克武器没有间断的攻击了三十分钟。三十分钟！两个连二十多辆坦克、六十余人全军覆没！这仗打得那叫一个憋屈，整个战斗甚至没有开一炮就全完了！

这个和我同姓的特级英雄叫郭振，是最后进入山谷的三辆坦克中的一辆，也是敌人第一波攻击开始的第一个目标。他的技术很好，躲过了第一次的反坦克炮的直射。可敌人显然是早就做好了射击标界和区域划分，他没能躲过第二波就被击中。他在敌人停火前有过短暂的苏醒，只是听到交火的密度稀疏了。他知道，他们这两个连肯定是完了。

他再次醒来是在敌人打扫战场的时候，敌人向每辆被击毁的坦克里扔几颗手雷确保没有活口。他们也不要俘虏，似乎是急着转移。他是被敌人扔进来的手雷震醒的，他很幸运，和我一样幸运。敌人很匆忙，只是向他的坦克里扔了一颗手雷就撤退了。他也活了下来，其他的人都死了。

他之所以成为战斗英雄，是因为他在和大部队失去联系之后的四天里，用其他损毁坦克的零件，替换了自己车组的损毁部分。将修好的坦克，以及牺牲的十余位战友的遗体一起带了回来。其中也包括他们团长的遗体。

整场战争他一枪未放，但他当得起英雄的称谓！战争中牺牲的是英雄，活下来的也是英雄！他授勋的那天，总部的参谋自杀了。他没脸接受调查，但他也保持了一个军人应有的尊严。”郭大川讲到这里时，眼中有晶莹的光芒闪动。

“刚复原参加工作那会儿，我干什么都很麻利。一天到晚的风风火火的，我是怕自己闲下来想起那些死去的战友。我胆子大，是因为我想早点儿死。这样就又可以和他们一起摸爬滚打、嬉笑怒骂了。你们说的那些什么荣誉和奖章，活着的人没脸领受。起码我没脸。所以不要一天到晚的琢磨什么轰轰烈烈的事情，干好眼前的平凡小事就是英雄。”

一时间，在场的三人都沉默了。只有风吹过树叶的声音，哗哗的，像来自远方的低吟。

半晌，罗醒了抬起头，打破了这短暂的沉寂。“师傅，您活的太累了。您的那些战友，肯定不希望您那么快的就去找他们。您还要替他们多看看如今的美好呢？！您还有传帮带的使命没完成呢！您看我们如此的不提气，您能说您没责任？”

“就是！您还没娶我师母呢？要不我们叫您师傅也名不正、言不顺不是？”章小岭和自己越来越有默契了，这番转承很是自然顺畅，俨然已至大乘的境界。

“啪！”胖子的脑袋又挨了一巴掌，“我让你胡咧咧！没师傅哪来的师母？你拿老子当牌位吗？一天到晚的净想些不着调儿的事，除了长肉没别的出息了吧？你让你师母给你踅摸的对象被我给回了，我不能让你再出去祸害了！你就在这个院子了折腾吧？”

“别介啊？！您怎么能如此的没个里外？亏得您还受党教育这么多年？不解决好下一代的婚姻大事，将来的红旗要靠谁扛下去？不行，我要去找我师母！我就不信您还能翻出天去？”章小岭吃力的向前探身，试图从低矮的板凳上站起来。

“你给我坐下吧！”郭大爷轻轻一拉，就将章小岭扯回到板凳上，“你个夯货，除了吃饭和姑娘，你还能想点别的不？听不出来是玩笑吗？你师母现在忙，没工夫搭理你！”

“呵呵~看您，还是怕了吧？我师母是谁？还降不住您？总之，我目前除了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终生外，余下的也就这两点念想了！这是来不得半点儿玩笑的！嘿嘿~”胖子原形毕露的很是得意，又把一张大脸凑了上去。

“对了师傅，我想问问，在您所经办的案件中，有没有发现什么，怎么说呢？比如说天才的犯罪少年？这个称谓可能不准确，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就是对犯罪方面比较早慧的少年？”罗醒了看时机不错，便将自己刚刚捕捉到的那一点隐约感觉提了出来。

“哈哈~还早慧？你这是看了育儿大全吗？我的个组织啊！？你已经走的如此遥远了吗？孤独的我啊！我，”

“啪！”

“啊呀？！怎么还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