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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学为人师

小说:寸草心 作者:闻鸣轩主 更新时间:2019/3/11 15:00:21

(本故事纯属虚构)

人,特别是年轻的时候,能在生活和学习中遇到一位知心伙伴,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而同时又能碰上醍醐灌顶指引航向的一位导师,那更是一件求之不得的大好事。这两样又恰恰让沈涧秋全遇上、碰上了。

第二天一大早,沈涧秋就按照于子三所约定的时间之前来到了“新潮社”,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于子三比他更早,已经在那里等候他了。

“真是惭愧得很,让学长久等了。”沈涧秋率先跟于子三打招呼,他有一种张良见黄石公晚到的羞愧。

于子三正忙着整理着什么,他还没有注意到沈涧秋的到来,听到沈涧秋的说话声,他抬起头瞧了眼挂钟,“学弟不必自责,我与你约的时间尚未到呢?我只不过习惯早一点到这里,以便静静地思考这一天要做些什么重要而又紧迫的事。”

“我是来接受学长布置给我的任务的。”沈涧秋像一位新兵急切地等待着上级下达任务。

于子三递给沈涧秋一大摞报纸和稿件,“书稿都在这里,一些关键的内容一定要有出处,千万不要杜撰,也不要给学校添麻烦。”

“出处?”沈涧秋还有点不明就里,他搔了搔头皮,神情异样地盯着于子三。

“噢!所谓出处就是要引用政府许可报纸的内容,这样可以省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于子三觉得应该给沈涧秋讲得详细些,但他的时间不够,只能略微点拨,有些事情要让沈涧秋在实践中历练。

“噢……我大致有些眉目了。”沈涧秋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另外,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假如你我联系不上,会有人跟你联系的。”于子三似乎在交代着什么。

沈涧秋还不太了解于子三某些话的深意,“有人?什么人?怎么联系?学长要去干什么?”

“以防万一,‘新潮社’还要继续办。来人会带一只锦盒,内盛两片桑叶和一只蚕,这时你说‘春蚕到死丝方尽’,你随便拿一盏灯,对方会回答‘烛炬成灰泪始干’。”于子三指了指墙角的一盏煤油灯,耐心地告诉沈涧秋,并请他复述一下,看看有没有记错。

“李商隐的诗,不会记错的。”沈涧秋复述了一遍,果然一字不差。

“关键是后面,你一定要记住。你说‘不是烛,是灯。’再拿出几盏灯加上‘费巩灯’让对方辨认,对方若能找出哪盏是‘费巩灯’的。这正是你要找的人。”于子三连说带做示范了一遍,再让沈涧秋演示,直到准确无误才放心。

“请学长放心,我一定不辱使命。”望着于子三严肃认真的样子,沈涧秋猛然间感到自己肩上的责任重大。

于子三这会满意地拍了拍沈涧秋的肩膀,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拉着沈涧秋出门去。

“学长,这又是要去哪儿啊?”

“我查过了,你我今天上午都没有课,我们去中国纺织公司杭州办事处办点事。”

“什么事?”

于子三一边锁上“新潮社“的门,一边说:“去给校长买匹布。”

“什么?买布?校长?”沈涧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见于子三一脸认真的模样,他再追问了一句:“学长是说替校长买布?”

“千真万确!”

“莫非校长没有时间去买?”

“这个自然,校长将全身心都用在了办校上,根本没有时间顾及家里的事务。”

“那他家属呢……”

“在我校西迁中,校长的夫人、次子都在沿途病故了。”

“噢!”沈涧秋这会总算明白了于子三的用意,他愉快地跟着于子三前往中国纺织公司杭州办事处。

于子三、沈涧秋找到了执事,将随身携带的那封信递给了他。执事当着他们的面,从信封里掏出印有国立浙江大学用笺的信笺展开并读出声来:

“中国纺织公司杭州办事处执事先生台鉴:敝人自重庆来杭,因乘飞机不便多带行李,故拟制棉被数条,特望准购洋白细布一匹,照公教人员特价让购为荷。竺可桢,中华民国三十五年六月十九日。”

在场的三人,除了于子三早就知道内容以外,另外的两人都有些出乎意外。沈涧秋心想堂堂一位**政府任命的大学校长买布居然要请求特批;执事虽然面带微笑,但似乎有点不信蒋介石钦定的浙江大学校长也会为买一匹布而来有求于他。

“这个嘛……”执事拖长了音,同时挠了挠头皮,仿佛有点无奈。

“怎么样?没问题吧!”于子三恳切地望着执事,想知道下文。

“没有太大的问题。只是……只是……”执事吞吞吐吐起来。

两位年轻人着急起来,“执事先生,有话请讲。”

“你们校长信笺上注明的日期可是六月十九日,现如今已经是深秋了,相差一个季节。”执事总算说了一句完整的话。

“嗨!我们校长整天忙于公务,根本没有时间顾及家务,上个季度又是夏季,勉强可以应付,现如今天气已经转凉,自然要尽快解决这个问题了。”于子三有理有据地分析道。

“是啊!校长就等着这匹布去翻棉被过冬呢?”沈涧秋在一旁插了一句,并做了个打寒噤的样子。

经过两个学生的软磨硬泡,执事也拗不过他们,再说竺可桢可是蒋委员长钦命的浙江大学校长,绝非等闲之辈,得罪不起,他勉强答应了他们的要求。

“感谢执事先生!”于子三、沈涧秋几乎是异口同声。“能否多买一匹呢?校长要求数条被子。”

“既然答应给你们了,也不差多一匹了。”执事这个顺水人情乐得做。

于是,两个年轻人腋窝下各夹了一匹布,如同在战场上得胜归来的将军一般,喜笑颜开地走在返回学校的路上。

这一路上,有关竺可桢校长带领全校师生西迁的故事,于子三这位亲历者,将他的所见所闻如数家珍般的一一道来。

随着学长的介绍,沈涧秋心目中的竺校长形象不断丰满、生动起来。

年轻人脚步快,片刻就回到了学校附近,离学校还有五百米距离的地方,有一个菜市场,早上正是那里热闹时分,人头攒动。于子三和沈涧秋哪有时间去欣赏这些,他俩正欲穿过此地,过护校河入得校内,一些个嘈杂的声音传来。

“我不能收!”

“你一定要收下!”

“这是地里自给自足的东西,值不了几个钱。”

“那也是劳动所得。”

“既然是劳动所得,我有权支配啊!”

不愧在“东方剑桥”旁,连菜场里的人说话都那么有水平。循声望去,侧面但见一位消瘦、挺拔,头发有些稀疏,带着一副近视眼镜,身穿一件棕灰色夹层大衣,柱着一根柺杖的老者,正在与一位长得黑里透红的少妇对话,老者不断地从自己的菜篮里将蔬菜拿出来,少妇则连续要把这些蔬菜往老者菜篮里塞。

“莫非还要讨价还价?”沈涧秋正在暗自思忖,但又觉得哪儿有点什么不妥。

于子三却一眼认出了老者是谁?

此人恰恰是浙江大学的校长竺可桢。

“校长!”老者回过头来,这不是竺可桢校长又会是谁?

随着于子三话音刚落,他立马将手中的布匹塞到沈涧秋手里,自己已经大步流星迎上前去接过竺可桢手里的钱,递给少妇。

“阿姨,我们校长的意思是不吃白食,他老人家即便是我们农学院自产的蔬菜、瓜果、牛奶……都要付钱,”于子三见少妇手里拿着菜,便将钱塞进她的围裙袋里。“您再不收钱,我们校长家可就没得吃了。”

“啊……是吗?”少妇听了于子三这一番话,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竺可桢倾听目睹了于子三的一言一行,赞许地点了点头,“哈哈……知我者,子三也!大嫂,我的钱是劳动所得,政府发给我的,付给你的钱,你同样也是劳动所得,我们光明正大进行交易。”说完,欲接过菜篮离开。

于子三赶忙抢在头里接过菜篮子,回头招呼在一旁看得出神的沈涧秋前来,沈涧秋还从没有如此这般近距离与校长亲近,他将把布匹放在面前,用双手抱住,向竺可桢深深地鞠了一躬,怯生生地喊了声:“校长!您好!”

“你们这是……?这位是……?”竺可桢举手抬了抬眼镜,上上下下仔细辨认着沈涧秋。

于子三显然是竺可桢校长家的常客,在校长面前一点拘束感都没有。“就是那天回答您提问的新生沈涧秋。”

“哦!”竺可桢和蔼可亲地朝沈涧秋微笑着问:“你哪儿人啊?”

“报告校长,我是浙江嘉兴人。”

“你学过陶行知先生的诗,他还有哪些有名的诗句呢?”

“是的!校长。他还有一首《自勉并勉同志 》的诗,诗是这样写的‘人生天地间, 各自有秉赋。为一大事来,做一大事去。 多少白发翁, 蹉跎悔歧路。 寄语少年人,莫将少年误。 ’”沈涧秋仿佛回到了自己的中学时光,在回答一见如故老师的提问。

“不错!很好!”竺可桢的赞美之词发自肺腑,他指了指沈涧秋抱在怀里的布匹,“你们拿着布匹要去干什么?”

“这可是您问中国纺织公司杭州办事处执事要的布匹啊!”于子三连忙解释道。

“我?……是竺梅要你帮忙的吧?”

“不!不!不是!”于子三一连三个“不”矢口否认。

“哦!是吗?”竺可桢转身朝于子三瞥了一眼,“走吧!回家。”

江南秋冬交替季节,秋姑娘还恋恋不舍不肯离去,冬哥哥则姗姗来迟仿佛还没有睡醒的样子,然而,突如其来的一场透雨,把个杭州淋个湿透,一阵北风呼啸而至,秋姑娘不得已只好逃之夭夭了。道路上金黄一片全是银杏叶,踩在上面渗出一汪水来,风吹到脸上,泛起阵阵寒意。就这样,这一**少一前两后往校园深处走去。

前面出现了一排骑楼式的二层楼建筑,一楼临近马路的部分建成行人走廊,走廊上方则为二楼的楼层,犹如二楼“骑”在一楼之上,故称为“骑楼”。沈涧秋是第一次来到这里,自然充满了好奇。

一楼的一间房门口挂着一块牌子,上书“校长室”三个大字。

沈涧秋悄悄走近于子三的身边,轻声问道:“学长,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没有啊!”于子三平静地回答。

“可这是校长办公的地方,宿舍区不可能在这里吧?”

“我们校长就住在办公楼的上面。”

“怎么回事?堂堂的大学校长连个住宅都没有?”

“学校是给校长分了一套洋房,但校长坚决不肯住,他只在办公楼上面要了二间房,说是为了工作方便。”

“这也太寒碜了吧?”

“你们两个在说些什么呢?”竺可桢隐隐约约听到了于子三和沈涧秋的对话,他在前面停下了脚步,慈祥地问他们。

“校长,涧秋问您为什么放着洋房不住,而住办公楼上?”

“哦!工作方便吧。”竺可桢淡定地回答。

“可您是一校之长啊!这……这不太体面吧?”沈涧秋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

“哈哈……”竺可桢爽朗地笑出声来,“什么叫‘体面’?住洋房、用保姆,过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生活就算体面吗?小家伙。”说着,他走到沈涧秋身边,从大衣袋里伸出那双温暖的手,摸了摸沈涧秋的后脑勺。

“校长,涧秋他刚来学校,还不太知道您为人处事的风格。”于子三在一旁解释道。

“校长也是一个普通的人噢!”竺可桢以一个气象学家的口吻打了一个生动的比喻,说给两位学生听,“天上的织女星座一颗星也比太阳大得多,太阳又比地球大得多,一个人在地球上也和细菌差不多。如果自以为不得了,那岂不是太可笑了吗?”

沈涧秋联想到范仲淹老先生“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名言,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但似乎还没有完全明白,他不由自主地跟着竺可桢、于子三上了二楼。

二楼还没有到,一股刺鼻的烟雾直冲过来。于子三提着菜篮,三步并作二步,冲到前面。

但见一位姑娘半蹲在走廊里,正在往一只煤炉里添加柴火,那股烟正是从这里冒出来的。

“竺梅,你让开,我来。”于子三撂下菜篮,一把夺过那个姑娘手中的破旧芭蕉扇,将煤炉拎到背风一面走廊的尽头,添了些蜂窝煤,将一个用铁皮制成的小烟囱放在煤炉上,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

竺可桢、沈涧秋这时已经来到房门口。

“爸,您老又去买菜了?我有的是时间,让我去买吧!”银铃般的声音,眼前出现了一位端庄的姑娘,一双大眼睛,一头乌黑的头发,头上扎着两条小辫。

“你啊!快成小花猫了。”竺可桢说着在女儿的鼻子上轻轻地刮了一下,确实她的脸上黑一道、白一道的。“看看谁来了?”

“子三,还有……”

“他叫沈涧秋。”于子三已经回过身来,“一年级的新生,我们‘新潮社’的新编辑,我快要离校了,今后可以让涧秋来接班。”

“你好!请学姐多多关照。”沈涧秋瞧着这一对父女亲密无间的举止,仿佛回到了慈母的身边,他腼腆地笑着向竺梅问好。

“你好!我叫竺梅,竺可桢的竺,梅花的梅。”竺梅大大方方地介绍着自己,念那个“竺”字加了重音,同时又不忘邀请两位男生,“来,外面冷,进屋坐吧!”

说是屋只不过是两间办公用房略微改造的,一间的前后分别是书房和客厅;另一间则是卧室,都是用夹板隔开,父女俩一里一外。做饭的厨房,姑且称之谓厨房则就在门外的走廊上,走廊是由水泥铺设的。

南方的冷是湿冷,它有别于北方的干冷,太阳很吝啬,房间里又没有暖气,冷飕飕的,直沁人骨髓,加上人口少,比不得学生的宿舍,人丁兴旺,于子三和沈涧秋走进房间时不禁打了个寒战。屋内铺了地板,但是很薄,走起路来屋内的锅碗茶杯都会发出声响,于子三、沈涧秋只得蹑手蹑脚踮着脚尖走,生怕一用力,楼板会蹋下来一般。

“梅儿,这些生炉子、买菜的事以后让我来做,你就好好待在家里温习功课,以备来年再考一次。”竺可桢叮嘱女儿道,“快去洗把脸吧。”

“小花猫!”于子三向竺梅调皮了扮了个鬼脸,“你知道刚才的烟为什么会那么大吗?”

“为什么?”竺梅瞪着一双大眼,黑白分明。

“因为这柴火太湿了,有太阳时要晒晒干。”

“哦?农学院的学生毕竟会干农活,生个火、做个饭、炒个菜不在话下吧?”竺梅与于子三之间的关系看来非一般人可比,她说起话来直接得很,沈涧秋内心的感觉也是如此。

“去洗个脸,陪校长一起吃饭吧!”

“你们吃过了?”

“是的!我们在学校食堂吃的。”

“伙食怎么样?”

“价格贵得很。”

“贵?”竺可桢闻言感到诧异,“贵到什么程度?”

“比抗战刚胜利时的物价起码贵了十倍。”

“你们可是没有工作的消费者啊!”竺可桢既像是对于子三、沈涧秋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校长,您跟竺梅去吃早饭吧。被子的事我和涧秋来处理。”于子三本不想让一些琐事打搅校长,便请竺可桢父女俩去吃早点。

“翻被子?你们会吗?”竺可桢反问道。

于子三朝校长狡黠地一笑,“我们住校生都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说罢,像在自己家里那样,熟练地和沈涧秋支好了缝纫机,量好了被子的尺寸,剪裁好了布匹,将布匹裁剪处翻边缝纫起来。

须臾,被里子做好,于子三、沈涧秋将其平铺在床上,再次把一条八斤重的棉花胎放在被里子的上方,然后又在棉花胎的上头覆盖了一条竺梅递过来的绸缎,沈涧秋在于子三的示范下,学着将被里子折叠到绸缎上,两头呈梯形状,于子三熟练地从针线包里拿出一枚比一般针要粗一些的缝被针,用棉纱线穿好。

沈涧秋见状,从于子三处把针线抢到自己手中,“学长,让我也来试试吧!”说着,他便开始了在校长家的翻被子经历。

“学长,刚才校长让竺梅学姐在家好好温习,以备来年再考,什么意思?”沈涧秋一边掀起被子的一角,一边准备将针顶上去,忽然想起了什么,他压低着嗓门问。

“噢!竺梅今年考浙大差一点,凭校长的权力,可以通融的,可校长硬是没有给自己的女儿开方便之门。”

“这么做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孔子曰:‘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校长这么一来做出了表率,也阻挡了那些想通过说情来上浙大人的幻想。一些权贵想让自己的子女进浙大,校长让他们来考好了,成绩上不了,进浙大也就无门。”

“哎哟!”八斤重的棉花胎毕竟太厚了,那缝被针很难穿过,沈涧秋在棕棚边沿的木条上顶了一下,哪知针一歪戳到了自己的手指,一股殷红的鲜血流了出来,于子三连忙夺过缝被针,从急救包里拿出一团卫生棉,替沈涧秋挤出手指上的鲜血,用药棉压迫止血。

“怎么啦?”外间的竺可桢仿佛听到了什么声响,他奔进了卧室,关切地看了看沈涧秋手指上的情况,从针线包里找出一枚类似戒子模样,但又比戒子要宽几倍的东西。

竺可桢这是要做什么呢?

(未完待续)

(2019/0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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