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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血读书>情感>寸草心>第六章 学运先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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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学运先驱

小说:寸草心 作者:闻鸣轩主 更新时间:2019/3/27 10:58:08

(本故事纯属虚构)

俗话说:不怕一万,只怕万一。生活中的一点疏忽,可能导致尴尬与麻烦;而对敌斗争中的任何疏忽与侥幸,则可能使人进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正是由于于子三刹那间抱有的一时侥幸,却使自己的生命永远定格在了1947年10月29日这一天。

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泰戈尔的《飞鸟集》是于子三最钟爱的诗集,这诗句仿佛是泰戈尔专门为他而写的。

当新潮社员葛师竹、周尚汾从大同旅馆青年茶房处打听到于子三等四名学生被捕的消息后,立马返回学校向学生自治会和校方报告。

当时正在新潮社编报的沈涧秋听说此事后,立即带着葛师竹、周尚汾去找校长竺可桢,可1947年10月26日是星期天,竺校长并没有在家里,竺梅也不知道父亲的去向。她领着他们去车库,发现校长的小轿车却依然停在那里,无奈他们到职工宿舍找到了校长小车司机。

“何师傅,我爸今天去哪儿了?”竺梅焦急万分地问道。

这位姓何的小车司机正在家里拾掇自家的自行车,见是竺梅来访,忙起身客气地要让竺梅他们进屋。

“不用!我们有急事找我爸。”

“哦……竺校长今天步行去了国立艺专的潘天寿校长家。”

“什么?步行?潘校长家?”竺梅大吃一惊,“去潘校长家有好多路,我爸他吃得消吗?”

“小姐,这你就太不了解竺校长了。”何司机很自豪地告诉在场的学生,“竺校长出门,若是私事,从不用公车;即便是公出,也以步行为主。”

“是这样?!”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了,堂堂的大学校长居然是那样简朴、无私。

“潘校长家我认得,涧秋你还有周尚汾和我一起去他家,其他人去学生自治会等候消息吧!”竺梅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布置停当,便和沈涧秋、周尚汾心急如焚要走。

司机何师傅拦住了他们,“小姐,事情紧急的话,我开车送你们去,也好把校长接回来。”

竺梅他们一听也有道理,便没有推辞和何师傅一起从地处玉泉的浙江大学校区前往南山路的潘天寿校长家。

绿树掩映的南山路景云村一号,这是一幢青砖二层楼房。那便是当代美术大师潘天寿先生的寓所,正厅是画家的画室兼书房,书房中的对联“戒是无上菩提本,佛为一切智慧灯”为弘一法师李叔同的赠言。画室靠西窗安置着一张特大的画桌,各种传统绘画用具摆得井井有条,其中有一方特大雕花端砚和大师常用的毛笔。书柜里文史书画类的书籍盈箧,画室与后面的起居室、卧室相通,一应家俱均颇为俭朴。

潘天寿大师正在画桌上挥毫泼墨,竺可桢校长则端着茶杯,从潘先生常坐的那张红木旋椅中站起,凑近画桌凝神缄默观看大师的绘画。

这天潘天寿画的是荷花。

这也是竺可桢最钟爱的绘画题材,见潘天寿已然画完并题了款,一直沉默不语的竺可桢不知不觉中吟诵起了周敦颐的《爱莲说》:“水陆草木之花,可爱者甚蕃。晋陶渊明独爱菊。自李唐来,世人盛爱牡丹。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予谓菊,花之隐逸者也;牡丹,花之富贵者也;莲,花之君子者也。噫!菊之爱,陶后鲜有闻。莲之爱,同予者何人?牡丹之爱,宜乎众矣!”

“是啊!‘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这就是荷花的品格。既然藕舫兄(竺可桢,字藕舫)那么喜爱,我就将这幅画送给你。”

“送我?大颐兄(潘天寿,字大颐)当真?”竺可桢故作惊讶地说:“却之不恭啊。这可是将君子送给我了。”

“君子?”潘天寿瞧了瞧竺可桢狡黠的眼神, 回敬道:“对!对!对!‘莲,花之君子者也’君子自然要送君子啦,藕舫兄当之无愧。想必令尊大人命兄台字‘藕舫’也一定与荷花有关,因为藕与荷、莲密不可分,藕断丝连嘛,而‘舫’又是有采莲、采藕之意吧?”

“经大颐兄这么一解说,家父倒是确有此意。”竺可桢说着指了指画上的位置。“只是此画这荷叶的上部和底下为什么留了那么多的空?”

“哦!藕舫兄毕竟是识货之人。这荷叶上部的空处,好像有晨雾感觉,这是虚中求实,而荷叶底下的空处,则为空间了。并以题款布之,使其空中有物。把款题得斜一点,可以帮助荷花梗子增加气势。”潘天寿在画作上用了印,递给竺可桢道:“好画也是送给识货之人的。”

正当潘、竺两位先生谈文论画之时,竺梅带着沈涧秋、周尚汾闯了进来。

“爸爸,爸爸,大……大事不……不好了!”竺梅一进门就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瞧,这丫头没个礼貌,也不向潘叔叔问好。”竺可桢嗔怪道:“大颐兄,莫怪!这孩子让我惯的。”

“没什么!”潘天寿毕竟是艺术家,善于观察人物的神色,他反而安慰竺梅起来,“这孩子一定有急事,别急,慢慢说。”

一旁的沈涧秋起初出于礼貌起见,不好意思开口,见竺梅说话气喘得紧,便上前拉住竺可桢的手说:“竺校长,子三等四位学长被捕了。”

竺可桢不听则已,一听此噩耗如雷轰顶,他一下子瘫坐在那张红木旋椅中。

在潘天寿家,竺可桢即刻用电话与**官员、保安司令、警察局长等人联系,可惜星期天快临近中午也没有联系上几个知情的人。那些国民党高官们,要不“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要不就干脆打“哈哈”推说不知,……竺可桢无奈只好向潘天寿告别,准备回学校去处理此事。

“大颐兄,告辞了!我得回学校处理此事去。”说罢,他从椅子里站起身,没想到却是一个趔趄,沈涧秋和周尚汾赶紧一左一右扶住了校长。

潘天寿见状,也上前握住竺可桢的手,瞧了瞧他的脸色,关切地安慰道:“藕舫兄,没事吧?也许这只是个误会。”

“但愿如此!”竺可桢在沈涧秋和周尚汾的搀扶下,走出潘家大院,何师傅的小车已经在门外等候,他转身面向坚持送自己出门的潘天寿拱了拱手,“大颐兄,再见!”

“再见!藕舫兄。那幅荷花图待裱好后一定送你府上。”潘天寿这会更觉得用这幅画送给竺可桢是再恰当不过了,“莲之爱,同予者何人?”想必在当世唯竺可桢与自己算是周敦颐的知音了。

竺可桢连学校也没有回,就让司机何师傅将车直接开到**和警备司令部,去向省**沈鸿烈、国民党浙江省警备副司令竺鸣涛要人,均没有下文。无奈他只好返回校内,通过电话与南京的陈布雷等人联系,希望通过关系保释于子三等四人出狱。

按当时的法律规定,刑事拘留时间不得超过24小时,但是保安司令和警察局长却一再推托,浙江大学的学生们却被激怒,他们扬言:如果29日人没有被送法院或释放,30日就罢课。

29日下午,省府终于来了消息,说有要事要谈,却又迟迟没有见人来。竺可桢心知有异,又匆忙赶到省府,沈鸿烈接待了他。

“竺校长,您托布雷先生的事,先生已转告要我们尽快办理。”一见面沈鸿烈便打起了官腔,“于子三确实在警备司令部的监狱里。”

竺可桢闻言便义愤填膺,“都三天了才有消息,这违背了法律的规定,凭什么将他们抓起来的?而且羁押超过了规定的时间?”

“这个……这个……”沈鸿烈没想到竺可桢会这么问,他自诩圆谎的本领很高,咳嗽一声便振振有词地说:“是警备司令部一个排在例行的检查中,从大同旅馆发现了四个形迹可疑的人,搜查时居然有二人没有任何身份证明,因此就带他们去了警备司令部的监狱问询。”

“学生也是形迹可疑之人?没有身份证明?他们可是我浙大的学生啊!”

“他们当时要是这样回答就好了,可他们偏偏什么都不肯说,我们无法核实他们的真实身份。”沈鸿烈双手一摊,显得很是无奈的样子,“这也是拖了三天的根本原因。”

“这么说道理还在你们这里,于子三他们人呢?”竺可桢急于想知道学生的安危,也不与沈鸿烈辩解。

“在警备司令部监狱,竺副司令正等着你们去认领呢?!”

竺可桢在沈涧秋、周尚汾等学生的簇拥下,头也不回地前往警备司令部监狱,果然,副司令竺鸣涛焦急地等待着竺可桢一行。

“竺司令,于子三在哪里?”竺可桢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啊!竺校长,你们终于来认领了。”竺鸣涛一见竺可桢便伸出双手,满脸堆笑迎上前来。

竺可桢并没有与竺鸣涛握手,而是根据狱卒的指点在沈涧秋、周尚汾的搀扶下直奔阴森森的牢房。

在一间暗无天日的牢房内,他们见到了横躺在床板上的于子三。

“子三,你没事吧?”竺可桢坐到床沿,一把摸到了于子三的手,没想到已经冰凉、僵硬,总算眼睛适应了牢房的光线,竺可桢终于看到了于子三伤痕累累的遗体,他见状几乎当场晕倒。

沈涧秋用左手一把扶往了竺可桢,用右手慢慢地往于子三鼻孔处试探,也没有气息。“学长,你到是说话呀!”

周尚汾见情形不对,正欲去找竺鸣涛,竺鸣涛却已经走进牢房。

“竺校长,他叫于子三?”

“他不叫于子三又叫什么?”沈涧秋怒气冲冲地回答,眼里早已充满了泪水。

“可他真的什么也没有说啊!”竺鸣涛煞有介事地说:“若早说是于子三,我的手下早就放了他,我也不至于当竺校长问我要人时,说没有于子三这么个人。”

“子三是怎么死的?”竺可桢强忍着悲痛,审视着竺鸣涛问。

“他是自杀的。”竺鸣涛轻描淡写地回答道。

“自杀?”在场的竺可桢一行人全都纳闷。

“他可是一个对生活充满阳光的青年,怎么会自杀呢?”竺可桢逼视着对方,把个竺鸣涛不得不低下头来。

“竺校长,你我都姓‘竺’,这一笔还写不出第二个‘竺’字来,你我五百年前说不定还是一家人呢?我骗你干吗?”

“一家人?说实话,子三是怎么自杀的?”

“用玻璃片自杀的。”

“玻璃片?”竺可桢环顾四周,“你这牢房除了水泥墙和那么一小扇窗外,哪来的玻璃片?”

“是狱警的疏忽大意,于子三是用自己的眼镜片玻璃自杀的。”

“你是说于子三用自己眼镜片的玻璃?匪夷所思,不可能!”

这时,一个国民党特务拿了一份检验证书进来,递给了竺鸣涛,竺鸣涛将它放在竺可桢面前,要求竺可桢在“自杀”的检验证书上签字,以了结此案。

竺可桢断然拒绝道:“我只能证明于子三已死,不能证明他是用玻璃片自杀的!”

小车载着竺可桢、沈涧秋、周尚汾一行回到了学校。

竺梅正在做饭,见父亲他们回来,她立马拿着饭勺去盛饭,边盛边问父亲:“爸爸,子三他没事吧?他怎么还没有回来?我还等着他来帮我们翻被子呢!”

“子三……”竺可桢在监狱里见到于子三的遗体,受到的刺激很大,但在狱警和竺鸣涛面前,依靠沈涧秋、周尚汾的搀扶,并没有倒下,然而,一回到家中闻听女儿的问话,他一下子脸色苍白昏厥过去。

“啊!”竺梅见此情形,已然明白了一半,她手中的饭勺跌落在地,这时只能先顾着抢救父亲了。

沈涧秋让周尚汾和竺梅一起照顾竺可桢,自己赶忙去校医院找医生。校医迅速赶到竺可桢的家,给校长注射了强心针后,竺可桢终于苏醒过来了。

竺可桢苏醒后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上正盖着于子三、沈涧秋翻的被子,针线活尽管还不太熟练,但现在却成了于子三生前最后的绝作。

“子三啊!你……你……怎么那样……将我……我的话,当……当成耳边风,何必……何必……那么顶真……啊?……现在要……要让我这个……这个白发人……送……送黑发人……”竺可桢老泪纵横断断续续地说,“这……这以后,还有……谁来……来替我们……翻被子啊?”

竺梅早已泣不成声,她用手帕替父亲擦了擦泪水,“爸,爸……快别说了。”

“校长,学长虽说不在了,还有我,我也会翻被子!”沈涧秋替竺可桢盖了盖被子,哽咽地回答。

“对!还有我们。”周尚汾虽不知道这其中的细节,但也在一旁肯定地回答。

“对了!有没有……发……发现我……送子三的……顶针?”竺可桢有气无力地问道。

一旁的众人不知何故?沈涧秋是当事人,他马上回答道:“校长,您看是这一枚吧?”

“这枚是我送你的吧?”

“您送我的在这里。”沈涧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另一枚顶针。

“子三的东西怎么会在你手里?”

“这是我刚才在牢房里从学长的鞋子里找到的,没有让任何人发现。”

竺可桢接过沈涧秋递过来的顶针,端详了良久,他喃喃地说:“顶针,顶真?”

……

竺可桢身体基本复原后,就在南京接受了记者的采访。他对《大公报》、《申报》的记者表示:“于子三是好学生,于之死是千古奇冤。”他还说:此案的最后结局,将“判明政府法治精神充分与否及保障**志愿之有无”。消息见报后,全国为之震惊,官方则要求竺可桢马上在报纸上予以更正,竺可桢则回答道:“报道是事实,无法更正。”

竺可桢的这一表态,金陵大学马上以罢课予以响应,随后,**大学、乃至全国各地的高校纷纷罢课为浙大声援。于子三被秘密杀害的消息传出后,北平、天津、上海、南京等29个大中城市15万名学生举行声势浩大的罢课**,抗议国民党反动派的暴行,斗争持续两个半月之久,形成全国规模的“于子三运动”。冯玉祥将军在《我所认识的蒋介石》一书中曾写道:“浙江大学被特务杀害了于子三,那是世上的人都知道。”

浙大学生提出了“反迫害、争自由、求生存”的口号,积极发动群众,开展宣传申诉,得到了全校师生员工的广泛同情和支持。他们准备前往高等法院监狱慰问其他被捕同学,瞻仰于子三烈士遗容。

作为大学校长,竺可桢一方面要与国民党当局的暴行抗争,另一方面又要平息校内学生们的情绪,不要做出过激行动。然而浙大的学生果然罢课了,而且浙大的教授们也参加,成为浙大历史上唯一的一次罢教。接着,北平、上海各校开始响应,形成1947年中国的第三次学运**。

围绕“于子三运动”所形成的“反饥饿、反内战、反迫害”的运动风起云涌,犹如内战期间国民党统治区的一把**,它迅速燃起火焰,成为“第二条战线”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而当时浙大的“**”更是一浪高过一浪,接着围绕悼念和安葬于子三,国民党当局与浙大“学运”针尖对麦芒,夹在中间的竺可桢可谓焦头烂额,犹如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

要当好一所大学的校长——难;要当好一所有“东方剑桥”名校之称的浙江大学的校长——更难;要在战乱期间当好这所名校的校长则更是——难上加难了!

竺可桢主张**、**、平等,这也是他当年顶住政府的压力,力荐不是国民党员的费巩先生出任训导长的根本原因;这也是当年浙江大学流亡期间,在后来浙大迁至贵州,竺可桢曾对国民党遵义警备司令高文白明言:浙大办学在此,决不准国民党军警借任何理由来浙大搜捕。那个高文白居然同意了。当时竺校长就是为了保障学生的**,还曾亲手书写了“**堡垒”的大字,贴在学生会的《生活壁报》上。他觉得自己身为一校之长,有权力和义务保护好学生,这同样也是**地下党组织不让于子三在校外住宿的根本原因,因为在浙江大学的校园内还是相对安全的。

从这个角度出发,竺可桢是希望学生在校园内演讲,而不是到校外去**,激怒政府,那可不是他的管辖范围,鞭长莫及爱莫能助。然而,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他便义无反顾地挺身而出,与政府去交涉。他和学校的老师们极力劝说将葬礼延期。但就是这样,突然从校外冲进一伙暴徒对学生大打出手,一些学生被打得头破血流……

竺可桢担心下一步会引发更大的流血事件,为此给地方法院检察处写个公函提前照会。

也许是情绪原因,也许是笔的缘故,因为这支旧笔已经伴随了竺可桢三十多年了,这期间竺可桢的地位升得越来越高,但他从来没有用公款给自己买过什么东西,那怕是一支笔,沈涧秋和周尚汾见状连忙掏出自己的钢笔,递给校长。

竺可桢接过沈涧秋的笔,寻思片刻,写下了这样的公函:

本日本校学生召开全体大会商讨于子三出殡事宜是否延期举行时,突有游民六七十人,手持纸旗棍棒冲入校内,猛殴学生,多人受伤。学生奋起抗拒。学生当场扭住游民十人,相应送请贵处侦讯提起公诉……

“涧秋,你将这封信送到地方法院检察处,子三去世都已经四个多月了,入土为安吧!我们没有任何政治企图,要说有阴谋,那也就是我竺可桢的主意。告诉他们,就说我明天带头与学生们一起去安葬子三。”竺可桢将信封交到沈涧秋手里,并使劲地握了握他的手。

“校长,我马上去办!”

至1947年底,反迫害斗争取得了基本胜利,迫使当局接受了竺可桢所提的出殡方案。翌年3月14日,浙大各院系学生代表300余人组成出殡车队,在“学生魂”的巨幅挽幛和“于子三烈士千古”花圈的前引下,将于子三灵柩安葬在万松岭南坡。于子三的遗体下葬时,学生们不顾禁令,打着写有“复仇”大字的旗帜,并散发挽歌:“抬着你的尸体往前走,走在这中国的土地上,仇恨的人呀,记着记着,今天将将士来埋葬。凶手凶手,你不要太高兴,你的死期将到临。”竺可桢一看就知道,这样的队伍上了街,非得酿成惨案不可。

于是,人们看到了这样一位校长站在队伍前列,与学生一起安葬于子三的竺可桢,他总是千方百计地保护学生,又对不断升级的“**”头疼不已,他艰难地在当局和“学运”之间充当着调停、博弈的角色。在沈涧秋的心里,竺校长就犹如潘天寿先生所作的那幅荷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安葬仪式结束以后,大队人马回去了。此时的竺可桢身心交瘁,竺梅扶着他上了车,沈涧秋却一个人留在了墓地。

“涧秋,你怎么还不走?”竺梅见墓地上只剩下沈涧秋,关切地问。

“学姐,让我再陪学长一会。”沈涧秋说着也上前打开车门,用手抵住车门上方,生怕碰到校长的头,小心翼翼地请竺可桢进了车内,然后关上车门,“您陪校长先回吧!”

“嗯……那……你也早点回来噢。”

墓地上仅剩沈涧秋一个人,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顶针,那便是校长送给于子三的那枚顶针,竺可桢当时让他保管。现如今,沈涧秋对着顶针凝视良久,然后在于子三墓前用手挖了一个小坑,将它埋入其中,他边挖边对着墓碑倾诉着衷肠:

子三学长,上有四个兄长,去世二个,排行第三,故名“子三”。现如今子三不存,于家失去了好儿子,中国失去了好青年,浙大失去了好学生……英雄虽逝,英灵犹在……

子三学长啊!校长送我们顶针是为了让我们先学会保护自己,讲究方式、方法与政府周旋;而您……我也明白是为了践行杜大心的名言“为了我至爱的被压迫的同胞,我甘愿灭亡。”最终,他为“信仰”而英勇献身,您也为理想视死如归……

您又图个什么呢?

失去了于子三这样一位好学长的沈涧秋,一个人徘徊在墓地思忖:他想到了杜大心,想到了于子三。

告诉我:在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没有牺牲,而自由居然会得胜在战场?

学长啊,告诉我:在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能够找到像您一样的人?

……

“你叫沈涧秋吧?”

一个声音忽然传来,把沈涧秋吓出了一身冷汗,他起初还以为是思念学长所产生的幻觉呢?但瞥见随着夕阳西下的余光拉长的那个身影,分明告诉自己,在自己的身后确确实实站着一个人。

他又会是谁呢?

(未完待续)

(2019/0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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