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香紫苏

“你怎么了，怎么感觉你一脸锤头丧气的？”

“不知道，我就是感觉心神不宁，集中不了注意力。感觉丢了什么。”

“你那天晚上，果真看到余大福了？可是，他已经死了很久了。”

“我不确定，现在已经有点记忆模糊了。”

自我从余晓敏的诊所出来之后，整日魂不守舍，注意力涣散，记忆力减退，有一种丢失了东西的感觉。

村长的女儿香紫苏，知道我从省城回来了。她本打算早早就来找我，但是因为住校读书，没能及时回来看我。

后来，周六放假，她去余晓敏的黑诊所，帮家人买药的时候，听说了我的事情。于是，她把我约了出来。想单独和我聊聊。

我们两个不知走了多少路，终于到了余家堡村最高的猫猫山。我不知道，她是想我了，还是因为觉得城市的生活对她来说已经麻木，想在这山沟沟里面吸收一点乐趣的事情。

反正，我们虽然从小青梅竹马，但此刻对于单纯的我，全然已经猜不透这个已经被现代城市文明洗礼的女孩。她的身上，流露着一种莫名的优越感，还有一些城市人的匪气。心思变得复杂和善变。

猫猫山，因经常有夜猫出现也得名。这个地方，可以俯瞰整个余家堡村。寻常时刻，香紫苏都会和我到这里来约会。因为，没有人会到这里来打搅我们两个。

她外出念书期间，只要我想念她，便会独自一人到这猫猫山。坐在那块已经被我们磨光滑而熟悉的石头上，呆呆的看着脚下的风景。我只能用这种睹物思情的方式，以此来祭奠我所谓情窦初开而无法预测结果的爱情。

一旦到了猫猫山，我俩就会爬上山顶，找到那块熟悉的巨石。一起坐在上面，吹着凉风，看着山脚的风景，静静的发呆。时而发呆，时而嬉笑，时而聊聊家长。在她不注意的瞬间，偷偷看上她一两眼。而她脸上的两个小酒窝，总是让我忍不住，想去扭捏一两下，以此来感受她的存在。

我不敢抬头看她，因为很害羞。其实，所谓约会，都是我歇斯底里的结果。她根本不知道我喜欢她。而她，只不过把我当做可以交心的异性闺蜜罢了。

村长家比较有钱。所以，香紫苏自然接受了很好的教育。她自从小学二年级之后，就转学到了鲁通市市区里面念书了。她比我大两岁，现在已经上初二了。而鲁通市，距离我们余家堡村有五个多小时的车程。先从余家堡村坐拖拉机到河西，再从河西做汽车到鲁通市。我们两个，基本上能见面的次数，也就一星期一次。

“你知道余大福是怎么死的吗？”我转过头，看着她。

她爸爸是一村之长，我私下一想，肯定知道余大福的具体情况。这机密的东西，通常掌握在权贵手里。村长虽算不了什么权贵，但在整个余家堡，也算有头有面的人物了。

她看着远方的景色，嘴里嚼着泡泡糖：“我也不知道具体是怎么死的。但是，我听我爸爸说，是余老三在狼谷上方的梯田里面发现的。听他家人说，是摔死的。你问这个干什么？再说了，提他晦气。”

确实，对于死亡，是我们每个活着的人都惧怕而忌讳的。更不要说，那离奇死亡的余大福。按照民间信仰，自然是很晦气的事情。

虽然，所谓科学的大潮，已经席卷人类不知多少年。但太多的东西，科学的斧头，总是劈不开所谓的民间信仰。我们之所以把这些东西当做是迷信，那是对这个世界未知的东西还不能完全认知罢了。

曾经，有一位风水师告诉我，以后你会慢慢理解，科学定义的所谓迷信的东西，却是科学的尽头。

当时，被所谓科学洗脑的我，自然不屑一顾。但随着一连窜的事情，发生在我的身上，我才深深意识到，这个世界，全然不是科学所描述的那样。

啪！

她话音刚落，我脚下的一块碎山突然滚下了山里。我身体猛往后仰，一阵心惊肉跳，不断拍着胸脯。

她见我对落石疑神疑鬼，忙一本正经的解释道：“这山中的石头，长年风吹日晒，石头风化是自然的事情。看你大惊小怪的。看吧，这就是不读书的好处。这是常识。再说了，你虽然还没有念初中，但是小学自然课本里面，老师教过的呀！”

当时，她的语气之间似乎流露着某种嫌弃。或许，是我太敏感！

“我只是好奇而已，”我回过头，看着山脚的余家堡村，试图努力回忆余大福的那张血淋淋的脸，顿时，感觉身体一阵寒颤，“你知道哪里有人会叫魂吗？”

她听我这一说，并没有马上回答，一脸嫌弃，而是站了起来，挺直腰板，闭上眼睛，双臂左右展开，头部后仰，一脸享受的表情。

今天，她穿着一件青花色的长裙，纤细的身材，勾勒出醉人的曲线。她的长发，在暖风之中朝后飞扬，满脸沉醉。阳光照在她白皙的脸蛋上。简直就是一件艺术品。她的美，被我无意间欣赏。

我本想就这样静静的多看她两眼，以此来弥补最近几日心灵上的创伤和压抑。殊不知，她猛突然转过头，扬起嘴角，宛若眼前这猫猫上头绽放的山茶花一样，冲我抿嘴一笑。

“叫魂？那就是迷信的做法。根本就没有效果。我建议，你还是和我一起去鲁通，找医生开点药，吃吃就会好了，”说到这里，她又原地坐下，两腿耷拉在石头下，摇摇晃晃，“看吧，这就是区别。你赶紧把病治好了，然后到鲁通去读书。你长期呆在这山沟沟里，满脑子都是鬼啊魂啊的。”

听着她的话，我并没有和她理论，而只是微微一笑，看着远方，看着山脚若隐若现的余家堡村。我内心知道，她不可能在这神秘事情上，和我有交集。因为，她是所谓的科学派，而我渐渐成了神秘主义者。

在她的世界里，根本不会存在那些神秘的东西，我们似乎是两个世界的人。并且，她还会教育我说，那些都是封建迷信的东西。如此看来，她到鲁通城学习，确实达到了洗脑的效果。

“对了，你们家的汤圆呢？那小家伙确实通人性，怎么没有叫出来一起玩耍！？”

“死了！”我低头冷冷说道。我不想多说，毕竟，往伤口上撒盐的事情，我做不出来，也不想别人往我的伤口撒盐。那种刺激的疼痛，已经不想再去感受。汤圆虽然只是一只狗。但是，对于某些来说，还不如我的汤圆。难道不是这样吗？

她不问还好，就这么一问，我的记忆，瞬间犹如一匹脱缰的野马，在这猫猫山的云海之间狂奔。难过的情感，宛若刚才那突然落入山里的碎山一般，在心里噼里啪啦作响。

“死了？”她瞪大眼睛看着我，满脸疑惑，装满了不信，“怎么死的？”

她对汤圆的死，除了惊讶，一无所有！

“病死的！”我脱口而出，撒谎道。

我知道，不能食言。这是姜半仙和我之间的约定。我绝对不可能把在狼谷之中发生的事情告诉她。话又说回来，即便我告诉她真相，依她现在所接受的教育来说，她会相信吗？

“少---海-----”

从余家堡村，隐约传来妈妈的叫声。这一次，我绝对不能让她再担心。也绝对不会再因为我的事情，让爸妈再吵架。于是，我在内心狠狠做了一个决定。那决定宛若屁股下的石头一样坚硬，无论我多么想和香紫苏单独在一起，有多想聊聊她的世界！

我费力起了身，冲着山脚大声叫喊道：“来了！”

我的声音，随着山脚的云海在回荡！

“你要回去了？”她看着我，似乎有几分不开心。显然，她的表情告诉我，还没有聊够。

“我要下山了。家里还有事情，我们走吧！”

“你就不想听听我在城里的所见所闻？”她崛起嘴巴，一脸不高兴。

“以后有机会再聊吧。我有的是时间，只要你愿意来找我。”

当时，我们一起，在无奈之中，下了猫猫山。在下山的途中，我思来想去，要不要把我喜欢她的事情告诉她。

我当时心想，如果她同意，我会用一辈子来守护。如果拒绝我，我就转身从她的世界消失，永远不再来。但我回忆着发生在身上的事情，终于下了一个决定。在我摇摇晃晃的世界里，还是等待平静再说吧。在下山的途中，我多次语言又止，嘴唇欲开又合，不知说些什么好。一向敏感的她，似乎已经觉察到了什么。瞬间，她也不再说话。现在想想，那一片纯洁的爱恋，是多美啊！虽然不说，似乎对方心里已经全然心知肚明。所有需要用语言去表达的，瞬间已经变得苍白无力。

“好了，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你知道.....”

我和香紫苏下了猫猫山，刚好快进入余家堡村的时候，我停住了脚步。因为我知道，像我这样的人，一旦被村里的其他人看到我和村长家的香紫苏约会，如若是传到村长耳朵里，我一定会被他雇人打个半死。

“你好好照顾自己，今天下午又要回学校读书了。下周要考试，就不回来了。我会给你写信的。”

香紫苏看着我的眼睛，两手放在小腹前，不断玩弄着自己的手指。她低着头，我能感觉到她还有话要说。但是，为了不让其他人看到我们两个在一起。我快刀斩乱麻。

“你先回去吧！我们书信联系。”我不敢看着他，眼神游离不定。

那个年达，手机已经开始普及，但是能用上手机的，都比较有钱。信息的传递，还是只能用最传统的书信沟通。

她犹豫两下，眼神闪烁，没有说话，转身离开了。我看着她的背影，幻想着拉着她的白嫩纤细的手，在田间地头散步。突然之间，我看到我的汤圆，竟然摇着尾巴，吐着舌头，小跑着跟随在她身后。不可能，我的汤圆不是已经被黑狼咬死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香紫苏的身后。

“汤圆！汤圆！”我冲着我的狗狗大声叫道。我一边大叫，一边拼命朝着香紫苏跑去。

“怎么了？你确定了，要送我回家？”她转过身的刹那，汤圆不见了踪影。

我弯着腰，不断喘着气：“你看到我的汤圆没有？”

她一头雾水，吃惊写满脸蛋，皱起眉头，摸摸我的额头，崛起嘴巴：“我说余少海，在猫猫山上的时候，你才说过，汤圆死了。到底怎么回事？”

我猛挺直身子，左顾右盼，就是没有看到汤圆的身影。突然之间，我意识到，确实啊，我的汤圆已经死了，刚才？

“我可能是眼睛花了！”

“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