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乌云满天3

（3）

“什么？你说什么？他把孩子托咐付给你时你拒绝了？你就看着他把孩子送了人？你，你怎么能这样？！”

莲子呼的站起来，连珠炮似的一串责问甩向了全留。旁边的窦老爹也吧叽着嘴，又喜又悲又惋惜：

“灵奇的孩子！灵奇有孩子了，窦家有根了......你.....唉，不知送给谁了，能不能找回来？”老爹怯怯地试问道。

“送给了当地一个船工。”

“你认识他吗？”莲子问道，边问边收拾东西。

“你干么？”

“能干么，去找这个孩子！”

窦老爹听到莲子这样说，眼睛顿实亮了：“莲子，只要你找回这个孩子，不管怎么说，你就是这孩子的亲娘，我们窦家的媳妇。以后灵奇.....”

“爹！别说这话！”莲子打断了窦老爹。窦家媳妇，我怎么这么再乎这个名份！窦家现在有什么？房有片瓦还是地有一垅？连这个落脚地还是仰仗全留的人情。可若说不在乎，为什么一听说是灵奇的孩子，自己就这么上心......

“唉，还真让他说着了。”一边的全留叹了口气。

“他说什么？”

“他说.....莲子肯定会收下这孩子，并把他当亲生孩子来抚养的！”

“他真是这么说的？真的？”莲子问着，不自觉的泪就掉了下来：个没良心的，这时候想起我了，即是这样，你为什么不把孩子带回来？”

“我就是气他没良心！”全留愤愤地说。

那天，站在渡口边，他伸长了脖子，在长长的过往部队中搜了半天，根本找不到窦灵奇的身影。还是旁人提醒，又帮他写了个大牌牌举着，这才把窦灵奇招到了自己面前。谁知当他把孩子递到怀窦灵奇怀里时，那小子竟然像是接了个苦瓜，一脸苦相，死活不承认是自己的孩子！还是闻讯赶来的指导员批评了他，他才认下。认就认了，竟然还好意思，让全留把孩子抱回来，说莲子看在当年的情份上，会把孩子收养了，一边的指导员竟然也帮他说话。

“阿，呸！”他想都没想掉头就走。

“你说，想当初，为了救他，你舍身跳了崖，结果呢，没几月他就和别的女人结了婚。现在遇到难处了，又提什么当年情份，真好意思说出口！这种人，不配为男人！”全留说到这，看到莲子的脸色沉了下来，就住赶紧住了口。

其实孩子到底是经他手才来世，他亲眼目睹了这个生命产生过程的惨烈。此即使是当时，孩子的那双小手，也仿佛是一直抓着自己的心......更何况还有孩子亲娘的托付：“我也舍不得那孩子。”他小声嘟囊着。

莲子没再接全留的话。再心胸宽如的男人，怕也难容自己喜欢的女人收养情敌的孩子吧，她想。

看了看全留满身的伤，莲子有几份内疚，几份心疼的柔声说到：

“你还没去看嫂子和咱娘吧？要不你先去那边吧，等着嫂子生，也养养伤。”

“那孩子不去找了？”全留想问不敢问的话，窦老爹替他问了。

“找！我这就去找！”

“不行！你不能去！眼下还乡团见到八路军家属就、就杀。你人生地不熟的，一个女子去怎么能行？再说，还有咱爹，你走了，他老人家怎么办呢？总不能丢在医生家，让人家照顾。”

“留给我照顾也没什么，关键我这里现在也不太平，前几天就有人来打听他们父女的底细。况且，你娘也托人捎信，说你媳妇的娘家人不许她在家生孩子。”这当儿医生进来给全留换药，听见他们的话，就把上述情况告诉了全留。

大家商量了好一阵子，最后决定先去接全留媳妇，然后一家人回佛里集后山。

“有句话叫灯下黑，或者还乡团也料不到咱敢回家。再说，大烟枪到底也是本家叔，看在我和娘的面上，料想他未必敢对你们下手。这样等孩子生下来，咱再去找那个孩子吧。”

一切果然如全留所料，一家人悄悄回到佛里集后山，还真没被还乡团发现。这当儿全留媳妇顺顺利利生了个胖儿子，全留也借着从老中医那里拿回来的中草药，养好了伤。半月后，老中医特意安排了一辆马车，说要是去南边进药材，实际是专为拉上全留和莲子去找孩子。

全留不想让莲子去“我保证把孩子带回来。”

“你也不认得那船工，眼下这情形，你一个陌生男人去向人家要孩子，说不定人家把你当成还乡团的，给你来个死不认帐怎么办呢。”

也是，莲子是个女人，起码能消除人家对还乡团的戒备。

几经周折，总算是打听到了那个船工，刚开口问，就被他失口否认：“你说什么孩子？你认错人了，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事。”

“大哥，我知道您是好心人，你只看在我是那孩子亲姨娘的份上，把孩子还给我吧。您不知道，那孩子他娘为了生他，命都搭上了……而他爹......你也知道是.....这孩子是他家唯一的根苗，他爷爷眼下在家巴巴地盼着，盼着我们把他带回去呢。”说到这莲子忍不住哭了。

船工迟疑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我没见过那孩子，你说的事我不知道。”

莲子和全留无奈地对了一下眼神，这情形，来时他们就料到了：

“大哥，或者真是我们找错人了。不过您若认得那船工，一定告诉他，那孩子的亲人来找他了。不管怎么讲，能回到亲人的怀抱里，才是孩子最大的福是不是？”说完，俩人走出了船家的草屋。

却没敢走远，而是来到了先前给自己提供线索的村民家里。并且略施小钱买通了那户人家的半大孩子，让那孩子盯着船工。不一会孩子就飞奔回来报信，说船工去了下水村。

“是了，他姐姐在下水村住。”莲子一听，连忙又拉上那孩子，让他带路，就这样，终于找到了那个婴儿。

那船工和全留一个禀性，见到莲子，脸都黑了：“你凭什么说孩子是你的？他是我姐姐的孩子。”直到全留说出了孩子的包裹，莲子又说出了灵奇，孩子父亲的长相；船工才总算相信了。他把孩子交给了莲子时，死活不接莲子的钱，还把当初指导员给的钱交给了莲子“替八路军养了几天孩子，哪能要钱。”

回家的路上，莲子在附近买了头奶羊，一路上孩子饿了，就把孩子塞到羊肚子下，吃饱了，就揣在怀里。

“这孩子真有福，有你这样细心的娘！”车把式赞叹道。殊不知，正因为收养了这个孩子，莲子和全留差点丢了性命。为此全留媳妇后来清醒后，为此常常这样骂莲子和这个孩子是“丧门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