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破局之策

此时宋军长不在，军部最高领导就是佟副军长了，作为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抗战英雄、先烈，自然是可以完全信赖的。稳妥起见，把汉奸名单交给他再合适不过了。

张副参谋长笑道：“怎么，我还不能看了？”

陆亢叹了口气，说：“您自然是有资格看的，但这件事情您恐怕也解决不了。”

大汉奸潘毓桂可是冀察政务委员会政务处长，除了宋军长本人，没人能撤得了他。就算是其它一些小汉奸，也是盘根错节，除了相关部队的主官，旁人都不好插手。

这也是第二十九军存在的一个严重问题。第二十九军是爱国的，这无可争辩，但同时也是一支军阀部队。军阀最典型的特征就是兵为将有。哪怕你级别再高，也不能插手别人的部队，否则就是犯了大忌。

“算了，那我先不看！”

张副参谋长大概猜到了什么，摆了摆手，懒得再说，又问道：“佟副军长和张参谋长都在吗？”

徐谦答道：“佟副军长在，张参谋长去了天津向宋军长汇报工作！”又小声道：“佟副军长在见军统的人！”声音虽小，不过还是被听力极好的陆亢听到了。

张副参谋长转头对陆亢问道：“陆先生，您究竟是哪路的神仙？能否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呢？”

陆亢无奈地笑了笑，摊手道：“不敢相瞒，哪路都不是。”为了取得在座各位的信任，接着又把自己穿越以来的大致情况说了一下，着重讲了意外碰到马明威，并协助他取得情报的经过。但是张副参谋长他们一听，更觉得难以置信了，根本就是天方夜谈嘛。但是陆亢也没有办法，能说的都说了，总不能告诉他们自己是穿越来的吧？真要是那样说的话，大家更不可能相信了。

“不管怎么说，这份情报我相信是真的！”

张副参谋长神情凝重，说：“我早就觉得小鬼子有些不对头，跟前两年碰瓷的套路有些不一样。今日一看，果然是要动真格的。”

又对陆亢问道：“现如今这个局面，陆先生觉得应该如何处置？”

对于目前的局势，陆亢已经思考几天了，当即不假思索地回答说：“战略上全面动员，号召华北军民齐心协力，共抗日寇。战术上，集中优势兵力围点打援，尽可能地歼灭敌人的有生力量。同时，主动把战火引向冀东、冀北、察哈尔、热河，打乱日军的部署。”

张副参谋长听了之后频频点头。其实日本人在华北折腾了这么久，第二十九军高层真的一无所知吗？并不是的。只是因为各方面的原因顾虑重重，瞻前顾后，迟迟不敢彻底地与日本鬼子撕破脸皮。

但第二十九军内部的主战派，早就有了坚决反击的心思。比如说张副参谋长，早在卢沟桥事变之前就在暗中筹划，拟定好了一个作战方案。其主要内容就是以第二十九军在平津的部队发起突然袭击，彻底歼灭日本在华北的驻屯军。

这份方案，高层几位将领看了之后都是信心十足，认为完全可以将小鬼子的华北驻屯军旅团一举打垮。包括尚在犹豫的宋军长看了之后都表示同意。所以听了陆亢的建议之后，张副参谋长非常高兴，颇有些英雄所见略同的欣喜，不过也有些疑惑。

于是问道：“为什么要围点打援呢？直接进攻不好吗？”

陆亢解释说：“这几天我对第二十九军有了初步的了解，野战、巷战都是贵军的拿手好戏，但是攻坚战仍然是很大的一块短板。”

之前曾经介绍过，第二十九军的基础装备在国内已经是非常好的了，甚至比起日军也差不了多少。这也是在卢沟桥战场上，第二十九军一个加强营能够硬扛日军一个加强大队的底气所在。

但这些仅限于轻武器，包括团级以下的装备。至于重武器，比如说75毫米以上的身管火炮还是拿不出手，就那么几个山野炮营。坦克就更不用说了，可堪使用的只有几辆装甲车。空中打击和防空则完全微不足道。

而日军在防守上是非常厉害的。首先小鬼子在其控制的各战略要点，已经构筑了相当坚固的永备工事。比如说盘踞在天津日租界海光寺的华北驻屯军司令部。这一片土部早在大清光绪二十四年（1898年）就划归天津日租界了。到1900年庚子事变，八国联军侵华，小鬼子就趁机在海光寺修建军营。至今足有三十七年的历史了。

其次，虽然心中无比憎恨，但是不得不承认日军确实是一支训练有素，战斗意志极其顽强的军队。不光是枪法极好，近战、白刃战、肉搏战也属一流。逼急了，甚至可以抱着炸药包搞万岁冲锋。这点跟美军是完全不同的。所以想利用兵力优势快速突击，也很难做到一击奏效。

总而言之，第二十九军既没有足够的，用于攻坚的火炮，也缺少用于防空的高射炮。想在短时间攻克日军据守的坚固据点，那是非常困难的。

历史上，七月底的时候，日军侵华的意图已经完全暴露。第二十九军也抛弃了和谈的幻想，发起了绝地反击。其中第38师在李副师长的率领下，以大无畏的牺牲精神，猛攻天津火车站、海光寺等处日军。遗憾的是，因为缺乏攻坚武器，没能一举拿下，虽然给日军也造成了沉重的打击，但最后面对日机的狂轰乱炸，牺牲太大，只好撤退。

所以按陆亢的设想，要尽可能地避免攻坚战，最好是能够把小鬼子从坚固的乌龟壳里诱出来，选择有利战场加以歼灭。

“好，好，好！”

张副参谋长听完后大喜，连声说了三个好字，抚掌笑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考虑得比我之前，呃，演习方案还要周详。”副参谋长一时激动，差点把之前拟定对日作战方案的事情说了出来，好在陆亢并没有在意。当然他知道了也没事。

“我其实已经满三十岁，早已不是少年郎了。”陆亢有些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虽然在行动队干了这么多年，但营养充足，训练科学，使得他看上去非常年轻，跟刚毕业的大学生差不多。让张副参谋长他们都看走了眼，虽然嘴上都客气称之为“陆先生”，但心中都觉得是个小年青，进而推断为某方势力派来接触，打头站的代表。

“是吗？”大伙儿一听，都很惊讶。

此时，张副参谋长他们虽然还没有完全放下戒心，但对陆亢的认同度至少刷到了百分之八十以上。毕竟能拟定一套对付小鬼子的战略战术，听上去还颇有几分道理，那不管是哪方势力，至少在抗日的原则问题上，和第二十九军是一致的。既然如此，那便是友非敌。而第二十九军此时，也急需盟友。

“这，看着也太显嫩了。”张副参谋长打了个哈哈，客套地说：“我比陆先生痴长几岁，就托大称一声愚兄如何？”

“岂敢岂敢！”

屋内几人随后各叙年齿，遂以兄弟相称。当然，这也是当时的礼节，以便拉近双方的关系。还没到磕香头，拜把子的地步。当然了，这样一来，双方交谈就更加亲密随意了一些，讨论的话题也更加深入，少了许多忌讳。

说得越多，大家对于当前局势也愈发担忧。尤其是日军增援的四个主力师团（第五、第六、第十、第二十），两个独立混成旅团（第一、第十一），十几万大军简直是黑云压顶啊，更别说还有两百多架作战飞机助阵。

按陆亢的建议，或者张参谋长之前拟定的作战方案，单纯收拾一个华北驻屯军自然没有问题，但是日军随之而来的疯狂反扑，如何顶得住呢？想到这里，大家心里都跟压了座山头似的，十分沉重。

“徐谦，去看看佟副军长忙完了没有？”张副参谋长表面上波澜不惊，心中其实早已心急如焚。现在军部主事的就佟副军长，他本人，还有张教育长三人。他们也不是最终决策者，必须马上拿出一个方案，然后请宋军长和其他几位高层决断。

徐参谋赶紧快步出去，不一会儿就一路小跑地回来了，说：“副座刚谈完……”

“那我们现在就过去！”张副参谋长挥手打断了徐谦的话，急切地起身，又对陆亢说：“也请陆老弟一并前往，你还有情报可以当面交给佟副军长。”

陆亢欣然点头，道：“好，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一行人匆匆走出房间，刚到楼梯转角处，迎面正好来了两人。其中一位是个圆脸胖子，脸上随时挂着笑容，看上去颇为和善，像是个养尊处优的富商。但陆亢注意到此人眼神锐利，脚步沉稳，气息悠长。便知道这绝不是普通商人。再看旁边一位身材健硕的年青人，呃，竟然是今天凌晨方才道别的军统高级特工马明威。

陆亢顿时恍然大悟，原来佟副军长刚刚接见军统人员就是他们啊！凌晨分别时，马明威是先去的军统北平站，没想到还跑到自己前面来了。不过这也不奇怪，军统的实力毕竟非同小可，不是陆亢单枪匹马可以相比的。

那位中年胖子扫视了众人一眼，看到陆亢明显愣了一下，随即打个哈哈，对身后送客的佟副军长笑道：“佟长官，您这可有些不地道，藏着这么一位大高手也不说一声。不过这样也好，既然你们的人也拿到了情报，相信不会再怀疑情报的真实性了。接下来的事情还请各位抓紧，免得误了大事！”

说完，又做了个团揖，道：“佟长官，两位张长官，邱某告辞！”路过陆亢身边时，又微笑道：“陆先生身手了得，邱某十分佩服！这次的功劳，邱某也会如实上报总部，上峰必有嘉奖！”

马明威看了陆亢一眼，似有话讲，却没敢停留，只得随那胖子匆匆离去。留下陆亢一头雾水：“这个胖子是怎么一眼认出我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