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亲临前线

十六号下午，天津城区。

街头的大喇叭正在轮流播放第二十九军的反击宣言：“自卢沟桥事变以来，我军为了东亚和平与人民福祉处处退让。然而我军的克制与容忍，换来的却是日寇变本加厉的侵犯。敌酋表面上和谈，暗中日夜运兵，狼子野心，侵吞东北尚不知足，又图谋我华北，直欲鲸吞中国，灭我华夏。”

“国家存亡之即，我第二十九军作为捍卫华夏之马前卒，排头兵，自当保家卫国，誓死反击，喋血抗战，义无反顾。敬祈各界民众一体支持，万众一心，共御强敌。”

在慷慨激昂的宣战声中，陆亢带着一个车队快速驶过了城区。此时海光寺方向炮声隆隆，显然正在激战。空中也有敌机不时掠过，与第二十九军的地面防空部队接连交火。

得知大竹隼人极有可能藏身在海光寺，而天津战局又陷入僵持。陆亢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马上到天津来一趟。主要是怕战事不利，让大竹隼人给跑了。在天津还有希望抓住或者击毙他。要是让这小子跑路去了大连，或者逃回日本国内，再想找到他就难了。

很快，车队冒着敌机空袭来到了日租界外围。陆亢在112旅黄旅长的亲自陪同下，察看了双方阵地。

日军主要是利用租界的房屋、街道进行固守。第二十九军屡次强攻不下，也选择了构筑工事加以围困。周边的老百姓纷纷把门板、铺板、棉被、门帘，甚至装米面的袋子都捐了出来，用来加固工事。

“怎么样陆老弟？”黄旅长显然对陆亢的到来寄予厚望，说：“听说你是在美国学的军事，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对于眼下的战局有何高见？”

“这恐怕要让您失望了！”

陆亢苦笑着摇了摇头。日本人对于这场战争，苦心积虑，筹划已久。光是对海光寺这片租界的经营，也有数十年了。这一带所有的房屋，都是特别加固的，跟永备工事差不多。第112旅组织敢死队用炸药包都炸不塌你敢信？说白了，就是在市区建了一个要塞群。

更要命的是，空中还有日军战机来回轰炸扫射。第二十九军兵力虽多，却不敢拉开架势强攻。所以这仗打得束手束脚，好不憋屈。

“目前我也没有太好的办法，有些战术可以供您参考一下。”陆亢想了一下，建议道：“第一，组织枪法好的战士占据周边的制高点，并架设机枪，既可以封锁街道，压制敌方火力点，也有利于防空作战。”

“第二，进攻时不要顺着街道打，因为敌军不光控制着路口，还占据着两边的楼房。就算攻破敌军的街垒，也将受到三面夹击。最好的办法是组织工兵对院墙进行爆破，顺着院落逐个攻击。”

“第三，对于敌军占据的楼房要逐一清理，不好打的，可以采用火攻，把藏在里面的鬼子熏出来。”

……

“哈哈哈，到底是外来的和尚会念经！不愧是在美国学的军事！”黄旅长大喜，说：“我们这么多人从昨天晚上打到现在只能干着急，你来了一会儿就想了这么多好主意。”

“惭愧，惭愧！”

陆亢没有在日租界过多停留，又带着车队直扑城外东郊的张贵庄机场。这个张贵庄机场和海光寺司令部，就好比围棋的两个眼。两个据点通过战机互相支援，整个局面就是活的。必须要先灭掉一个，才能彻底围死另一个。

相对于海光寺，张贵庄机场是日军临时修建的，防御体系尚不完善，应该要好打一些。所以陆亢想跑去看看，看能否抢在天黑之前将其拿下。

张贵庄机场。

从早上六点打到现在，机场内外早已是一片狼藉。一阵海风吹来，浓烈的血腥味和硝烟味让人感受到了地狱的气息。第26旅打到中午，伤亡过大，被迫撤下去休整。现在接替的是38师手枪团，天津保安队，以及部分炮兵、工兵。

这已经是第38师最后的精锐部队了，但在日军的顽抗下，仍然未能取得进展。

“轰轰轰！”

趁着日机空袭间隙，第二十九军再次发动了一轮炮击。数发炮弹甚至直接落到了机场的跑道上，把一架日军战机连同飞行员炸成了碎片。

“弟兄们，跟我冲啊！”

“拿下机场，全歼小鬼子！”

……

借着硝烟的掩护，敢死队员们迅速冲到了日军工事前。在机枪手和其他队员的拼死掩护下，几名爆破手利索地将药包固定好，然后猛得扯动了拉火管。

“轰！”伴随着一声巨响，日军工事顿时被炸塌了一大片。

“冲啊！”

“嘟嘟……”

勇士们趁机一涌而入，后续部队也吹起了冲锋号，大部队趁势跟进，杀得日军守备队节节败退。眼见就要冲入机场了。

然而海光寺方向一队敌机迅速扑来，先是对着第二十九军炮兵阵地好一阵狂轰乱炸，然后又对准机场外围的空地来回扫射。如此密集的火力，后续部队根本站不住脚，只得四散躲避。

张贵庄机场内的日军战机也冒着炮火强行起飞，随着空中敌机越来越多，空袭愈发猛烈，第二十九军无力继续进攻，只能眼睁睁看着已经攻入机场的部队又被日军撵了出来。

日军战机并没有见好就收，而是继续追赶着第二十九军将士疯狂攻击。一个接一个的战士被敌人的机枪扫倒在血泊里。

就在这时，一个由十几辆卡车组成的车队从西北方向快速冲了过来。日军战机纷纷拉升，对车队展开了围攻。

“突突突！”

一架日机刚刚锁定了第一辆卡车，岂料迎面就撞上一道火龙。这个倒霉的飞行员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打成了筛子，飞机也随后冒着黑烟一头栽落。其余卡车上的机枪手也对准日机疯狂开火，虽然没能击落，但被击伤的却有不少。

日军战机就像是受惊的苍蝇，吓得迅速拉升。不过他们并没有就此离去。因为张贵庄机场显然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如果没有日军战机掩护，恐怕很快就会陷落。

这时，一架日机在空中绕了个圈，突然迅速俯冲，从侧翼直扑第一辆卡车。显然是想报刚才同伴被击落之仇。

远处的将士们看得真切，纷纷叫道：“小心啊，鬼子飞机从旁边过来了！”

陆亢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早就注意到了这架鬼鬼祟祟的敌机，调转枪口，快速瞄准，并给了敌机一个提前量。一道火龙迅速迎向了敌机。

“突突突！”

子弹打在敌机的铝合金外壳上火星四射，可惜并没有击中关键位置，敌机飞机员一个翻滚，狼狈地逃过一劫。

陆亢不禁有些惊讶，心想：“这小子技术可以啊！”

可能是激怒了日军飞行员，接下来日军战机纷纷对车队展开袭击。尤其是陆亢这辆卡车，受到的照顾最多，子弹打得比冰雹还密。形势一下子变得危急起来。

陆亢快速观察了一下周边地形，喝令道：“不要停留，继续往前开，冲入前方那个村落！”

那个时候的战机没有好的瞄具，想打中快速机动的汽车也不容易。敌机要是敢凑得太近，卡车上的重机枪也不是好惹的。不过总的来说，日军战机还是占据着很大的优势。接连有两辆卡车被击毁，陆亢所在的卡车也挨了不少子弹。

眼见车队遭到敌军战机围攻，第38师那边也赶紧组织部队对着张贵庄机场发动了新一轮攻击，不指望能拿下机场，主要是想给车队减轻压力。

果然，38师这边一开打，日军战机就有顾不上车队了。毕竟还是机场要紧。陆亢趁机带着车队冲入前方一处村落。

“哒哒哒……”

村内的守军也迅速对空开火。这个村子的老百姓早就跑光了，现在由天津保安队驻守，以便与手枪团那边互为犄角，相互照应。

日军战机似乎有些不甘，在空中徘徊了好一会儿，但最后还是飞走了。连续的战斗，日军航空队损耗也相当大，特别是弹药、油料，只能优先保证机场防御，不敢像开战之初那样肆意攻击了。

“好险啊！”看着敌机飞走，徐谦跳下车来，感觉腿有些发软。刚才子弹把车板都打穿了，差之毫厘就要光荣了。

陆亢也抹了把冷汗。按理说，他肩负重任，不应该冒这种风险，但现在形势紧迫，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不一会儿，38师那边有一名联络员冒着敌军炮火跑了过来。

“见过各位长官，请问哪位是陆副处长？”

陆亢点头示意，回应道：“我就是！”

“陆长官，我是第38师手枪团团部附员乐丰，奉我们祁团长之命前来接洽。”

当时的军制，团部除了正副团长，还有团部附员，编制级别不固定，有中校、少校级别的，也有上尉、中尉，甚至少尉军衔的。职责、权限也不清晰。军阀部队里面，部队主官通常喜欢把亲朋故旧的子弟招来做附员，锻炼一段时间，对景时候再放出去带兵。所以能当上附员的一定是部队长官的亲信。

“原来是乐副官，现在机场的情形怎么样？”

乐丰忙汇报道：“机场外围的工事已经被我们打得七零八落，小鬼子的守备队也是伤亡惨重。就是敌机太让人头痛了，每次进攻都是被敌军战机给逼退了。”

“防空火力还是太薄弱了！”

陆亢一时也想不出办法，不禁有些着急。于是来到村口，朝着远处的机场眺望。就在这时，突然一阵狂风刮过，顿时飞砂走石，沙尘四起，吹得众人睁不开眼。陆亢脑子里灵光一闪，抚掌笑道：“有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