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换你三千陌刀

大乾王朝，不论边军或各州屯兵，除了少数例如乐字军在内的大将军或藩王亲卫，其余一律淡黄军服盔甲。

此时在这一片狭长地带上，说是设伏其实更像是明目张胆挡路的一万函谷边骑，就是如此。

再看一万骑对面，包金虎率领的三千陌刀悍卒，除了能看到陌刀的雪亮刀锋，其余皆是黑压压一片。

山头上跟“敌方”武将骑马并肩的寇归凉，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怅然一笑:“金虎，榔头已经死了，死的不。”

“不用多说。”包金虎冷哼一声，直接打断了寇归凉到嘴边的话，语气中充满了决绝：“难道在你寇归凉的心里，我包金虎是能做那三姓家奴的人？”

寇归凉微微转头看了一眼边上的包金虎，欲言又止可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将视线转移到山下不远处的两座战阵上。

他边上的旗令官不等他开口，立马心领神会的挥动手中令旗。

山下骑阵的三名参将一看到令旗挥动，其中一人立马跟边上两人互换了一个眼神，率先回到了自己的骑阵，并入了骑阵之中。

无需多言，只是一抬手，以这名参将为首的三千函谷边骑，已经轻提缰绳，胯下战马先是缓慢往前方严阵以待的陌刀军阵压去。

然后就是慢慢加速，加速，当两军只相差三十步左右，无需多余动作，三千骑军皆是抬起轻弩，三千箭矢朝着前方陌刀阵泼洒而去。

当然，这种情况熊仲先前早已经尝试，不过好在这名参将也没想着这一轮箭矢能建功，在泼洒出第一轮箭雨过后，立马放弩提矛，朝着近在眼前的重甲方阵冲杀而去。

一黑一黄，犹如黄沙冲击边塞，最先的一列骑兵百余人，包括那名参将在内，竟是没有撼动那方阵分毫，就已经倒在了前进的路上。

尤其是那名参将，在胯下战马被一柄陌刀直接刺穿马颈然后差点撕裂到马腹时，明知必死的他，身体一个前倾，胸膛径直迎向那带血陌刀刀尖，同时手上的铁矛，径直刺向最近的一个陌刀重卒面甲。

不过最后，他还是死了，被穿过马颈陌刀划破胸膛，跟那个被他一矛刺穿面甲的重卒同归于尽。

大乾军中铁律，战事中，一师副将死，参将为副将，参将死，守备为参将。

所以在这名参将慷慨赴死后，身后阵型丝毫未乱，依旧悍不畏死的冲向那铁甲陌刀阵。

终于，在这一旗三千骑死完以后，那座由黑色堡垒终于被黄沙侵染了十之有三四。

不等这座堡垒清理完阵中的少数黄沙，不远处严阵以待的另一个参将，拍了拍身边人的肩膀，一紧缰绳回到自己的骑阵中。

这三千骑，比之刚才的三千骑，速度更快，而且人人都一手端着一副轻弩，虽然两手悬空，可胯下战马竟是丝毫不乱。

当然，这也是寇归凉平时多加训练的结果，而今天的万人骑阵，该如何部署，寇归凉其实也已经多次在心中，在函谷关外的广袤平原上，都已经军演多次。

寇归凉对于大破陌刀阵的执念，可见一斑。

这第二旗骑兵，在敌我不分的泼射出六千支弩箭，使对面由于阵脚不稳一次性倒了不下三百重卒后，不像之前三千骑以矛换弩，而是将手弩挂于马腹后，人人皆是抽出一柄长臂半，宽四指的雪亮马刀来。

要说刚才是是黄沙冲城池，那此时就是一架架攻城车径直撞向那座，还在收拾前次黄沙带来的一地鸡毛的，不怎么稳定的军阵。

陌刀阵虽然迅速收拢阵型，但还是被人人手持一柄雪亮马刀的骑阵冲破前方阵型。

后方阵营见前方大乱，倒是也没做出一副视死如归的等死状态，而是在各名百夫长的紧急指挥下，迅速变阵，结成各自百人的又一座座方阵。

如此一来，马刀骑阵在敌我双方各自战死数百人后，终于算是冲破了陌刀阵的前方阵营，而后由于陌刀阵变阵，倒是也没有多余厮杀，直接从各个小方阵的间隙中一冲而过，缓冲百步后停下了马蹄，又在马阵参将调转马头后，后军为前军，人人手上提着马刀，准备下一次的冲锋。

他们停马调头后，不等陌刀阵再次反应，最后三千骑，也缓缓前行，随着速度越发加快，这三千骑没有用弩，而是直提铁枪，在踏过一片两方皆有的尸体后，悍然冲向那已经各自列阵的陌刀兵。

接下来就是一场乱战，任谁也不会想到，这三千骑，在手中铁枪第一刺之后，不管建没建功，竟然是直接放弃铁枪，从腰间抽出战刀。

接下来的一幕，更是让人措手不及，这些骑兵在放弃手中铁枪后，竟是胯下的战马也放弃了，翻身跳下马后，任由着速度不减反增的战马径直冲向前方的陌刀。

站在山坡上的包金虎嘴角抽搐，虽然心里知道在很多年以前，此时正在他边上的寇归凉就已经说过要想破开陌刀阵，只能步骑配合，但没想到，是这么一个步骑配合法。

包金虎没想到，下面的陌刀重卒更是没想到，这些本来应该利用战马的冲击跟灵活性跟自方分出胜负的骑兵，竟然做出这种状态，不由得会有人腹诽。

“难道你们是觉得拿马蹄子冲破我们的方阵后，你们这些一个个平时在马背上趾高气昂，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的骑卒，能拼得过我们这些重甲陌刀兵？”

步兵驰援，本来就是个很荒唐的事情，骑兵埋伏，更是更加荒唐。

可这两件荒唐事碰在一起后，没想到这些骑兵，竟然放弃了胯下战马和手中长枪，这简直就是荒唐至极。

但这终究只能是事后局外人的评价，因为身处战场的敌我双方，都很清楚，除了这三千弃马弃刀“步卒”之外。

他们的身后，还有两千多刚刚经过一次冲锋后，已经迅速稳定阵型，随时准备冲锋马刀骑卒。

在这三千弃马骑兵的蛮横招数下，本来在连续经历了两次冲杀后只剩下一千多人的陌刀阵，终于被彻底搅碎，混乱不堪。

山坡上的寇归凉嘴角带着一抹笑意，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包金虎，后者也同样看着他，但是欲言又止。

在经历了片刻对视，包金虎始终没有说话后，寇归凉只能转回视线，看了一眼边上的旗令官，后者会意，再次挥动了手中的令旗。

战场上刚刚冲锋过一次的两千多骑，在看到令旗挥动后，又展开了新一轮的冲杀。

不，这次不能叫冲杀，应该是冲刷。

被几乎人人独立后的陌刀兵，没了三人成狼五人似虎的阵型，面对骑兵的冲锋，不管再怎么身披重甲，手持昂贵陌刀，也不过是骑卒的刀下亡魂而已。

这两千多骑再次在战场上一冲而过后，一个时辰前还趾高气扬斗志满满的三千陌刀兵，还能站在战场上的，不过百多人。

而这一百多人，一个个的不过也就是苟延残喘，困兽之斗都做不到了。

看着山下前后个把时辰的战事终于落幕，寇归凉再次看向边上的“敌方将领”包金虎，沉声道：“金虎，只要你开口，薛叔那边。”

“不用多说！”包金虎也是再次打断了他的话，怅然道：“寇将军，不知道现在您是打算怎么对待我包金虎，不过先说好，我是绝对不会做俘虏更不会做**的！如今的包金虎和以后的包金虎，都只能战死。”

寇归凉看着他坚毅的眼神，再次怅然一笑，低声道：“你要是想走，随时能走。”

闻听此言，包金虎倒是也不墨迹，直接一抱拳，一勒缰绳就带着人转身离去。

寇归凉看了一眼他的背影，无奈的摇摇头，再将目光转到山下战场，此时的山下的战事已经彻底落幕，刚刚全歼了三千重甲陌刀的骑兵们，已经下马在收拾战场和营救袍泽。

寇归凉一边看着下山战场，一边缓缓跟边上的亲卫道：“回城以后，除了把之前我说过的那一具尸体厚葬以外，就让弟兄们把师旗挂起来吧，大都统那边，我去打招呼。”

按照大乾律，军中营级以上军伍，只要有彪炳战功，就能自命旗号，列阵之时，可以竖旗出现。

而寇归凉手下这本在薛锦龙名下，可马上就要由他以副将军衔入主的一师骑兵，其实在军营中，早就有了一副锦绣大旗。

黑底金字，龙飞凤舞，上绣“破陌”两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