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法医

跳出来，再去看这件事情，或者说，再去看这个世界。

狄青懂得白沉的意思，愣了几秒钟，然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余光瞥过白沉，嘴角隐隐有些笑意。

“你相信这个故事的真实性吗？”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狄青突然问道。

这一次，白沉没有犹豫，轻轻点了点头，态度看起来十分坚定，说道：“相信。”

“你看起来很确定，为什么？”狄青平静的问道。

白沉说道：“不知道，只是突然觉得这个故事确实真实发生过，而且以后也会相信。”

狄青摩挲着下巴，身体向前靠了靠，眼含笑意的盯着白沉，说道：“这不像你的风格啊，你可从来不会凭感觉判断的。”

的确如狄青所言，白沉是这样的人，他也的确不是凭感觉断定秦二风的故事就是真实存在的，因为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只有他自己知道的一件事情，那件事情令他坚信，秦二风此人是真实存在过的，秦二风的故事也是真实发生过的。

白沉只是沉默，没有回答狄青，这个秘密他不能说，也只能他自己知道，即便是狄青，也不可坦言。

狄青自然明白他的用意，没有再追问下去。

“既然你如此笃定，那我对我们接下来的调查也是添了几分信心，毕竟……心里有底了，或许这就是人们说的信仰吧。”

狄青说着话，然后指了指桌子上的黑色文件夹，下巴微微扬了扬。

白沉明了，目光也落在了黑色文件夹上面，他暂时还没有要去翻看的意思。

“西塘古镇的北面有山吗？”

白沉问了这么一个问题，身为警局特勤大队的队长，狄青自然对萧城以及周边地区的情况了如指掌。

狄青说道：“萧城本就是个多山的城市，西塘是个古镇，周围山势起伏，在北面有三座山峰，但是没有凌波山的名字。”

白沉微微沉吟了片刻，眼珠转了转，说道：“秦二风的故事在千年以前，那时候的凌波山，会不会已经改了名字？”

狄青点了点头，说道：“或许是这样，但是要查清这三座山的具体信息，还要去一个地方。”

“图书馆？”白沉眉头一挑，说道。

狄青耸了耸肩，作无奈状，说道：“你是不是就知道图书馆？萧城市立图书馆虽然庞大，但是这三座山的信息并不在里面。”

“那在哪里？”白沉问道。

“有一个很厉害的人，他或许知道，不，他肯定知道。”狄青嘴角一扬，十分得意的说道。

白沉撇了撇嘴，说道：“谁啊？还能让你狄大队长称作厉害人物。”

狄青摆摆手，说道：“总之是很厉害的人，过几天我们一起去拜访他，他或许不会见我，但一定会见你的。”

“为什么？”白沉又问了一个问题。

“去了你就知道了。”狄青看起来有些不耐烦，白沉今天的问题有点太多了。

沉默，二人相顾无言，特勤队长办公室里本就空荡，一下子无人说话更加显得清冷。

“那个很厉害的人物是不是在西子小区？”

白沉又一次提问，这一次他的目光很是犀利，甚至有些邪魅般的冰冷，他盯着狄青，如贪狼视物。

狄青躲开了他的目光，尴尬一笑，后背隐隐发寒，说道：“嘿嘿，被你看出来了。”

“那为什么要过几天去拜访他，而不是现在？”白沉问道。

狄青的内心突然有些澎湃，却还是故作镇静的说道：“根据我的了解，他最近这几天是不会见人的，而且现在我们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白沉心底已经隐隐猜测到狄青口中的厉害人物是谁了，毕竟西子小区仅仅住了二十几个人，虽然大多数人都是不常露面的，但是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中，白沉了解到了这些人的情况，甚至还有一些隐秘的信息。

“现在去哪里？”白沉问道。

“你还没说你来找我做什么？”狄青反问道。

“你找我一起查案，我不找你我找谁？”白沉低垂着目光，话语中有一丝无奈。

“哈哈哈哈哈哈，不好意思，我忘了！”狄青捧腹大笑，笑得有些假。

一个天真无邪的特勤队长，当然这只是表象。

他们两个准备出门，去医院，狄青说秦可可的尸检有了新的情况。

最后在离开特勤队长办公室的时候，狄青送了白沉一件礼物，一件高科技的产品。

当然，仅仅是对于白沉来说才是高科技产品。

那是一部智能手机，对于已经很多年没有用过手机的白沉来说，这的确是高科技。

白沉上一次使用手机的时候，是大学一年级，那个时候还是全键盘的诺基亚。

“以后有情况用手机联系，有时间我会教你一些基本的软件。”狄青这么说着。

白沉犹豫了一下，接过了手机。

……

……

车子停在了萧城第一医院的门口，秦可可的尸体现在还放在医院的太平间里。

“法医在秦可可的肺部发现了一些绿植的残留物，十分微不足道，所以直到现在才发现。”

“还有，在可可的胃里似乎……有一种化学残留物，我说的只是可能，因为就连法医一时间也确定不了。”

医院幽深的走廊里，狄青对白沉说了这么两句话，具体情况还要等见了法医才知道。

白沉陷入了寂静之中，周围的一切都沉寂了下去，只有两个人的脚步声在耳畔回荡，声音越来越沉重，犹如深陷泥淖，难以自拔。

“法医的尸检报告难道不应该直接发给你吗？为什么我们还要来医院？”

某个时刻，空荡的走廊里不知在什么时候只剩下了白沉两个人，他停住了脚步，对着狄青问道。

狄青低着头，沉默了有一会儿，然后慢慢的抬起头，看着白沉，犹豫说道：“其实……这个案子……并没有立案，所以走不了正常程序，所有的事情都只能私底下进行。”

“为什么？”白沉问道。

虽然他的声音很低，但是在空荡的走廊里，却是回荡悠长。

“嗯……”狄青第一次如此犹豫，抿着嘴，说道，“警局领导说，此案涉及太过荒谬，所以只是让我私底下调查。”

白沉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低着头，在原地驻足沉默了很久很久，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直到很久之后……

“看来，警局里面也有知情之人啊……”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戴着金边眼睛，平头，脸上有些许皱纹，平静的脸色看不出他内心的波澜壮阔。

秦可可的尸检法医，赵医生。

冰冷的办公室，冰冷的尸检法医，白沉和狄青对视一眼，然后坐在了赵医生的对面。

“赵医生，具体什么情况？”狄青问道。

“狄队，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赵医生的声音很低沉，还有一丝沙哑，从进门开始到现在，他都没有看过白沉一眼。

“请说。”狄青说道。

赵医生扶了扶镜框，问道：“你和死者是什么关系？”

狄青看了一眼白沉，然后说道：“她是我大学老师的女儿。”

赵医生的眼睛明显眯了一下，问道：“不知您的老师是？”

狄青说道：“他叫秦川，以前在萧城大学任教。”

“秦川……”

赵医生的嘴唇微微动着，小声嘀咕着秦川的名字，片刻之后，他的眼睛突然睁大，像是想起来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但是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他习惯性的用中食二指扶了一下眼镜，双肘撑在桌子上，双手交叉紧握，若有所思。

“怎么了，赵医生？”狄青问了一句。

赵医生回神，然后说道：“没事，随便问问。”

白沉和狄青对视了一眼，微微点头，示意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根据最新的尸检情况，秦可可的肺部有一片极其微小，甚至是肉眼难以察觉到的植被残留，那种植被，是水里的水草。”

赵医生简单而又明了的说了一下秦可可的最新尸检情况。

白沉没有说话，脸上也没有太多的表情，一直静静的观察着赵医生。

狄青微微皱眉，问道：“您的意思是她是溺水而亡？”

赵医生摇了摇头，说道：“不，她是生前溺水，并没有导致死亡。”

“那她的死因是什么？”狄青直接问道。

赵医生的目光垂了下去，沉默了片刻，说道：“在她的血液里，我发现了一种化学试剂的残留，含量极少，所以之前一直没有被发现，只不过这种化学试剂成分复杂，我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研究清楚。”

“还需要多久？”狄青问道，他一直是这么的直截了当。

“最多两天。”赵医生肯定的说道。

“好。”狄青微微点头。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赵医生又一次扶了扶金边眼镜的镜框，继续说道，“死者肺部残留的水草并不是普通的水草，整个萧城，也只有一个地方有这种水草。”

“哪里？”狄青的脸色突然变了，问道。

“西子湖。”赵医生直勾勾的盯着狄青，明明平静的脸上，却隐隐透露着一丝狰狞的笑意。

狄青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看向了白沉，白沉也看着他，二人几乎是同时想到了一件事情。

“多谢赵医生了，我们先走了，有新的情况请及时联系我。”

狄青说完话，就准备叫着白沉离去，白沉平静的起身，在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目光一转，盯着赵医生。

“赵医生，我想在秦可可的尸体刚刚送来的时候，你就已经发现她肺部的水草了吧？”

赵医生第一次将目光放在了白沉的身上，听到他的话，瞳孔不经察觉的缩了一下，他微微一笑，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但是白沉知道，他猜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