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五 洛川情事

洛宁路漫漫，山间花开颜。连绵有青朵，欢笑满巍峦。

几个人为了寻找成不弃的影踪，于是从山里绕出来，直奔集镇而来。

洛宁之地，想要寻找这成不弃，可比寻找连葭盈容易很多了。因为成不弃托庇于这汝州王，故而天下皆知，因此倒也给汝州王带来了不大不小的麻烦。

洛宁集镇，行人攒动，烟花似锦，岁月苍茫，流连其间。

那时一道倩影从集市口掠过，却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姑娘，傲然绰立，风姿飒爽。

这姑娘从一条街口掠过，到了一处客栈前，停步观望，一时默然。

鲜于三鸣低低说道；‘她在等人，而且是在等男人，你看她的脚步，气韵，和神态，都可说明此点。’连葭盈嗔道：“你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吗？这么清楚此事？”鲜于三鸣一吐舌头，不吭声了。

褚羽说道：‘此女确是等人，而且眼神内敛，不像是在等女人，女人等女人势必是很放松，不会如此焦灼不堪，欲迎还拒的，就像是等情郎的模样。“

丛媛嘉点点头，一时连葭盈不信，假作信步由缰的前行，有意无意的来到了客栈边，向内望去。

里面靠窗处，却是坐着个白衣男子，风流倜傥，却是叫人心醉，那却是凌渡海。

连葭盈一时暗赞，悄悄回到了三人身前，挑起了大拇指。

而这女子为何在等凌渡海，却是个谜团。

那时客栈里凌渡海似乎不知有人跟踪他，故而还是气定神闲的喝茶端坐，而毫无离开的意思。

而另一个人影的出现，却令这暗处的女子眼露妒恨之光，手按住了腰间的剑柄。

这也是个女子的身影，只是比这暗处女子稍显风骚之色，脸庞纤细，腰肢婉转，声音也低柔得多。

这女子衣着稍显奇特，当时丛媛嘉低低说道：‘咦，这怎么像是卢氏的卿花帮的人呢？“

连葭盈低低道；“对，这是无颜帮的人。‘卿花帮是正式的名号，无颜帮是他们的谦称之词，故而江湖之人将其称为卿花无颜帮，都不放过，合称一处。

卿花无颜帮以女子居多，男弟子不足两成，而在江湖上成名人物，也多半是女子。

在中州之地上，有“西卿花东鄙陋”之说，这鄙陋即是信阳的鄙陋堂了。

卿花帮多年蛰居豫西山区，深入浅出，堪称一个奇特的门派，有人戏称为闺中门派。因为闺中女子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而卿花帮弟子也是如此，故而被戏谑为此名号。

当时，褚羽几个人看到此女子的神情，妒恨中透着紧张，迷惘着透着期许，可见此女是她的情敌无疑。此女确是暗中按住了剑柄，一时并没松开。

此时客栈中的女子，和凌渡海面对面 低语，而凌渡海似乎并不抵触，而且和她相谈甚欢。

这时多年来，诸人看到的罕见露面于街市的卿花帮的弟子。

那时，这两个人相谈欢愉时，时不时爆发出了淡淡的笑声，叫暗处的女子辛酸低迷，眼圈微红。

另一个男子的出现，打破了这种尴尬和静谧，一时却是厉云潇到了。

厉云潇当时看到了暗处的低迷女子，一时怜悯间，陡然走了过来，一时一卷袖子，似乎闭住了这女子的穴道，随之携着她急速朝西侧山区奔去。

厉云潇的突然出手，遭到了客栈里的男女追击，急速抛下了银子，跟踪西来，紧追不舍。

城里早已出来了，直至山中花开烂漫处，影踱石间藤萝树。啾啾鸟鸣常悠然，幻化淡雅一幅图。

这厉云潇劫走了此女，旨在给这面前凌渡海一个下马威。而厉云潇知道这女子的来历，故而是肆无忌惮的所为，实在是知己知彼啊。

这女子是卓云奇的姐姐卓云姿，也就是廖凯灵的外甥女，此时却是暗恋凌渡海而无果。

凌渡海却是暗地里和西侧卢氏的卿花帮的方静萱好了，引来了单恋者卓云姿的嫉妒。

山道连绵，崎岖不平，石花交错，荆棘藤萝此起彼伏，道路十分难行。

这是崤山和熊耳山之间的连接带，故而坑洼不平，叫人走起来十分费力。

而从山岗上还可望见下面的洛河水漫漫，由此向上直通到渭南的华州。而此时卓云姿被劫，丝毫不怕，因为她知道这人是凌渡海的对头，叫做厉云潇，是东郡厉家的人。

她跟踪凌渡海多时，自然对凌渡海和厉云潇的事情，知之甚详。

她心道：‘这男子也是穷途无路，偷学了东郡本家的禁忌武功，才至于奔走江湖，十分可怜。‘卓云姿身处险境，丝毫不觉，反倒替他担心处境，真是叫人难解女人的心思了。

此时，厉云潇带着这卓云姿，一路西去，沿着洛河笔直西去。

鸟鸣山幽，水流从不远处的脚下淙淙流淌，这一段路行来，却也稍显雅致而无言。

最后，这厉云潇将其放下了，在一处狭窄的山梁边，一时两人对望一眼。

厉云潇叹道：‘他和那方静萱好了，你们没什么结果的，何必如此自苦呢？’这句话触动了卓云姿的伤心事，眼圈微红，欲言又止。厉云潇说道：‘我和他凌渡海不睦，不会牵扯到你，一旦他追来，我自会任你离去，决不食言。’卓云姿似乎低低啜泣，却悄然无声，恰如此时无声胜有声之境。

厉云潇缓缓靠近她，缓缓拍了拍她的肩头，以示安慰。卓云姿是这卓云奇的亲姐，比卓云奇稍长几岁，父母早亡，是舅父廖凯灵养大的她们姐弟俩。故而廖凯灵对她十分宽纵，任其自处，对婚姻之事也无甚催迫之举。故而卓云姿至今未嫁，还是待字闺中。

卓云姿闻得他的宽慰之语，宛如回到了舅父身边，一时缓缓垂泪，望着外面的景致都是模糊不堪。

厉云潇缓缓说道：‘人都有旦夕祸福，不测风云，我一个多月前还是厉家的少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可是这时却是厉家离弃之人，人人喊打，我也是自作自受的。“

那时触动了她的伤心处，也是低低垂泪，久久无语。

厉云潇自言自语的说道；‘天作孽，有可为，自作孽，不可活啊。唉，都是贪婪惹的祸。“

他独自呓语般的说道：‘你也是痴情人，天下多数人都是以自我为中心，凭一己好恶而决断杀伐之事为庸主，凭借一己好恶而抉择大事，皆为庸人。凭一己好恶选择朋友，稍有不慎即万劫不复。“

当时丛媛嘉几个人都觉得此时厉云潇感悟颇多，却是叫人赞许，令人唏嘘，发人深省。

卓云姿突然抹去了泪水，一时说道：‘你说得对，我太以自己为中心了，我何必为一个不爱我的人活着，我还是我自己，我是卓云姿。‘厉云潇叹道：“对对，你是你，他是他，如果你的世界全是他，而他的世界没有你，则痛苦的永远是你这个缺爱的人，对吧？”

卓云姿叹道：“对，你不愧是厉家的子弟，我服你了。‘

厉云潇苦笑一声，说道；“曾几何时，我也不觉得厉家有多厉害，可是一旦脱离了厉家，我才知道厉家的名头何等响亮，可是悔之晚矣。”

卓云姿说道：‘一切有为法，当作如是观，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

这几句话说的诸人都是暗自唏嘘，而这是禅宗妙法顿悟之一。人生无常，当如露去电闪，转瞬即逝，而无常中蕴藏有常，有常中也暗含无常，故而需要人做出抉择取舍，是为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