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八 革囊渡江

那马帮的汉子似有所悟，说道；“老爷子你是高人，你是说如今红罗教只是鼓噪声势，其实是虚言恫吓，待得他们不再吵吵着喊打喊杀的，才是他们出来祸害大家的时候。”

老客哈哈大笑，说道；“你还真是孺子可教，嘿嘿，对啊，咬人的狗不露齿啊。”

这人叹道：“是啊，当初他们出来进入东面鄂湘渝交界处，准备报仇屠杀黄金洞，和那华山廉倚仲，卿花帮的时候，真是毫无动静，突如其来。老爷子此言足以叫我茅塞顿开，受益匪浅啊。”

老客说道：‘所以 万事都是一个理，天天喊着要打死你的人，未必是真的想害你，也许是痛快痛快嘴，真想弄死你的人，哪个人会提前告诉你，嗨，那个谁啊，我明天去杀你，你好好洗净脖子，等着我去吧，别跑了哦。“周围的人闻言，都是哈哈大笑，可是这马帮的人却是神色凝重。

老客嘬了一口烟，吐出了三个眼圈，一个套一个，宛如骷髅头幻影。

老客说道：‘藏人多是无能为力，能够突破那次九龙地界，都是有点侥幸。身处雅砻江之畔，却不提防上游来袭，一味贪多务得，这是取乱之道。“

马帮的人说道；“老爷子，藏人既然不可东顾成事，为何还要苦苦折腾呢？”

老客说道；‘那我问你，漠北匈奴为何苦苦追打汉朝军队，直迫长安城？“这人说道：“这是他们贪图南朝繁华，故而如此。”老客说道；“既然和亲都有了，孩子都这么大了，满地走了，钱和女人，绸缎都不缺，为何匈奴人还要南下？”这人说道：‘这是贪得无厌呗。“

老客说道：‘如今这锲铎可汗都夺下了敦煌等处，为何还要进迫张掖，意图夺下兰州？“

这人说道：‘利欲熏心呗。“老客说道：“这也是一个缘故，但主要不是这个。你试想一下，如果匈奴和汉朝易地而处，会怎样？锲铎可汗如果可以占据了水草丰美的河套地区，他还会随意死命的东扩吗？”这人若有所思，说道：’是地理位置的苦寒，迫使他们东扩南征，对吧？“

老客哈哈大笑，烟袋锅子都差点甩飞了，一时抓住，笑道；“你啊，真是好材料，可惜入了马帮，真是可惜。”这人面色羞惭，说道：‘老爷子，实不相瞒，我也不是马帮的人，我是江南人士。“

老客说道：‘你别说，你还真有点江南秀士的书生劲。“

忽然外来了一个姑娘，空手没带兵刃，此时这里的人看到了她，都稍显吃惊，一时不少人散去。

褚羽他们看时，这个姑娘却是身材稍显高挑，颜色俏丽，英姿飒爽，看来是苗族人士。

这女子一声英气，交了一碟牛肉，一壶酒，在此缓缓吃喝。

此女就是苗寨首领宝源同欣的女儿，也是这里的骄女，十分难得的识大体明大义。

他们的部落且处于邛崃山，西侧尼柯河和南面大雪山包裹之中的所在，也是人杰地灵。

而他们且处于巴颜喀拉山和藏边芒康山之间，所以也成为了此次双方争取的对象。

褚羽他们看着宝芮钠一时吃完了，傲然出去了，结账西去。

那几个老客才开始继续畅谈，显然对这小姑娘稍显尊敬，也略带怯意。

褚羽他们也不在此逗留，结账后，随之西去了大金川苗首的驻地，即尼柯河流域，西去寻根。

此时，尼柯河的苗首驻地，遭来了藏王甘翼阑峰的信使，即他的军师胡利诺。

胡利诺在此极力鼓动苗首宝源同欣，企图打动他出兵联合藏王，同去攻打雪峰山南麓的九龙一带。

宝源同欣却不傻，一时点头支吾着，口言需要找各位首领商议，需要时间，故而借故拖延几日。

胡利诺却是见多识广，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没甚诚意，因此也默不作声，在此稍住，一时招来了几个人，却是云奵娜和秀山棋王，永山蛛王，看来是来者不善啊。

他们的计划是今夜，趁黑在苗首驻地制造混乱，谎称是汉人袭击苗寨，嫁祸汉人，以煽动苗人情绪。一时如果不成，则进一步就要刺杀苗首宝源同欣，或劫持其女宝芮钠，以求达成此次会盟。

此一夜，果真是云奵娜三人尽出，四处放火，果真是引起了四处慌乱。秀山棋王等人还借故喊道：“汉人劫寨了，汉人劫寨了。”四处煽动下，不少苗人见到火光冲天，浓烟滚滚的，都认为是汉人袭击山寨，故而是心中愤懑惶恐，不得安生。恰逢那时大雨陡降，登时浇灭了无数火头，叫他们空欢喜一场。

几个人看到大雨滂沱，眼看着这放火制造混乱之事无望了，一时看到宝芮钠在指挥诸人收拾残局，一时动了劫持宝芮钠的想法，立马有云奵娜三人付诸实施。

当时他们三个人都到了这宝芮钠的门口，看到宝芮钠堪堪进屋，正在换下湿衣服，此时秀山棋王陡然飞身窜入了屋里，惊得宝芮钠花容失色。

那边秀山棋王陡然看到褚羽几个人从侧翼窜了过来，登时吓得面色大变，一时推出了一招棋盘幻影，拦截了褚羽几个人，借故逃开，没入夜色之中。云奵娜和永山蛛王也不敢呆了，计划失败而逃。

褚羽他们和宝芮钠见面，宝芮钠在屏风后换完衣服，过来和诸人会面，都谈笑风生。

此时宝源同欣也过来询问，得悉这时云奵娜几个人卑劣行径，一时鄙视他们。

宝源同欣信奉的思想是：‘世间一切事，若诉诸利益，则杂乱无章，勾心斗角，诉诸武力，则纷乱不休，恐难服众。若诉诸感情，则备受掣肘而一事无成，若诉诸伦理，则顿感昏暗，如陷泥淖而灵性大减，唯有诉诸规则，才可顺理成章。“

他不赞同藏王的做法，和红罗教的处世规则，故而不愿意和他们结盟，此时他们却比较下作的制造混乱，还企图劫持他的女儿，登时激发了他的斗志，决意阻止他们的贪婪攻川计划。

大小金川各处苗寨瑶寨都尽数响应，阻止红罗教和南面藏王合流，成了两边的一道障壁。

此时可是气坏了这邪龙和藏王甘翼阑峰，一时看到大小金川七十二寨，尽数在中间拦着，也是头疼。

因为大雪山阻拦之故，若不从大小金川之侧穿过岷江一带，进入四川，就要绕行大雪山南麓，进入九龙，如同上次的事情，此时九龙被老将元锡占据，无可谋夺的可能。

而北面的大雪山北麓，其实也不好走，河湖山岳纵横不说，最难缠的是千里岷江拦路。

只有过了岷江才可以进入川北之地，安全威逼广元，绵阳，都江堰等处，形成了对四川成都的威慑力。然则这浩浩千里防线，是川中劲旅精英防守所系，一般人难以穿越这火线，意图进入都江堰。

故而他们其实在川西一带，自从丧失了九龙的险要处，基本被大雪山所阻，无可进攻川中地区。

除非他们翻越大雪山，进入川中腹地，但是这也是险棋，大雪山变幻不定，气候异常，风雪交加，叫人难以捉摸。所以 根本不利于大军行走，叫无数藏边羌族劲旅，都止步于此。

当初突破乘安史之乱时，进取东川，也是直接进攻陇南道，一时切断河西走廊。

藏人还曾西去夺取安西都护府驻地，即吐鲁番之西直至碎叶城一带，最大版图也相当于两个青藏地界的面积，可谓是横极一时。

藏人千百年来，都视大雪山为神山，不敢翻越，甚为敬畏。

然而就在诸人都关注南北两路战事，川中将领的心思也都在北线岷江一带和南面九龙一带。可是谁曾想，这藏人却出其不意从贡嘎山北麓，突然穿越了大雪山，竟而坐着革囊渡河，直接威逼芦山，天全，宝兴三处，因为三处兵马匮乏，也从未想过有人会突然穿越大雪山，抵达此地，故而是猝不及防，三处尽数失陷，成都之西门户大开，当时川中震撼，四处调集人马，开始堵截此地的藏兵东进。

此次的突袭雪山，革囊渡江的计划，出自邪龙之手，当初北去争取大小金川，南面虚张声势进攻九龙，都是疑兵之计，此时真正的杀招，却是在中路突破大雪山，革囊渡江，袭取庐山天全宝兴三处。

当时褚羽丛媛嘉也和这宝源同欣提过此次的布局漏洞，尽在雪山之东的芦山宝兴天全三处。而宝源同欣和川中将领多数想法一致，即藏人迷信，以大雪山为神山，故而不敢翻越。不曾想他们真的打破了常规，进而突破雪山之侧，以革囊渡江，袭取三处，登时惊诧了所有人。

这雪山一路一旦走通，则大批藏兵从雪山突破，直接以革囊渡江东下，气势恢宏。

褚羽他们还是唯恐藏人在邪龙的协助下，陡然杀了个回马枪来对付大小金川，故而留下了鲜于三鸣四个人，他们俩直奔了芦山一线，勘察敌情。

可是，此次藏兵东下，还是必须面临邛崃一线天，这个不可逾越的鸿沟。

褚羽他们既然知道此次是邪龙出谋划策，必定不走邛崃，而绕行南面蒲江，切入眉山境内，转进成都。故而他们直奔了蒲江，落地时，早已是夜幕时分。

这一夜却出现了罕见的雷暴天气，四处湛蓝色雷电肆虐，劈断了不少树木，四处都叫人心惊胆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