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杨子的请求

对于林波的提醒，我们倒是不在意的，一边是高高在上的主任大人，一边是身处底层的村警，此次出院后可能就是天各一方，成为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跟我们波澜不惊的心态一样，我们接下来的日子同样平静得跟水一样。张志林每天早上都会来一趟，问我们是否缺衣少米；林波也会偶尔来一趟，通报一下案件的进展；我最大的快乐就是每天跟何华华聊天，万毅最大的快乐就是看着我跟何华华聊天。

光阴真的跑得跟白马一样快。住着住着，我们一不小心就在医院呆了十来天。

有一件事情我觉得特别古怪，那就是林波好几次都在暗示我，说是我们当天在洞穴里赌的钱，不管输赢几何，张华和他都已经决定，不会将这个写进卷宗里面。

也就意味着，这些钱算是干净了，已经成为了我和万毅的“私房钱”，不过面对着这堆还藏在衣兜里的钞票，我真的有点一筹莫展。

这钱烫手，不好花。

“给你的华华妹买一个钻石戒指就差不多了。”见到我一脸苦恼的样子，万毅就给我出了个这样的点子。他说这钱虽然来得有点取巧，但是还真的是赢得“天经地义”，让我只管放心地花。

万毅还说，女人是最见不得钻石的了，或许我早上送出去，晚上就……

唉，交友不慎我能有什么办法，我都好几次强行将钱丢回去给万毅，不过一次次都被他拒绝了，他还说什么“老子撒出去的钱就已经不是我的钱”这种好像有点哲学道理的话。

住院第13天后，我们终于出院了。准确地说，是万毅先出院了。

对于医院这个地方，我住得挺习惯的，起码什么东西都有，也能以生病为理由，让自己不再去想那些烦心事。不过万毅不一样，他更愿意回到他的桐合村，在他的大院子里躺着，然后找些人来照顾，跟一帮好朋友聊天。

他就是喜欢热闹。

更何况，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的伤口就是要比我的恢复得好，对此连医生都夸赞不已。

万毅走了，整个病房就我一个孤零零的了，看着对面空荡荡的床铺，我感觉到了无尽的空虚。

真难以想象，在无聊和煎熬中，经过相互打气、相互鼓励，从相识到相知，我和万毅居然就这样度过了15天的风风雨雨，真心不容易啊。

我甚至怀疑，在接下来没有他的日子里，我会寂寞得死去。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万毅出院当天的下午，我的组织终于来找我了。

姜至武带着凯路大叔、良武村长和杨子，从村里前来，探望我这个病号。

病床见亲人，两眼泪汪汪，虽然我们没有真的流眼泪，可是那种激动却是掩饰不住的。家常里短、下里巴人，从村子的现状到街上的卫生环境，从张刘两家的矛盾到村里赵寡妇的绯闻，我们愣是活生生吹了一个中午。

当然，有些人是真心探望，也有些人会坐不住。

一到吃饭时间，良武村长就说要去城里采购点东西，搭着去县公安局办事的姜至武的车走了。然后我给酒店打了电话，让他们送来了一桌丰盛的饭菜，我们就在医院的病房里整了起来。

梅菜扣肉、烤羊排、红烧蹄膀、清蒸鲈鱼等等，酒楼的饭菜就是好，吃得凯路大叔和杨子博士直呼过瘾，凯路大叔甚至下楼搞了几瓶酒，有啤酒也有二锅头，他和杨子就开始胡吃海喝起来。

我喝着白水，看他们发疯。

说实在的，当人沦落到了住院的地步，就会明白了亲情和友情的重要性，就像现在的我，虽然很讨厌酒精的味道，但是看着面前的两个“坏人”，心还是热烘烘的。

因为害怕家里人担心，或者国哥又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我的家人早就被我用出差的理由给糊弄了过去，现在我所能享受到的，其实就只有友情。

这个就已经很温暖了。

凯路大叔又喝高兴了，从而一不小心就喝高了。

见到凯路大叔又垮掉，杨子将他扶到了万毅之前睡觉的床铺上，随便比划了一个“V”的手势。

对此，我很鄙视。

拜托，你收拾一个每天都会罪的糟老头，怎么会有这样的成就感？

“来一根。”将凯路支书安顿好了以后，杨子搬了跟凳子到我的窗前坐了下来，从兜里摸出了一包香烟，先是自己点上，然后再给我打了一根。

对此，我当然是拒绝的，住院的这几天，我基本上已经没有了烟瘾。

“抽吧。”杨子用不容拒绝的语气给我再递了一次，他问我说，你知道什么叫老铁吗？

我说你这个问题要看怎么看的，以什么标准。

“不管什么标准，老铁就是你得了肺癌躺在床上，他还会给你整来一包最喜欢的香烟，一根一根陪你抽。”杨子说，社会上传说的“四大铁”那都是假的，真正的老铁一定是有着相同的爱好，至死不渝地共同追求那种。

我的博士兄弟，我们好像还没有真正一致的爱好吧。

不过，笑脸是最难拒绝的，为了避免尴尬，我还是点上了杨子递过来的香烟。

本来我就没有想过要戒烟。

“怎么样，搞大事舒服吧。”杨子问我说。

“不要想着瞒我，我什么都知道。”他一边吐着烟圈，一边很不要脸地跟我说，从种种迹象来看，他已经分析出了我们干了一票特别厉害的事。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呵呵、呵呵”地回应着。对于我们和万毅发现洞穴赌场线索的事情，县局早就已经定了调子，要保护我们两个线人，我当然不顾自己的死活作死地吹嘘这件事情。

还有另外一层因素，妈的现在连奖励都不会有，我还高兴个什么劲，明明就是给别人当了垫脚石，让其他人耀武扬威去了，那种苦是能够憋得死人的。

“我也不是八卦的人。”见我闭口不言，杨子说你不想说就算了，我也懒得听，不过我手上有一个线索肯定是你感兴趣的，你要不要听听呢？

咦，杨子还有我感兴趣的线索？

“说来听听吧。”我说杨子你别藏着掖着了，有什么好的东西赶紧给弟兄我分享一下。

其实，我根本不想听，因为我现在都还没有完全康复，工作上的事情我很不想去想。我就是这样一个人，要养病就安心养病，要工作就全力工作，带病上岗那样的事情我是绝对不会干的。

让他说出来，本来就是配合一下杨子的情绪而已，毕竟别人从村里来看我，怎么都是一片情谊。

“你求我啊。”这下轮到杨子端架子了，他说这个线索真的很值钱的，你怎么要拿点有价值的东西来换才行。

“去你娘的。”听说还有条件，我就兴趣索然了，我其实现在是真的一点都不想关心工作上的事情啊。

所以我一个翻身，直接侧睡了过去。

“你怎么能这样呢？”见到我直接不抵抗，杨子就觉得很无奈了，他把我掰了过去，说我现在就说成吗，你就是我的大哥，是我的大爷。

早这样不就完事了？

“我知道你们一直在找的偷牛贼在哪里。”杨子凑到我的耳边，轻轻地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拜托，房间里就三个人，凯路大叔醉得跟狗一样，你这样靠近我说话，好像没有必要吧。

口水都漂到我脖子上了。

“我也知道啊。”对于杨子的信息，我满不在乎都回应。我说经过前段时间的摸排，我和万毅早就找到了窝点，要不是腿部受伤，早就将嫌疑人给捉拿归案了。

“啊？”

杨子惊叹说，不会那么厉害吧，你们这么快就找到了突破口？

对于他的疑问，我的回答当然是肯定的。

这个回答使得杨子有点手足无措，他说我们的消息肯定是不一样的，我现在就和你来盘点一下。

原来，杨子知道偷牛贼的信息，是来自一个很偶然的机会。

作为一名博士、律师资格A证拥有者，杨子好像有一个任务，就是一年要做多少法律援助。就是一次对某名盗窃嫌疑人进行法援的时候，他得知了一个非常让人意外的消息，他法援的那名男子有一个同样精于盗窃的朋友，在一个专门偷牛盗马的团伙里办事，近年来偷盗的牛马价值已经超过了百万以上。

而这个偷牛团伙的主要活动地带，就是我们融丰县，杨子的援助对象甚至直接告诉了他，说是那名盗窃朋友就住在什么地方，一般会去哪里销赃等等。

这个消息真的让我来了兴趣，不管怎么说，杨子带来的这条消息价值很大，不仅说明了嫌疑人是谁，还讲清楚了案件的价值，以及他经常销赃的地方，这个就很难得了。

“怎么样，厉害吧。”杨子说你看看我这个消息，绝对是高准确度的，比起你们那个，不会差得太远吧。

哪里是不会差，明明就是还要强几分嘛。

不过我也不是没有城府的人，就阴阴地回答他说其实都差不多啊，就是这么回事。

“那我要求合作。”杨子说，接下来你们的活动我要参与，我会和你们一起冲到前线的确的。

杨子还说，要是我有足够的信心，就我们两个就够了，不要再带上万毅玩。

这个，就很难办了，我一般是不会抛弃朋友的，尤其是有好酒好烟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