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村警存在的意义

“真是感谢关照啊。”我伸出手来，跟张华握了握，正式地向他道谢。

的确，从我被张**收拾的那一天起，张华就一直关心着我，每当我需要的时候，他总是会站在我的身后，默默地支持着。

这里面，可能有舆论的因素、也有分管工作的缘故，不要脸地想，甚至可以认为我们之间是王八看绿豆对了眼，但是不管什么方面的因素，张华对我好那是真的。

硬怼张家、收拾李志林、给款洞筹集相关的物资等等，我想可能我是独一份，一个县公安局的副局长为一名村警的工作如此之上心。

这样的情，得记。

“不要跟我来这一套。”张华拍开了我的手，说哪有这样的便宜的事情哦，他说他倒是也想一个握手结了我们之间的感情账，但是却怎么也做不到，说是感觉还是欠我的。

“说真的，我第一次感受到了村警存在的意义。”张华认真地看着我，让我少安毋躁，听听他说话。他还掏出一包香烟扔在桌上，用请求的语气问我，说是我能不能陪他聊会天。

张华还说，这么久的交往，也别慌结账嘛，大家的人品应该都还信得过，做不成同事做个朋友没有问题。

他点上一根烟递给我，说是古人喝酒成兄弟，现在这里也没有酒，那么我们就抽烟成弟兄吧。

额，好像我刚刚宣布戒烟了的啊。

张华同志你是不是跟万毅商量好了，合伙来阴我的？你老人家如此大一个干部，不能说话就单纯说话吗，非得要抽什么烟认兄弟？

我严重抗议。

不过，抗议是没有用的，张华的烟都已经点上给递了过来，我总不能为了说到就做到的原则，不抽他的烟吧。

说真的，我还真的不讲原则了。

就这样，一口香烟下去，我醉了差不多有五秒。抽烟的朋友应该都有这样的经历，半天左右不抽烟了，突然来那么一口，真的会醉上好几秒钟的。

说来你好意思，这是我的第一次戒烟，可惜仅坚持了五六个小时这个样子。

“除去你这样的惹事王不算，我觉得村警真的应该存在。”张华吐了一个烟圈，悠悠地说。他说有些领导真的是虾扯蛋，就因为我们早上的事情，居然放出话来要否定整个村警，这个就很没有意思了。

张华继续感叹，说是除了我还有万毅，现在我们第一批近百名村警，已经辞职了三人。经过实际运行，有一成左右的不便明言外，剩下的基本还是表现很优秀的。

他举了很多的事例，说我们这些人的存在，最大的好处就是填补了农村的空白，尤其是在基础信息的采集和矛盾纠纷的调解上，那真是太管用了。

而且，每当发生矛盾冲突，总是有村警冲出来，站在矛盾双方的中间进行调解，起到了极好的缓冲作用。

这个，也是**政法委安排这一项工作的最主要原因。

“很多民事案件转为刑事案件，就是因为缺少缓冲。”张华说，这些年分管治安工作，他见得太多了，邻里纠纷、感情纠葛、酒后扯皮，有人管和没有人管真的是不一样。

张华感叹说，就单单说这个月，所有的村警工作都上了正轨后，全县的刑事案件下降了两成，农村刑事案件更是下降了差不多有五成。

成果，是看得见的。

“拿一起事件来评判全局，以点带面，这个很不科学。”张华突然破口大骂起来，说是就因为今天早上这个事情，就否认了整个村警队伍的话，那么谁还要工作？谁还敢工作？又有谁能保证不犯错误？

我默默地听着，不想说话。

现在我只是一个听众，不同于吃瓜群众的抽烟群众。起码，吃瓜群众会鼓掌喝彩附和，我连话都不想说。

你们都要开除本大爷了，我何必那样上杆子呢？

“要是没有你们这些村警，我们所有的警察都赶下农村，也忙不完时代要求我们做的事情。”张华越说越鸡冻。他边说边骂，说现在各种各样的会议、各种各样的接待、各种各样的检查、各种各样的考核，真的整死了个人，所有的民警都用来应付这些破事了，哪里还有精力去抓基层、打基础嘛。

“停停停，我不要听你说这些。”觉得张华越说越离谱，我伸手制止了他。

我说你跟我说这些没有用，我们还是聊点开心的吧，比如风花雪月什么的。

张华说的还真的是问题，的确是那个年代基层的真实状况，不过北京当然早就发现了这样的情况，我记得之后两三年没有到，就出台了“八项规定”，直接杀了这种风气。

“我没有风花雪月。”张华说，我不要跟他讲这些，街上那些嫩姑娘娃儿，他是从来都没有招惹过，除了纪律的约束，自身道德也管制得住，从来就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更没有儿女情长！”张华感慨说，从警校毕业起，他参加工作应该有快要二十五年了，从社区民警到专业队，再从派出所长到副局长，自家的女儿都已经亭亭玉立，大学都上了好几年，可是他就是没有陪上一个完整的周末。

“我也不晓得图个什么，可能就是为了身上的这一身警服。”张华越说越偏，居然最后说到了入警誓词上去了。

我忍，我假装听。

谁没有梦想？我的梦想不也是“龙灯花鼓夜、仗剑走天涯”吗，可是我现在在做什么？

当村警，还特么被人给开除了。

所以我觉得，张华就是特么的无病**：又有多少人，能够一路乘风破浪、扶摇直上**云？

再说了，你一个县局副局长居然跟我说人生的清苦，那全县的民警辅警又要怎么活？

“有些人，就是不为别人想一想，抱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不放手。”张华说，为了县里那点财政，就要攻击我们的村警，这些人不晓得脑子里进屎了还是怎么的。

“什么个情况？”张华说的这个信息，还真的有点勾起了我的兴趣。

财政的原因？

合着我并不是被舆论攻击死的，而是有人在借机造势啊！

“这不是嘛，有些人觉得这是一笔冤枉钱。”张华说。

我就知道嘛，我们的张副局长怎么今天会这样反常，原来是事出有因啊。

“具体点行不行？”我来了兴趣，当然要追问到底。

“哎，就让你当个明白第替死鬼吧。”张华说，我们这一批村警的招录，是由省政法委和省公安厅试点进行的，县里一些同志，对此并不是很热心。

“七七八八加起来，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张华给我算账起来，说是我们工资加上“三险一金”，一个月差不多要耗费政府四千块钱，一百个人的话，一年就是五百万的样子。这笔资金在其他地方并不算多，但是在融丰县还是蛮让一些人肉疼的。

“关键是他们觉得农村已经有了管理者。”张华说，经过一段时间观察，他听到了很多不同的声音，包括公安机关内部都存在一种的说法。

这种说法就是说，当前的农村里，已经有了支书、村长、文书，此外还有一些小组长，我们村警的设置，其实就是画蛇添足，根本就起不了什么样的作用。

“这样说的人简直就是放屁！”说到这里，张华显得很愤怒。

张华说，这个是绝对不能这样比的。

他一遍一遍地念叨，说责任感都不一样好不好，每当发生冲突的时候，站在两个拳头中间的，就是我们的村警，其他的村干部，或许有的会顶上，或许有的会劝架，但是没有一个使命感、责任感这样的担当。

“还有就是基础信息的采集。”张华说，现在很多人真的是误会村警甚至是社区民警了，觉得巴掌大的一个村子或者街道，放一个警察简直是浪费，但是他们哪里能想得到，公安基础工作那是多得实在无法想象。

走访重点、采集房屋信息、查找苗头隐患，好多的地方，还推广了送证上门等为民服务的事项……

张华一项一项地数出来，他还很肯定地说，这个还是在没有发生案件的、理想情况之下的工作量，本来就是忙得不得了的差事，要是再加上点变故什么的，基本就是怎么做都做不完。

听了张华的这些吐槽，我突然明白了一个事，好像并不是张华非得要开除我，而是我只是一个浪尖上小水花。

必须一巴掌拍掉的小水花。

“我的事情会影响到全体村警吗？”我问张华说。我隐隐感觉到了事态的复杂性，觉得自己的身上好像是背负了什么。

“现在还不至于，肯定要有人拿来做文章。”张华说，这些人这样施压，肯定是有了其他的想法，只是目前还没有看到意图而已。

“我就担心啊，这些人会去鼓吹，让村干部把这个活给兼职了。”张华吐了浓浓一口烟，仿佛是吐了心中所有的积郁。

“不会这样阳奉阴违吧。”我顿时就急了。还真跟别说，这个是有大的可能的，虽然说省里安排了这样的试点工作给我们，但是谁也不能保证一定要落地生根是不是？

试点，好像应该也允许有失败的啊，不然还试什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