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血战疏勒（上）

在号角声中，北匈奴的攻城大军开始缓缓的朝着疏勒城步步推进。他们并没有像昨日那样，叫喊着便一拥而上。

但正是这样，却让耿恭的心里感觉到了隐隐的不安。这左鹿蠡王的排兵布阵果然与都勒尔猛冲猛打，简单粗暴的方式大为不同。这让耿恭也一时之间弄不明白，他究竟会有些什么新花样。

当匈奴左右两冀的军队推进到弓箭射程之内时，并没有急于进攻。而是停了下来，阵前的盾牌手掩护着后面的弓箭手朝着城上开始发射着一排排雨点一般密集的箭雨。

耿恭这才发现，今天匈奴的军阵中多出了许多盾牌手。或许是出于对汉军居高临下弓弩所产生巨大杀伤的考虑。

城上坚着的木板上，“当！当！当！”弓箭不停的钉在上面，由于距离还有一些远，耿恭并没有下令还击。而是让军士们隐蔽起来，以减少无谓的伤亡。

看着弓箭的压制似乎起了些作用，匈奴两冀开始朝着城墙下突然快速的冲来。

“放箭！”

随着耿恭一声令下，早已在城上垛口处等待的汉军士卒立即朝着冲来的匈奴人用弓弩进行射击。

一时之间，城上城下，如雨的弓失弩箭往来的穿梭着。城下的匈奴军士不时的有人中箭在叫喊声中倒下，而城上由于匈奴密集的弓箭压制，汉军中箭受伤或阵亡者也明显比昨日要多了些。

匈奴人冲到城下，依旧还是用绳钩抛上，然后以人力攀爬。这对于没有专业的攻城器具的匈奴人来说，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而且由于疏勒城虽小，却属于军塞，城墙比之一般的城池还要高一些。因此普通的长梯也根本够不着。

随着匈奴人攻城的开始，耿恭知道，他们若一味的以这种方法是很难有所突破的。因此他的注意力便方到了还拖在后边一点，位于中间的那个军阵。

而正在这时，从匈奴营中又有大约一千人涌了出来，并很快的在中间这个方阵后面集结待命。

“将军！这左鹿蠡王玩的是什么花样啊？”耿恭身旁的司马绪不由的问道。

“我也不清楚！”

正说着，中间的方阵也开始朝前移动了。而他们的目标便是正对着的城门而来。

此时的耿恭也发现了，在中间这个方阵之中，匈奴人正簇拥着一辆撞城车朝着城门而来。看来，他们的目标还是城门。

“火油准备！”耿恭立即命令道。

数十名匈奴士兵在四周盾牌手的掩护之下，推着撞城车朝着城门一步步的逼近。虽然依旧不时的有人中箭倒下，但后面的人很快又填补上来。而且紧跟在撞城车后的几百名匈奴弓箭手也在盾牌手的掩护下，一边前进，一边朝着城上用弓箭还击。

眼看着撞城车已移至了城门前，耿恭忙下令：“放火油！”

十几个装满了火油的罐子从城门洞的上方扔了下去，随着“噼噼啪啪”一阵瓦罐摔碎的声音，罐内的火油四下贱开。紧跟着，城上的火把也扔了下来。

那些火油是一点就着，眼看着随着四下溅溢的火油，大火就要像昨日一盘蔓延开来之时，忽然匈奴人阵中的盾牌手往两侧一闪，一两百名匈奴人提着木桶突然冲了上来。他们也不管是人还是撞城车，只要是有火的地方，或是溅了火油之处，便提起手中的桶将水泼上去。

这一招竟然还十分见效，有的地方刚刚起火，便让他们给浇灭。还有的火油来不及引燃，便被一桶桶的水给冲刷开来。

几名身上着火的匈奴兵也很快的让同伴用水给浇灭。而浇完了水的匈奴人将桶一扔，便很快的替补了那些受伤或阵亡的匈奴人，操纵着还带着一些火苗的撞城车就开始朝着城门进行撞击。

匈奴人也怕汉军还会用火油攻击，后面还有一两百人提着水时刻在准备着。

“将军！怎么办啊！这火几乎都给浇灭了！”司马绪一见急道。

耿恭一见这阵仗，若是再用火油只怕效果也不会太好。于是忙让士卒们用石块一阵猛砸。

由于两冀与中间的匈奴人弓箭手不停的朝着城上射箭，因此城门上方两侧的汉军弓弩手也很难探出头来对射击中间正撞城的匈奴人。

“咚！咚！”的撞击声，让耿恭感觉情况不妙，他忙命令让司马绪在保证两侧匈奴人不能攀爬上来的情况下，集中弓弩手压制正面的匈奴人，不能让他们随意的靠近城门！

他快步来到城楼的立柱旁，抄起他的那把长柄环首刀，便飞快的下了城楼。

在城门洞里，窦和正带着二三十名军士拼命的顶着城门，以防被匈奴人撞破。

而此时那城门在猛烈的撞击中，门上方两侧的尘土不时的往下掉，每一次撞击，城门似乎都有倒塌破裂的危险。

“将军！我们快要顶不住了！”看见耿恭来了，窦和一边拼命的用背顶着城门，一边大喊道。

一时之间，耿恭竟然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来。正在这时，“咔嚓”一声。随着城门上那根巨大的实木横插的断裂，城门一下子被撞开来。窦和与军士们也被这巨大的力量给推倒在地。

“快！回来！”

耿恭一边叫道，一边举着环首刀带着在城门洞前戒备的二三十名军士便朝着刚刚破城而入的匈奴人迎面冲了上去。

窦和与军士们急忙从地上爬起来往回跑，而一些跑的慢一点军士让拥进的匈奴人给乱刀砍死。但他们刚冲到城门洞口时，却让耿恭领着的军士给堵住。双方便在这狭窄的城门洞前，展开了血腥的肉搏。

窦和与跑回来的十余名军士也抄起兵器随后加入到了肉搏之中。

耿恭此时心里清楚，匈奴人数众多，只有将他们堵在这城门洞前，让他们人数上的优势无法发挥出来，方可一战。若是让他们一拥而进，到了城里的开阔之地。那么他这点人是根本不可能挡住这么多匈奴人的。

汗水与血水混合在一起的耿恭，挥舞着手中的环首刀，接连劈翻了数名匈奴人。他身旁的窦和与汉军士卒们，也都不惧生死的与匈奴人战斗着。

可是他们毕竟人少，随着倒下的汉军越来越多，而匈奴人还正源源不断的从城外涌进来，形势也变得对他们越来越不利。

在城上的司马绪一见匈奴人开始朝着城门前涌来，心道：“不好！城门破了！”

他忙让弓弩手使劲的朝着城外拥来的匈奴人射击，并让士卒们将城上准备好的所有石块，拼命的从城门上方砸下去。一来可以杀伤匈奴人，二来，大量的石块堆积在城门前也可阻止后面的匈奴骑兵快速的突击。

在匈奴士卒的惨叫声中，城上大小不等的石块如山体塌方一般的朝城门前落下。没一会便连同那些尸体一起，在城门前叠起了厚厚一堆。虽然匈奴人的步军还是可以从两侧冲过来，不过他们的骑兵却无法直接冲入城中。

司马绪这才转身跑到城内一侧朝下一看，只见耿恭领着二十余名军士正且战且退的，他们的防御阵形在不断涌入的匈奴人攻击下，已成了一首弧形。眼看随时都有可能顶不住了。

一但再有多一些的匈奴人冲入城中，那形势便将无法扭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