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炮战对弈

停在厦门海的海云号的甲板上，北洋政府福州海军联合舰队司令庒锡树摘下眼镜，侍卫马上接过来，用丝绸布把镜片擦拭好，递给他，他带上之后又回头望望身后，4艘军舰在大海中排成战斗序列，威武异常，他下令给楚荣号、楚飞号打去旗语，命令暂停炮弹攻击。

此时，通讯兵拿来一份电报，交给了庄锡树，电报内容为：孙传芳、陈炯明明天将对敌形成包围之势，限两日内拿下厦门。北洋政府军政部。

庄锡树笑笑把电报撕碎，抛向空中，一边下令说：“传令下去，停止试射，陆战队准备，后天登陆。”

副官立即立正报告说：“是，后天登陆。”

厦门“福建建国军”司令部现在紧张非凡，董将军及其部下不知道他们明天将要与什么样的敌人战斗，情报说孙传芳、陈炯明已经包围了厦门西北东，那么，北洋海军的突然袭击，是否会成为压碎他们在短期内保持军事平衡，等待广州政府指令，落实建制归属的暂时平静。

此时，作战室正面墙上硕大的作战地图上，布满了各种标记，特别是红色和蓝色标向针不停地参谋们的手中滑动着。董将军、黄副团长、邱副官和参谋长在地图前仔细地研究着形势。然后根据作战参谋提供的最新情报，大家在指点着沙盘上的部署。

黄副团长抬起头，看了一下大家，说：“综合情报显示，现在陈炯明的部队已经占领了云霄和漳浦，孙传芳的先头部队已经进入了同安，与我们前沿部队遭遇。东南面，北洋政府的海云号、楚荣号、楚飞号、江河号和福瑞号5艘战舰已经完成了试射，明天他们如果发动登陆战，我们将会四面受敌，必将会是一场恶战。”

董将军问道：“根据目前战场情势，现在，先不要说我们的优势，我要明白，目前我们的要害在哪里？”

黄副团长：“我们的要害在于孤军奋战，蒋总司令的国民革命军远在300里之外，等待增援肯定来不及；厦门、漳州的民军战斗力不可依赖，还有一些民军另有他心，不可信赖。”

董将军沉思片刻，随后问：“参谋长，根据现状，你的意见呢”？

参谋长踌躇了一下，又看了一下地图：“我认为，此次战役，陆战并不可怕，增援也不是不可等待。理由如下：陈炯明为人反复多疑，北洋政府不会与他肝胆相照，因此，他的背后只要受敌，就会立即收兵，保存实力。孙传芳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过，他远途而来，近期倒不足为害。”

参谋长说到这里，停了下来，董将军用雪茄指了指沙盘。“继续。”

参谋长接着说道：“目前，关键的是东南面海上的这5艘军舰，他们不仅可以给陆地上的敌人火力支持，还能够在滩头登陆，威胁我们的肋骨。”

董将军听完他们的分析之后，稍微沉思了一会，然后他说：“你们二人分析的有道理，那么我们要采取两种手段，应对敌人。第一，我们需要有人出去搬兵，瓦解陈炯明和孙传芳的包围，第二，是掣肘海上的军舰。”

黄副团长沉吟了片刻，然后接话说：“董将军，形势已经如此，先撇开战况部署，属下不得不说，我会安排英国军舰，尽快让您离开厦门。”

参谋长也赶紧督促：“黄副团长所言极是，这次危机化解预期结果不定，所以我们要从最坏处打算。”

董将军呵呵一笑，说：“二位好心，我董某领情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们应该清楚，大难当头，岂有扔下部队，自己逃命的道理？追随国民革命就没有把个人安危放在心上。此事不说了。参谋长，对付军舰我有一个想法…”

董将军刚要说话，电话响了。邱副官走过去，拿起了听筒。

邱副官一接电话，马上用手按住话筒：“将军，是小林君的电话…”

董将军立即走过来，拿过电话。

电话是小林直一郎在黑海豚会所内打来的，董将军拿着电话就说：“哦，老弟啊，我现在正在进行战役…嗯？……好，一个小时后见。”

董将军话没有说完，小林直一郎就打断了他，并且要他速来见面，有重要战役所需情报。董将军放下电话，走到地图前，指着两个炮台的位置。

董将军说：“对付军舰，我们这次要用用这些宝贝了。”

黄副团长似乎明白了，问：“您是说炮轰军舰，把他们赶跑？您能够拉下面子吗？”

参谋长补充说：“将军，您的意思是他们会投鼠忌器？”

董将军说：“还有一个问题，你们考虑一下，派一个什么样的人，能够冲出包围圈，搬来援兵。”

黄副团长回答：“是，我们立即安排。”

董将军边说边往门口走：“我这会有重要事情外出，你们继续研究。”

参谋长对着门外大喊一声：“特务连长。”

“到！”特务连长向有心答应一声，跑进屋来。“将军阁下，特务连长向有心特来报到。”

董将军一看，乐了：“免了，是你啊，向有心进步很快嘛”。

向有心立正回话说：“感谢将军栽培。”

参谋长走过来对向有心说：“你带一个排护送将军外出，不得有任何闪失。”

“是，保证完成任务，否则提头来见。”向有心回答饱满有力。

董将军在前面走着，听了向有心的话，走着回头说：“你提着自己的头来见，不是闹鬼哟？”参谋长等人都笑了起来。

“福建建国军”的军车呼啸在夜晚的厦门大街上，一会功夫就到了黑海豚会所，董将军在副官指引下，立即往里面走去，向有心则令人把会所封锁住了。

会所里最豪华的包间内，只有小林直一郎和董将军两个人，小林直一郎交给董将军一张字条。“据情报，这次北洋政府调动了南方二分之一的兵力来对付‘福建建国军’，形势很严峻。”

董将军边看字条边回答说：“我知道，同室操戈，权力分配，早晚会有这一天的。”

“为了安全计，我可以为你办理日本国籍，以防不测。”

小林直一郎的爽直并没有被董将军接受，他收起字条，对小林直一郎说：“谢谢小林君的盛意，我既追随孙先生三**义，早把自己安危置之度外，就是战败战死，我也要保持国人情操。”

小林直一郎说：“将军心意我早料到，那么，夫人和孩子…还是要有所考虑和安置。”

“这倒有劳小林先生了。”董将军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但也绝不办理他国护照，如果到了那个时候，只有烦劳小林先生费些周折，把他们送回安徽老家，我亦放心了。”

“这没问题。”

“家事定了，现在我们说说军情。我已安排炮台对付北洋军舰，西北方向的围兵现在已经成为大患，我需要有人出去搬兵。”

陈平和宋蕴魁也在关注这隆隆的炮声，他们正在陈平家做返校的准备，听到炮声停了之后，宋蕴魁说：“我们不是明天返校吗？为什么必须现在走？”

陈平说：“这枪炮声还不明白吗？明天这厦门不知是谁的天下，我们还能出城吗？”

正在说话间，突然响起了激烈的敲门声。

窦叔把大门打开后，张彤江快步走了进来：“谢了，窦叔。他在吗？”

“在呢。”

“您老也不问问，就给我开门。”张彤江边走边说，窦叔也应答自如。

“这敲门声不是强盗就是探长，我早熟悉了。”

“哈哈哈…您说的是黑白两道啊。”张彤江边笑着边往客厅走去。进到屋里，看到宋蕴魁，他说：“哦，老魁也在啊。我来通知你们两件事，一，圣玛利亚慈善学校遭到炮击…”

陈平突然站了起来，说：“放心吧，只是北洋军舰试射，落在学校边上，我们已经去看过了。”

宋蕴魁说：“还有什么事，快说。”

张彤江说：“嗯，忘了，学校的事不该**心。我想你们两个要赶快离开厦门，北洋军早晚要打进来，你们可是敌人。据我掌握的情报，这次厦门三面被围，兵力对比是6：1。”

宋蕴魁说：“我们正要起身呢。”

陈平则说：“兵多不怕，孙传芳与陈炯明是临时合作，特别是陈炯明，只要背后有人攻击，他就会落荒而逃。我们现在出去找援兵，你去给林灏大哥或者是董将军带个信，只要外围有一处打响，他们就要从里面往外边攻击，这北洋军一准溃败。”

“好，我马上去找他们。你们路上千万小心。”

在黑海豚会所的包间里，小林直一郎对董将军说：“北洋海军可以这样化解，你组织炮台进行攻击，他们势必要还击，英美法日的军舰都在附近，只要炮弹稍微偏移，就会威胁到他们的安全，他们出面胁迫，北洋海军一定会退兵。”

“好，你说的很有道理，很有奥妙，炮弹偏移……这样我就解决了后背之忧。”

此时，向有心在门外敲门。董将军说：“进来吧。”

向有心进来了，报告说有个人要见小林先生。董将军问什么人，向有心说：“张探长。”

小林直一郎呵呵一笑说：“呵呵，他的嗅觉真灵啊，董将军，我去一下就来。”

林灏出去后，董将军走到窗前凝思片刻，突然门又打开了。林灏带着张彤江走了进来。张彤江见到董将军，马上敬了一个礼。

林灏说：“董将军，张彤江带来的消息不啻为雪中送炭。”

董将军很意外地问：“哦，怎么讲？”

林灏告诉他。“两个黄埔军校的学生现在已经出城，为‘福建建国军’搬兵去了，让张探长给我带信呢。”

董将军闻听，高兴异常，他走上前来，握了握张彤江的手。

“谢谢你。”

张彤江真诚地说：“不客气，为了共和，我们同仇敌忾。”

董将军看着小林直一郎：“小林先生，我刚才思考了，‘福建建国军’还是要做最坏的打算，敌我力量悬殊太大，我不能在乎一城一池的得失，更不能拿士兵的生命赌博，他们是共和的本钱。”

林灏感慨地说：“董将军真乃名帅啊。”

“这样，从现在起，你们都不要公开暴露我们的关系了，以保安全。我将按照预定战略进行战斗。战役打到一定程度，如果抵抗不住，我就不拿鸡蛋碰石头，带着队伍离开厦门，到山里打游击去，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说完话，董将军也不再打招呼，器宇轩昂地阔步走出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