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驱逐女特工

林灏来到了陈府，他站在挂着挽幅和白幡的陈府门前，略微停留了一会，才按响了门铃。

窦叔把他迎到客厅之后，他首先跪下，向陈瀚的灵柩磕头默哀，足足有三分钟。在这三分钟里，他的心里涌出了很多的思想。首先就是面前这位躺下的陈瀚先生，可能是自己的父辈亲人，结果就在自己不经意间，被日本人逼死，这是不可恕的罪过；其二是那天焚烧烟土，自己观察到一些可疑事项，未能及时阻止，或者熟知对方阴谋，看来自己的情报收集死角很大，一定要尽快补救；其三是这个陈平，现在还是很幼稚的一介军校毕业生，虽然经过了几个小战斗，按照他的性格，他必定要报仇，怎么报？何时报？他还要接过陈氏产业经营，这么重的担子，能否胜任？

有些问题，林灏大概有了结论，有些脑海中翻腾，他知道，要想都有答案，必须再下功夫。想到这里，他站起来，首先走到大姑、二姑身边，与她们微微相拥，以示慰问，最后才走到陈平跟前，陈平看到林灏，眼泪刷刷地流了下来，两个人拥抱在一起，林灏轻轻地说：“这笔血债一定要加倍偿还，我已初步确认凶手和幕后指使人。你的首要任务是接管陈氏家族产业，发动商战，暗战。”

“林大哥，我明白，可是我心里这个坎就是过不去。父亲是活生生地被这帮恶人气死的，气死的啊！”陈平小声地答复说。

“这个我理解，越是这样的时候，我们越是要保持一种冷静，忧伤久长，颓废思想。现在律师等人还在现场，好多话不宜多说，我们要赶紧把陈先生后事料理好。”

陈平猛然醒悟到，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容不得失去理智也没有时间陷入无限的悲哀中，因此他与林灏握握手，算是情绪的交流到一个段落。

此时，林灏才看到，方媛，吴兰，还有张彤江，都在灵堂里面守灵。他微微低头，算是与他们打了招呼，然后走到张彤江身边，小声聊了起来，方媛一看，也走了过来，加入了谈话。

陈平知道，林灏在与他们核实什么人物，或者什么事件，就慢慢地站了起来。

陈平转身走到了右边一个大沙发的跟前，那里有一个西装革履的人，胖胖地坐在那里，他看到陈平走过来，就站起身来说：“陈少爷，遗嘱法律执行程序是否可以开始了？”

“可以了，包律师。”

这位包律师是陈氏家族的常年法律顾问，也是陈瀚老先生的故交。

陈平及两个姑姑都想不到，5年前陈瀚已经留下了自己的遗嘱，他有预感，作为反对日货的带头人，会有很大风险。后来，随着情况变化，他对遗嘱又修改过两次。

今天，通过遗嘱的公布，大家都知道，在厦门这个地方，与日本人的斗争不是一种遭遇之战，而是必然之战。至于战斗的方式，可能谁都想不到，因为先出手的，总是日本人。

陈平走到棺材后面的公桌前，接过旁边窦叔递过来的供香，在旁边的硕大蜡台上点燃，双手过顶，上下拜了三个来回，然后插到香炉里，接着退后一步，跪倒在地，向列祖列宗们磕头默哀。此时，灵堂左边有一支请来的乐队，咿咿呀呀地奏起了哀乐。门外，想起了一长串鞭炮的轰鸣，最后是三声震耳的大雷子，算是告知了先人。

礼毕，陈平慢慢站起来，又走到父亲陈瀚的灵柩前，先给父亲续上了黄纸，然后又跪下去，磕头作揖。

两个姑姑等陈平把礼节程序走完，就走过来，把他搀起来，又扶到里面，坐在茶几上的左首。两个姑姑分别坐在一左一右的椅子上。

包律师此时走上来，看看灵堂里的亲朋好友，打开一张纸，开始念到：“根据中华民国法律，大律师包岩松作为陈瀚先生遗嘱的执行人，以法律的名义宣读陈瀚遗嘱如下：

陈平接管陈氏家族所有产业，并进行经营管理。陈平大姑陈氲，二姑陈茵作为陈氏家族产业的监管人，分别享有陈氏家族资产的5%。陈氏企业重大经营决策必须有陈平、陈氲、陈茵三人共同签字或者多数人签字，方可进行。

民国十一年腊月八日…陈瀚亲书。”

包律师宣读完毕，说道：“对此遗嘱，如果没有权利人其他异议，即日起开始执行。”

林灏这时看看大姑和二姑，又看看陈氏的其他远方亲戚。大姑二姑两个人没有说话，只是2分钟后，两个人用眼神交换了一会眼神，二姑就说道：“包律师，我们姐俩没有意见，我们会鼎力辅佐侄子陈平，管好陈氏家族的企业和资产。”

包律师一看，这事简单了，就把遗嘱分别请林灏、窦管家、吴兰、张彤江和方媛签字，作为遗嘱执行鉴证人。等手续都完成之后，包律师把文件交到了陈平手上。

陈平站起身来，接过遗嘱，向包律师鞠躬致敬之后，大喊了一声：“起丧！”

窦叔就接着喊道：“起丧喽！”乐队的唢呐和芦笙首先呜呜丫丫响了起来，然后其他弦乐、锣鼓乐也开始响了起来。

八个壮汉慢慢地把灵柩抬了起来，向大门外走去。

大门外，两辆大卡车已经停在路边，后车厢挡板已经打开，车头上也悬挂着大大的白纸花，白纸花的中间是一个大大的“奠”字。

等灵柩走出大门，一支管弦乐队开始奏乐，他们演奏着莫扎特的《安魂曲》，给这个不平静的早晨带来一丝阴霾。

早晨的阳光还没有探出头来，大街上也没有多少行人，海顺子这时已经背上背了一袋子的报纸，右手胳膊上抱了一大叠报纸，扯着嗓子大喊着：

“最新消息，最新消息，日本**摊上大事了，特工在厦门杀人了。日本特工在厦门杀人了。”

他转过身来，又向南走了十几米，高声喊道：

“爆炸消息，爆炸消息，日本女杀手现身厦门，有图有真相，各位市民当心了，当心了。”

他开始卖第一种报纸时，路过的人有的买，有的还不买。大家对日本人，或者台湾狼人在厦门为非作歹似乎已经习惯，多见不怪。

他开始卖第二种报纸时，几乎所有路过的人都要买，而且还把临近店铺的老板，伙计们勾起来了，大家也涌上来购买报纸，为的是看看这个日本女杀手是谁，什么样，以防万一碰到，是否认得出来。这是个重要问题，可能涉及到个人安危。

此时，看到这张报纸最难堪的一个人，是江口千代。

在鼓浪屿日本**的办公室里，江口千代看着报纸的标题、照片，显得很狼狈。

广田寺郎坐在办公桌后面，手里拿着一只玩偶人，在来回地摆弄着，看得出来他的手指都是颤抖的。“你是帝国特工之花，难道这就是你交给我的答卷？”

“对不起，领事阁下，那天行动开始是非常地顺利，但是不知何时出来两个中国人，破坏了行动。”

广田寺郎瞪大了眼睛问道：“哪两个中国人？”

“一个是厦门警察局的张彤江，另一个是一个黑衣人，他动作凶猛，身手不凡，枪法精准。”

广田寺郎听江口这样描述，就站了起来，脑子里转来转去，想要从这些特征描述中，幻化出来这个人来。“黑衣人？身手不凡，枪法精准。情报显示帝国最近在厦门地区没有这样的特工。…昨天小林直一郎在哪里？”

江口千代看到广田寺郎对黑衣人如此感兴趣，感觉自己的责任可以减轻许多，就详细地报告说：“他一直在忙碌那个麻风病医院的事，如果是他，我能看出来。这个人的身手与小林君相差甚远。……这次失利，我愿承担一切责任。”

广田寺郎似乎对江口千代的自我谴责没有兴趣，他问道：“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那个**人呢？”

“被黑衣人劫走了。”

广田寺郎马上停止了思维和走动，对江口千代说：“那就全力以赴，寻找黑衣人，找到李焕熙，一定要活的。另外，现在这种局面，你可能要被驱逐出境，所以从现在起，你好像已经从这个城市消失了。”

“哈依！”

广田寺郎的命令不无道理，现在在厦门的大街小巷，到处是****的中国人，在海后滩岛美路，厦门一支****队伍，隔海对着鼓浪屿日本**大声地呼喊着口号，好像他们还使用了铁皮小喇叭，因此不断地有群众口号声传过来。

“严惩日本特务，交出杀人凶手！”

“江口千代不投降，我们就叫她灭亡！”

“中国土地决不允许外国特工为非作歹！”

“发动万人签名，呼吁政府撤销日本**！”

看着情形，如果这帮****的人能够渡海到鼓浪屿来，可能把日本**给拆了。

广田寺郎看看江口千代，江口千代羞耻地低下了头。

……

广田寺郎在窗口看了一会，转过身子。“什么情况？中国人呼喊口号已经把你名字叫出来了？”

江口千代又弯下身子鞠躬道：“领事阁下，道歉了，我也不知道怎么泄密的。”

……

厦门曾厝垵仓里社村阿淼叔家，地下党交通员阿宇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罗副**一身渔民打扮，正在屋里看地图，看到他，猛地一愣，预感有事情发生，果不其然，阿宇说：“罗副**，弹药今天运不进来了，还差点被查出来。”

“为什么？”

“今天几个进程哨卡都检查的特别仔细，什么可疑物资都不可能运进来。”

罗副**听了之后，稍微一迟疑，马上吩咐道：“知道了，你赶快回去吧。阿城，你赶紧发紧急通知，行动取消。”

“是！”阿城回答完，马上拿上斗笠走出门去。

阿城快步如飞地往前赶路，不一会就到了厦门同文码头，他看到了很热闹的一个场景。

同安县长、厦门交涉署署长、警察局长，还有方副官等人登上了一艘快艇，向着鼓浪屿方向驶去。

同安县长等人转眼来到了鼓浪屿日本**大门前，大门口有四个日本海军陆战队员，他们看到这样一群人，没有端起枪来，而是伸手阻拦。谁知中方四个代表并不打算进入日本**，同安县秘书长走上前去，递给哨兵一封通牒，这个哨兵马上快步跑进大楼。

不一会，广田寺郎从大楼里面走了出来，见到门口中国代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还想寒暄一下，看到中方等人都没有表情，也就作罢。

同安县长走上前去，对广田寺郎说：“我仅代表**向日本政府表示强烈抗议，国民政府要求我转告贵**，如若再发生类似情况，**将按照国际惯例取消日本驻鼓浪屿**，驱逐相关人员。”

方媛和艾布纳·马科斯等新闻记者抓住机会，**了好几张新闻照片。

广田寺郎接过照会后还没有打开，厦门交涉署署长又说：“根据中华民国外交部指令，按照两国之间协定，贵国之**人员江口千代，进行了与她身份不相符合的事务，我现在宣布，江口千代为不受欢迎的人，勒令她48小时之内离开中国大陆。”

说完，署长向广田寺郎递交了一份驱逐令。

广田寺郎接过文件，一并交给了秘书。并向中方代表微微点头，算是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