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天外不速客

厦门海后滩码头，这天阿淼叔正在扛着大包上船，交通员走了过来，他看看阿淼叔正在船上忙碌，只好在岸上等候。他无意地向四面环视一圈，发现不远处的茶摊上有两个人，似乎刚才盯着自己。他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把自行车上的竹篮子卸下来，里面装满了红萝卜，他蹲在岸边，大声地吆喝着：“刚挖出来的红萝卜，又甜又脆呦…”

阿淼叔早就发现了交通员，他沉稳地在货船上把伙计干完，才拿着大毛巾，边擦汗，边往船下走。

到了岸上，他直接走到了交通员面前：“来一根红萝卜。”说着话，扔给了交通员一个硬币。

交通员接过硬币，挑了一根大萝卜给了阿淼叔，小声说：“今晚紧急会议，老地方。”然后又大声说道：“哎，你这大哥，这钱，今天的刚好够，那天你还欠我3毛菜钱呢，……”

边走边吃红萝卜的阿淼叔扭过头来说：“你没完了是吧，信不信，我把你的红萝卜全部分咯。哎——弟兄们，…”

阿淼叔边说边吆喝，要喊装卸工们过来分食红萝卜，交通员一看，赶紧把竹篮子夹到自行车上，骑车跑了。

50米处一个茶摊上，两个警察局的暗探盯着阿淼叔的行动，看到这一幕，笑笑，扭过脸来自顾自喝起茶来。

此时，有一艘轮船正在靠近厦门港。

在这艘轮船的甲板上，日本拓殖专家山友岩良正在眺望厦门，他的保镖信田雄夫在他身边，警惕地观察着周围所有的人。

距离山友岩良10几米远的地方，化装成络腮胡子的艾布纳·马科斯靠在护栏上，侧着身子，貌似在观望海面，其实在努力地调动耳朵，想听到山友岩良的一言一行。

还有一个人，也化了妆在甲板上游荡。他就是曾健。他看到了艾布纳·马科斯，也看到了两个日本人，便装作散步，来到甲板右侧，从西服里面掏出一个微型照相机，把日本人和艾布纳·马科斯都拍摄下来。

这个时候的厦门中山公园，正在举行一场集会，主题是厦门各界声讨日商贩卖过期疫苗致死人命，厦门大学生，厦门商会，厦门市民代表，厦门劳工者协会，厦门服务业商会，厦门医疗医院机构等数千人在此集会，并准备****。

张彤江在现场督查着秩序，忽然他看到了方媛和英国、法国等国媒体记者在集会前面**现场照片，正要走上去与方媛打招呼时，看到《海声报》总编辑许钺然走到**台前面，知道集会马上就要开始。他只好停了下来，静静地观察着现场的各个角落。

许钺然看似文弱，实在刚烈，他拿起话筒后，底气十足地开始了演讲：“厦门各界的代表们，我们今天在这里举行隆重的声讨大会，就是要集人民的力量，汇中华的精神，来对付日本**分子，对付日本奸商。这次发生的疫苗致死人命事件，反映了日本商人无视中国人生命，漠视中国法律的态度，唯利是图，利欲熏心奸佞。对于日本商人的这种行为，我们可以听听厦门各界人民的态度，下面请厦门大学代表讲话。”

集会的群众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既有对许钺然讲话的赞赏，也有对大学代表讲话的期待。

阿淼叔的大门口今天摆放着一个大的屋梁架子，两个木工拿着刨子錾子，在那里精雕细琢着干活。阿淼叔从屋里面拿出一壶茶水，给两个师傅倒上水，又端过去：“两位老弟，歇息歇息，喝口水，活，不着急。”

那两个木工还真的放下手里的活，端起了茶水。

此时，有三个渔民从门前走过，他们看到这个情景，就问阿淼叔：“阿淼叔，这是干么呢？这么大动静。”

“堂屋漏水，屋梁都朽了，换换。”

另一个渔民说：“阿淼叔，人手够吗？要是忙，您就招呼，我就过来。”

阿淼叔说：“谢了，梁子，来了不少亲戚，够忙乎了，等房子修好，请你们过来喝酒。”

“好嘞。”梁子说完，和那两个人一起走远了。

阿淼叔家里，这会儿是另外一个情景。

肖锋戴着一个大口罩，站在一张桌子前，桌子上摆放着三种型号手枪的零件，桌子对面坐着七个人，目不转睛地看着肖锋。

肖锋轻声说道：“刚才给你们讲了，这些枪支的原理，还有他们装配的技巧，现在我就给你们安装一遍，你们认真看，然后我教你们一步一步学着装，怎么样？”

老安说：“教官，你就教吧，你怎么教，我们就怎么学。”

肖锋首先是用很快的速度，把三只手枪全部组装完毕，拉开了枪膛。

他的动作像是闪电飞过，大家目瞪口呆。

第二遍，肖锋又用很慢的动作，把枪支装了起来，这倒是像看杂耍，大家不由地围到了桌子旁，奇怪地看着这满桌子的零件，转眼就成了三只手枪。

接下来，肖锋开始指导每一个人进行手枪的装配，经过3个小时的来回练习，大家基本上可以上手了，但是老安到了安装枪栓这一关，怎么弄都不顺当。肖锋不厌其烦地给他师范，又师范，终于他可以完整地把手枪组合起来了。

此时，涂委员也在现场，他的身份是翔安过来的同志，他不仅在仔细地观摩大家训练，还在仔细地观察着肖锋。

此时，阿淼叔走了进来，他也要学习枪支的装配和使用，涂委员拦住了他。“你就不要学了，打猎时你就负责捡猎物就是了。”

阿淼叔看看涂委员，没有言语。此时，朱先秦给肖锋端去了一杯茶，肖锋不予理会。朱先秦只好说：“教官，请喝点水吧。”

肖锋用手把茶碗挡了回去。“对不起，我不渴，收人钱财替人当差，你们做什么，什么时候做，我都不关心，请你们也不要关心我。我如果需要喝水，会向你们要。”

涂委员对朱先秦使了个眼神，两个人便前后脚来到院内，走到最里面一个角落里，涂委员问道：“这个人，可靠吗？”

朱先秦回答说：“绝对可靠。”

涂委员又问道：“组织上讲厦门可能还有我们的一个同志，“海鹰”，能联系上吗？”

朱先秦说：“涂委员，我也只是听说有这么个‘海鹰’，既然组织上不让这个‘海鹰’现身，我们还是不要找他吧，您说是不是？”

“这倒也是，组织原则吗。不过，对这个教官，我们还是要倍加小心，我们现在赔不起。”

厦门中山公园的群众聚会还在进行中，陈平，还有商界的其他几个代表也先后被邀请到**台上，发表演讲。接下来的程序，是许钺然提出的一个新建议，马上得到了与会人员的通过。

“厦门各界朋友们，刚才有商界的朋友提议，我们成立一个抵制日货同盟会，我个人是赞成的，大家同意麽？”

会场上不断传来“抵制日货，支持国货”的口号声，还有“必须清算日商，必须审判坐牢”的呼喊声，这表明了，聚会群众也非常支持这个建议，许钺然高兴地说：“刚才经过我们各界的初步酝酿，我们决定推举陈平担任抵制日货同盟会会长，大家同意吗？”

“同意！”“同意！”会场上又是一阵阵声浪响了起来。

吴兰站在陈平身边，看到会场上这么高的热情，心里却有些担忧，她悄声对陈平说：“我看不要当这个会长，日本人太黑太狠。”

陈平却在那里一边鼓掌，一边小声回答吴兰说：“不怕，只要中国人团结，倭寇就兴不起浪。”

厦门群众在聚会，掀起反日的群众浪潮，他们殊不知，日本重要的殖民专家此时却来到了厦门，准备一项致命的蚕食中国计划。

英国轮船在海后滩码头靠岸后，山友岩良和信田雄夫从旋梯上走了下来，艾布纳·马科斯和曾健也前后脚从船上走下来，他们各自保持着自己的跟踪方式，窥视着目标的一举一动。

码头上，小林直一郎站在汽车旁，他从第一个人开始下船，就把陆续下船的人们观察了个溜够，发现了其中的奥秘。等到山友岩良和信田雄夫走下来之后，他快步走到他们跟前，拿出了一个腰牌，并说了一句什么话，那两个日本人马上坐上了汽车，很快离开了码头。

艾布纳·马科斯，还有曾健，都对这突来的情况茫然无措，只好悻悻地离开了码头。

同安小厝山的一个山沟里，有三座新堆砌的坟墓，坟头上插满了各种样子的风幡，每一个坟头上还摆放着齐整的祭祀品，燃烧的火纸冒着蓝蓝的烟雾，随风飘去。

阿淼叔、大徐、阿城带着十几个渔民还在给坟头上分发、摆放着祭品。

山沟深处，矗立着6个木杆子，每一个木杆子上垂直绑着一个斗笠帽子，斗笠帽子的平面，正对着忙碌的人们，上面贴着一张纸，白纸上瞄着一层层由小到大的圈圈。

简易的靶标就这样伫立在人们面前。

现在，第一批经过挑选出来的12名地下党员站成了一排，他们看着教练肖锋，肖锋则手里拿着**枪，他把手枪检查完毕，打开保险，推弹上膛后，往左边看去。

朱先秦站在左边的山口边，他看到肖锋向他点头，就向下面的阿淼叔挥挥手，阿淼叔一挥手，下面有三个人点燃了坟墓上的鞭炮，“噼里啪啦！噼里啪啦！”炮仗震响在这山坳里，特别刺耳。

就在鞭炮鸣响的同时，但见肖锋距离靶标30米站定，两脚微微分开，成八字型姿态，上身保持正直，左手叉腰，身体略转，与目标形成约80°角度，右手握枪，右臂伸直后挺住了手腕，然后用右手指慢慢扣动了扳机，只听到“啪！啪！啪！”三声清脆的枪声响过，鞭炮此时也燃放完毕，大家往前走一步，一看，2发10环，1发9环。

老安呲呲牙说：“教官太厉害了。”

老邱竖着大拇指说：“这是功夫。”

肖锋还是戴着大口罩，一脸冷冰冰，他冷冷地说：“下面，就是你们一个一个地来打了，记着，一定要站稳姿势，慢慢扣动扳机，找到开枪瞬间的感觉，就好了。”

老安走了上去，拿过手枪，肖锋给他摆正了姿势，然后打开保险，让他先瞄准靶标，这才向朱先秦发去了信号，朱先秦向阿淼叔发去信号……

坟墓那边又传来了鞭炮声，老安终于放了一枪，“啪！”枪声响过，他吓的把手枪丢掉了。

肖锋走上去，把枪捡了起来，递到他手里，帮他握住手枪，等姿势正确之后，肖锋告诉他：“第一，记住，前面那个帽子就是你的生死仇人，他让你倾家荡产，妻离子散……；第二，你要相信你手里的枪是最好的，只要你瞄的准，就能够打得准。在你击发那一刻屏住呼吸，刚开始打枪，扣扳机要慢慢扣，来第二枪。”

老安终于在鞭炮声中，打了第二枪，在鞭炮声结束之际，又打出了第三枪。

老安这三枪，有一枪射中靶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