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石激起千层浪12

晚上高瞻远一行人到警察局的时候，发现一个戴金丝眼镜、穿格子西装的年轻人正站在停尸房门口和看守的警员大眼瞪小眼。

汪怀赤有些吃惊地问道：”子骏，你到这多久了？”

陆骋一回头，看见是汪怀赤，便马上迎了上来：“与你通完电话后，实在在家待不住就过来了。”

汪怀赤有些无奈：“这么说你已经在这里等了一个多小时？”

陆骋挠挠头道：“反正在家也没事干，闲得无聊。”然后看向高瞻远、高秋阳说：“你们两位就是本初在电话里跟我说的高局长和高秘书吧？”

高瞻远点点头：“今晚就麻烦陆法医了。”

陆骋有些兴奋地说：”一点都不麻烦，子骏乐意之至，我们快点开始吧！”

于是汪怀赤便拿出钥匙开门，将一干人等都带进停尸房，仍留那个警员在外看守。

汪怀赤和高秋阳戴好手套就进了专门用来放置尸体的里间，将丁兰的尸体推了出来，陆骋一见到尸体，眼睛就开始发亮。

“本初，丁兰的移送报告你看了没有，上面写了什么？”陆骋一边戴手套，一边问汪怀赤。

高秋阳觉得很奇怪：“移送报告不是你做的？”

陆骋一脸不屑：“这种没有价值的报告我从来不做，是我的助手小赵写的。我只负责给他提供检验结果，再由他按所谓的规定去选择该往报告上写什么。”说罢看向汪怀赤。

汪怀赤回答道：“上面写了丁兰死亡的地点、时间还有原因，有什么重要的地方没有提到么？”

高瞻远这时候突然开口道：“尸体脖子上的伤口很奇怪，乍一看只是一道又深又宽的刀口，仔细看却好像是由多道刀口叠加形成的；而且脖子左侧还有注射针孔。”

陆骋很惊奇地看向高瞻远：“高局长，你怎么知道的？”

高瞻远道：“早上我大概查看过一遍尸体，你有什么发现么？”

陆骋示意高瞻远走近，然后用手将尸体的头部调整了一下，露出脖子部分，然后指着伤口道：“高局长倒真是好眼力，这个伤口确实是由三道刀口叠加形成的，根据伤口的形状还有深度判断，凶器应该是一把长度不到二十公分的匕首。刀口方向由右至左，整齐顺畅且很深，任何一道伤口都足以致命，说明凶手下手时毫不犹豫，且用足了狠劲。”

高秋阳很疑惑：“既然每一道伤口都致命，凶手为何要划三下？”

汪怀赤道：“也许是凶手为了确保让丁兰绝无生还的可能性。”

高秋阳皱眉道：“凶手应当是对死者恨之入骨的。”

陆骋接着说：“死者脸上有四个明显的指印形状的淤青，一个在左脸颊，另外三个在右脸颊，脖子右侧静脉位置有医用注射器的针孔，看样子是凶手从背后用左手捂住死者的嘴巴，右手持注射器向死者的静脉注射东西。”

高瞻远道：“那看来要等明天检验一下死者的血液成分，才能知道注射的是什么。”

“那倒不必。因为我已经知道是什么了。”陆骋的表情有些得意：“早上做尸检的时候，我偷偷取了一管血液样本，叫三股的陈瑞帮我做了化验，下午的时候化验结果就已经出来了。”

“结果是什么？”汪怀赤好奇地问。

陆骋答道：“是镇静剂，据血液里的含量推测，死者被注入的剂量应当能致人陷入深度昏迷，但不足以致死。据我判断，凶手给死者注射镇定剂是为了让她失去反抗能力，然后再将她放到地上，用匕首杀了她。另外，伤口喷溅出的血液主要落在死者胸前的衣服上，且是朝脖子以下放射性洒落，说明凶手是蹲在凶手头顶处，托住死者的头部用力划她的脖子。”说着，他动手演示了起来。

高瞻远沉吟道：“凶手大约是怕血液喷溅到自己身上，离开的时候会引人注目。那这么说来，凶手有可能是个左撇子，因为惯用右手的人若以这种姿势杀人，刀口的方向一般应是从左至右，而不是像这样从右往左。”

陆骋点头表示赞同。

“死者体表还有其他伤口没有？”高瞻远问道。

“没有。”陆骋摇摇头：“我早上已经都检验了一遍，除了刚才所说的那些伤口，便没有新伤口了。不过有一点很奇怪，她身上有一些多次伤害造成的淤青，但都不是最近留下的。”陆骋说着掀起死者的衣袖，指着她的手臂说：“高局长，你看这。”

高瞻远顺着陆骋所指的地方看去，发现丁兰的手臂上确实存在着许多处旧伤，便回头问汪怀赤：“你之前说丁兰的丈夫是王义夫的义子？”

汪怀赤点点头：“是的，他叫王有继。你是怀疑王有继家暴么？我倒有听怀玉说过，好像王有继是因为自己患不育症，生不了孩子，就把气撒在丁兰身上，对她动辄打骂，不过在外面的时候倒一直做出一副恩爱夫妻的样子。”

高秋阳疑惑地问：“怀玉从哪里知道这些事情的？”

汪怀赤道：“她听报社的同事讲的。”

高瞻远又问：“丁兰这个人怎么样？”

汪怀赤：“很典型的富商太太，而且频繁参加各种娱乐活动，比如跳舞、听戏、甚至看话剧。若非听怀玉那么讲，我根本想不到她正在遭受家暴。”

高秋阳皱眉道：“有可能就是不想回家。”

“还有一点很奇怪，”陆骋道：“我听陈瑞偷偷跟我讲，现场其实还发现了丁兰的一个手提包，里面满是金银首饰。”

“你是说凶手没拿走死者的财物？”高瞻远问。

陆骋点头道：“我也觉得很奇怪，如果是杀人越货的话，按理说这些值钱的东西不应该还留在现场。”

高瞻远道：“从杀人手法看也不像是为财行凶，倒是像泄愤。只是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丁兰会在晚上带着这么多财物出门。”转而又问：“那些首饰哪里去了？怎么今天他们移送丁兰的尸体的时候没有一起送？”

“还在物鉴科放着呢！”陆骋一脸鄙夷地说：“侦缉队那帮家伙就是一群专叮鸡蛋缝的苍蝇！”。

见高瞻远一脸疑惑，汪怀赤便开口解释道：“这是侦缉队的一贯作风，但凡他们在犯罪现场搜得什么财物，都会尽可能地瞒下来，然后故意悄悄送到物鉴科那里保存。这样一来，运气好的话，那些家大业大的人家可能会不在意那些财物或者是根本不清楚自己家有那些财物；而那些没什么权势的人家就算知道怎么回事也不敢说什么，这样他们就能在事后案子私自把财物瓜分了。一旦运气不好，有比较较真的事主要追究起来，他们也好推说是作为证物留存起来了，再给事主送回去。”

高瞻远听到此，脸一下子变得铁青，久久不发一言。

汪怀赤见状小心翼翼地提醒高瞻远道：“局座，整顿他们于你不是难事，只是时间问题，现在重要的是面前的这个案子。”

高瞻远于是面色稍霁，接着问：“那你和陆法医有没有去过案发现场？知不知道报案人是怎么说的？”

汪怀赤摇摇头：“我们队里昨夜值班的是第二分队，所以由他们配合侦缉队出的任务，我没有过去，今早上班时间才到的警察局。我记得子骏和我差不多同时到，那时候尸体已经送过来了。出任务的队员跟我报告的时候说，报案人是早起摆早点摊的小贩，出门路上发现了丁兰的尸体，然后就立刻跑到警察局报案。”

陆骋这时候插嘴道：“高局长，我刚才提到的陈瑞，他今早去勘验过案发现场。下午我去取血检报告的时候，他正准备冲洗现场照片，明天应该就都全部洗好了，你看如果需要的话可以让本初去拿给你。”

高瞻远点点头：“那再好不过。这样，怀赤、秋阳，明早我们先去一趟物鉴科三股，然后再过去王家，今晚就到这里吧。对了，陆法医，你怎么来的？”

陆骋答道：“坐人力车过来的。”

高瞻远道：“那我们送送你吧，正好路上可以聊一聊。”

陆骋听了一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