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魂断离桥】

“??????”

“我们要在子时之前渡过桥，你若腿脚不麻利一点，过了子时河桥关闭，千里渡往生湖中的化骨水就连铜脑盖铁身躯的人都过不去，更别说你了。若留在这长谣林里我倒无所谓，可惜你就会被这满山遍野的半人兽剥食。”

话还没说完，黑袍少女转身便走。

闻言，洛汎不情愿地跟在她的身后。

书中也说过这傀里有一座高峰，四面环湖，叫做千里渡，湖中之化骨水，就连鸿毛都不得飘过。

如此凶险的地方，自己宛如落入狮族的羊羔，还是先跟着这少女，摸清情况，再做逃跑打算吧！

唉！这女子也是白白生了一张美颜的脸蛋儿，一点都不温柔。

看来之前听那些小偷小贩们说的没错，这女人啊是全天下最不好惹的，凶巴巴的，简直像个母老虎。

这时，身后传来了几声猛兽的嚎叫，洛汎不由得快跑几步，赶紧追上去，抓住了黑袍少女的衣袖。

“把这个吃掉。”黑袍少女边说着，边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东西丢给洛汎。

“这是什么？”洛汎手中摆弄着这颗紫色的果实。

“这是姹萝果实，能去除你身上的味道，你身上的味道实在太难闻了。”少女皱了皱眉头。

“我昨天刚洗的澡，哪里有什么臭味！”洛汎立刻辩解起来。

“不是臭味，是人味儿。”

洛汎顿时满脸黑线，哈？我本来就是人，怎么可能没有人味，这还能赖我。

“若不吃，你身上这味道可是那些妖怪们最喜欢的，他们可有千种万种方法把你吃了。”

话音未落，只听“咕咚”一声，洛汎嚼都没嚼的就将姹萝果实咽下去了。

两人并排一路走下山去，耳边只有风声，树叶声，小动物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响还有偶尔几声划破寂静长空的野兽嚎叫声。

不论洛汎朝哪个方向看过去，都是漆黑一团，仿佛有鬼魅若隐若现的浮动在黑暗中，又似乎有什么猛兽呼啸而过，或者从背后慢慢接近。

洛汎时刻保持着警惕，经历了刚才半人兽的袭击，他现在觉得这黑暗的密林中真是草木皆兵??????

又在密林里穿行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后，洛汎实在忍不住了。

“我们还要走多久？”

少女提起纤细的手臂，指了指不远处湖**耸起的山峰。

“这些楼阁所在的高峰便是傀里的中心——千里渡。这就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地。”

“那我们去那里是要做什么？你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来？我在这傀里要怎么生活？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凡尘??????”

洛汎一顿妙语连珠，一连抛出十几个问题。

黑袍少女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她停下了脚步，洛汎见势不妙，满脸赔笑的看着她。

少女沉默了半晌，将心头的烦躁缓缓地压了下去。

“现在我们要回到千里渡，到了客栈吃饭，休息。然后??????你要是能安安静静的待上一炷香的时间，我就可以把你的问题一一解答，现在??????”少女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你把嘴安静的给我闭上，要是再出声，小心我割了你的舌头。”

说完，少女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洛汎。

“嗯嗯，那我们快去吃饭吧！”洛汎咧嘴笑了起来，他的肚子早就叫了起来，乖乖地跟在黑袍少女的身后。

少女摆出一副什么都不懂还乱嚷嚷的嫌弃表情。

说话间，两人已经一前一后走到了湖水四周的梅林里，汇入了手持火把的火龙队伍中。

地面的白雪被火把照的通亮，头上梅花花瓣随风舞动飘落。编钟击敲，金石乐声不绝于耳，如同在湖面上激起一圈一圈的涟漪，在整个空间来回地传荡。

有种说不清的诡异。

湖面上横有四桥，东桥，西桥，南桥，北桥。

洛汎与黑衣少女所在的队伍直通北桥，两边桥头均有身高八尺的石兽看守。

石兽共有九头，人面狮身，脸青铜色，形状样貌狰狞可怖，一脸威严地注视着进人的“人流”。

桥上一片浓雾，传来幽幽的戏曲声：花落惊残梦，叹那来人魂断离桥，水倒流??????

洛汎顿觉得周身发凉，定睛一瞧，身边这些哪里是人啊！

都是些肢体残缺，足不履地的尸魂，人身兽头的怪物，和穿着怪异貌似主仆两人的男女，前面还有一牛车，车上刻着“同满楼”三个字，后斗上面躺着几个面如死灰的人。

“你爬到这牛车上，闭着眼睛躺好。”

“这是为何？”洛汎一脸吃惊。

“凡人不可通过离桥，除非是死的，可以作为食物运回千里渡。”少女沉身回答。

“食物？那你的意思是，这牛车上的都是死人？你叫我爬上去？”洛汎一副“我没听错吧”的表情。

“先过了桥，我自会救你下来，难道你想被丢进化骨水里？”少女见洛汎依旧喋喋不休，急了起来。

洛汎叹了一口气，想到自己初来乍到，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灰头土脸地爬了上去。

“嘿！哥们儿，不好意思打扰了，给我腾个地方。”洛汎一边连连道歉，一边挤出了一点空间躺了下去。

“过桥时，屏住呼吸。”少女敲了敲车栏，低声说道。

洛汎躺在牛车上，随着“人群”缓慢的移动，只见前面还有三个人便到他了。

“现在开始屏住呼吸。”黑袍少女轻咳了一声，掩着口鼻说道。

洛汎浑身一紧，不自觉地咽了咽唾沫，猛吸一口气后，闭住了口鼻，纹丝不动。

“你给我等一下。”沉闷威严的声音从头上响起，像铺天盖地传来的闷雷。

牛车“咯噔”一下停了下来，车上牵牛的车夫立马从车上蹦了下来，毕恭毕敬地弓着腰来到了九面石兽的面前。

“九面大人，我是同满楼的伙计，这是今个儿在凡尘捕的凡人，全都死透了，运回来给食客下酒的。”

同满楼是千里渡有名的客栈，一道碳烤人股肉闻名于整个傀里。

每到十月初二，凡尘与傀里的界门打开，同满楼处于返回千里渡的必经之路，来来往往的食客络绎不绝，更是热闹非凡。

九面石兽眼皮轻抬，瞥了一眼车上成摞的死人，甩着赤红色的长尾，像只猎狗一样来来回回地嗅着，双眸中闪现着贪婪的目光。

车夫跟在九面石兽的身后，不住地用宽大的袖子擦着额头上冒出的汗。

九面石兽抬起尖爪，用锋利的指甲提起了洛汎身边的一个尸体，像吃糖果一样，扔到嘴中，咯嘣咯嘣嚼了起来，仿佛品尝到了什么美味一样，大嘴一咧，满意地笑了笑。

洛汎尖着耳朵，听着这声音后，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了。

他的脸已经憋得通红，“呼”的一声从鼻中吐出了一口气。

坏了！

果真，那九面石兽深邃的黑眸寒光骤现。

“嗯？这人都死了吗？”他走到牛车旁边，像老鹰一样凶狠的俯身扫视着车上的死人，滚热的呼吸喷在洛汎的脸上。

洛汎吓得面如死灰，心想，这回完蛋了，真是要被怪物活吃了。

洛汎一边拼命地憋住气，一边在脑海里想象着自己将死的惨状，耳鸣如蝉声不绝，眼前直冒金星。

就在这时，只听耳边响起黑袍少女冷峻的声音，“你们还要耽误多久。”

众人闻声望了过去，刚才还气势汹汹的九面石兽瞬间像一个胡巴狗一样贴了上来。

“一姑娘，您也回来了，这帮小子不知道您在，要是知道您在，准先给您让路了。”九面石兽的每一张脸上都洋溢着谄媚的微笑，恭恭敬敬地说道。

黑袍少女皱了皱眉头，仿佛没听见九面石兽的话一样，从他身边款款走过。

九面石兽撒气似的，向身后的车夫摆出另一副丑陋的嘴脸，怒喝道：“快快！快把你这牛车拉走，不要在这挡了一姑娘的路。”

闻言，车夫千恩万谢的作了个揖，立马跳上了车，直到牛车消失在前方的浓雾之中，黑袍少女这才松了一口气。

走出迷雾，洛汎早早地就在路口等着黑袍少女了。

“嘿！你叫一姑娘？我叫洛汎。”见她一走进，洛汎立刻大步走了过去。

谁知少女丝毫没有躲闪，反倒迎了上来，她的目光轻轻地落在洛汎的脸上。

又深又冷的眸子里透出异样的温度，此时她的脸距离洛汎的脸不到五厘米，有一股比香兰更加浓郁的芳香从少女的身上散发出来。

洛汎一愣，自己从未与女人这般亲密地靠近过，瞬间耳朵一红，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少女的目光微微一凝，随即清清冷冷地撇开了，大步向前走去。

洛汎只得连忙追了上去。

这是哪门子事啊！这一路上一直都在追着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啊！

沉吟片刻，洛汎终于打破了沉默：“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守门的神兽也那么怕你？”

“这个你接下来就会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