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那是一个烈日炎炎的下午，我在宿舍收拾完东西就骑上家里仅有的那辆老式带大梁的凤凰自行车，整个车子都是锈色了，从小学骑自行车就是用他学的。

个子小车子大只能套腿半圈半圈的骑，刹不住车了就往草垛上撞，其实根本就没有刹车。

到了初中我在班里个子数最高的了，两条大长腿蹬起这辆老爷车绝对能达到它的最高时速，快速的把前面的同学一个个超越，是我最大的兴趣，很有优越感。

等我气喘嘘嘘的回到家，正好有一抹云彩挡住了太阳，天突然变得昏暗暗的。

当迈进家门的那一刻快速**的身体利马变得开始缓慢起来，刚才在路上那股兴奋劲烟消云散，随之爬上眉头的是解不开的那种无奈。

房门半掩着，我看到母亲半躺在床上屋里有点暗我又有点近视，看不到她的脸，很多时候她都是这么躺着，她身体不好我不想打搅她。

在转身的时候我听到了她在抽噎轻声的哭泣，转过去的身子一下子僵住了，一种沉重的，似曾相识的感觉又来了。

在我上了中学以后父母的吵架明显少了很多至于大大出手的时候更是没有出现过，我以为父亲意识到了我们在长大不应该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可是现在，一切似乎从来没有改变过。我转过身，看到母亲的脸上浮肿起来眼眶已经变的青淤，头发凌乱的散落在额头上。

此时有什么东西一下子顶住了我的喉咙，我说不出话来眼泪一下子夺框而出。

母亲的泪水一下顺着眼角滑落下来哭声慢慢的大了起来。我脑子一片空白，嗡嗡作响，我知道是他，又是他。

是他出的手，我咬紧牙关，用一种从牙缝里发出来的声音呜咽着，心中的愤怒达到了极点，我没法控制住自己抓起身边的椅子举过了头顶，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椅子被我摔的粉碎，我跑进了厨房，拿起了菜刀就要冲出去，母亲见我这样歇斯底里哭的更厉害。

见我拿了菜刀赶紧在床上起来想拦住我，可是一下床就跌落在了地上，我没有犹豫手中紧紧握着菜刀夺门而出。

一出门撞到了正要进门的堂姐，也许是父母刚打完架，正好让放学回家的我赶上，堂姐也是刚刚闻信刚赶过来，正好碰到怒发中烧的我。

看到我这副要找父亲拼命的样子就赶紧把我拦住了，我大声的喊着放开我，堂姐知道如果放我出去一定会出事，大声的喊着大伯，大伯听到喊叫匆忙的赶过来看到这场面赶紧上前来抢我的刀。就算是我在不情愿在挣扎，我还是拧不过干了一辈子农活的大伯。

我木纳的站在原地，泪水把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我颓废的坐在了门槛上，呜呜的哭起来，母亲扶着门框走出来，抱着我的头也是哽咽着。

堂姐安慰着我说；“别哭了你大伯和你大娘不也是打了一辈子，我不也经历过，咱们老陈家的男人不都是这样吗？”

我知道大伯和大娘也吵架，但是从没动过手，我不想把怒气全都发在堂姐身上，所以只能呜呜的哭。

大伯恨恨的说；“吵架归吵架怎么能下这么狠的手呢？我去把这个畜牲找回来，打完人就不管啦！”

其实去厨房拿刀找父亲拼命我也是气昏了头，现在被堂姐一拦念头一下子就没有了，但窝在心里的那团火还是没有消下去。

我听到了脚步声，这有节奏的声响我听就知道是他，每当听到这种脚步声由远及近我就浑身不得劲，心里慌的不行。我知道他要来了，噌！的站了起来，准备着要他对峙。

此时的我心中没有慌乱更多是愤怒，父亲黑着脸，走进院子看我回来了，转过身就想走，我快速的跑到他跟前，对着他的背影用怒吼中带着嘶哑的声音质问到；“你凭什么就可以打人，是你身体强壮吗？还是你有这种权力。”

我变得语无伦次。父亲知道自己是惭愧的没有转过身子，也大声的喊到；“你知道我在外面怎么做人的吗？回到家还要听她唠叨，我受够了。”

我不在乎他有什么原因，在我的判断里他打人一切都是他的不对，我依然用最大的声音质问他；“我不管你在外面怎么做人，但你回家逞英雄打人就不行。”

大爷为了调和气氛大声的训斥父亲；“以后不许在打人，有本事去外面耍去，这里是家。孩子都这么大了还不改，真想孩子以后不认你这个爹呀！”

同时又拍拍我的肩膀，我不在说话了，父亲也不顶撞大伯。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就算我再闹下去也不可能让事情变得刚好，我扶起母亲回到屋里，我知道我现在是母亲最大的倚仗，就算真的和父亲拼个你死我活也不是她想看到的。

那一夜我想了很多，我受够了，既然什么都改变不了我只能选择逃离这里，逃离这个家。我心里开始慢慢的开始计划，我要离家出走，谁也别想找到我，我不想在见到他们，不想在面对他们。

但是既然是离家出走去外面必须要有身份证，所以我一直在等，等那个可以可以给我放行的证件，只要是让我拿到了身份证我就再也不会回到这个家里，一辈子，我在心里发誓！

在这之后，我与父亲的矛盾越来越多而且却来越厉害，我的脾气随着也开始变得暴躁不安，总是和他吵得不可开胶，结果就是我挨他一顿拳脚收场，但是我从没低过头，每次吵完我就对自己的计划越加肯定，一定要离开这个家永远不回来。

我决定不参加中考了，既然自己不是上学的料还不如尽早退学去打工，省的浪费时间一天天的在学校里也是混日子，我把想法和父亲说完他没有反驳。

他对我的情况也是了如指掌，隔三差五的老师就会叫家长去，给我开个批斗大会，大多数时候我都是班里守门的，基本不在教室里呆着。

他也习以为常了，姐姐比我努力她考上了市里的重点高中，在他的心里也没期盼我能有所出息，用他的话说，我能在村子里站住脚就行了。那一次居然就这么安静的得到了他的同意。

我自己也没有什么多大的报复，经常算着如果出去了和堂哥去打工一天能挣多少钱，然后再算一个月能挣多少，再算一年能多少，反正在我没有在十八岁的时候我只能跟着熟人打工自己是别想出去的。

父亲一共有姐弟六个，父亲排行最小，因为他是高中毕业在早期的时候算是文化程度比较高的，所以镇上的电力局聘请他做了村子里的电工，一直干到现在。

人们都说让我接他的班，他说这个工作没出息挣不到俩钱还危险，不让我干，我也懒得接他的班。我一直和他对着来他给我安排好的事我在心里一定是极力反对的。

二伯因为参军的缘故，退伍的时候给分配到姐姐上高中的市里给国企里开气车，就留在了市里，那时候二伯没少帮衬我们家，父亲对他的话言听计从。

父亲决定让我去和二伯的大儿子去干活，也就是我的堂哥，堂哥是干机械的还是个小领导，他觉得学个技术总比卖苦力强。

就这样我进了工厂，做起了学徒工，一个月也就能挣个零花钱，晚上下了班我就回去和二伯住，二伯也是一个脾气大的人，二娘被他的犟脾气气的搬去堂姐家去住了。

二伯家是以前单位分的三间小瓦房，因为是当兵出身房间到处收拾的井然有序，他在里屋住，我在外面屋住我受不了他的呼噜声，只要让他粘上枕头那呼噜马上就会跟上跟打雷一样嗡嗡的响。

在他入睡后，我总会偷偷的溜出去，自己到大马路上去闲逛，我会走很长的路去市中心运河的桥头上坐着看潮汐般的车辆来来往往，我觉得很惬意。

这种环境让我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仿佛我把所有的心事都融入了车流中，感觉整个人轻松的很。夜真的很凉，微风吹过身上不禁要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现在已经是后半夜了，一个人走在大街上还真有点害怕，这个时候我都是跑着回去的，通常我都会碰到附近小区的两个女保安在网吧出来回去上夜班，第一次碰到她们时候，她们还叫喊着以为我要对她们图谋不轨，这确实让我很尴尬！

上班的时候一天三餐都是在厂子里吃，因为吃的是大锅饭，一开饭都像疯狗一样向前冲，这样的气势我可拿不出来久而久之我的饭量变得越来越小。

在出来的第三个月我掉了整整三十斤，本来还算壮实的我现在成了一个麻杆了，堂哥带我去医院一查医生说我得了厌食症，堂哥让我回家调理一下，我执拗的不回去。

最后还是父亲把我接回去的，母亲一见我像换了个人一样，瘦的皮包骨头，泪水一下子就掉出来了，我讨厌母亲动不动就流眼泪，她太懦弱了。我不想和她一样但我是她生的，血液里已经有那股多愁善感，同时又有父亲的暴躁一面所以很多时候我是矛盾的。

母亲，执意把我留在了家里呆了一个月，整天给我做好吃的希望我能在胖起来，我只能硬着头皮吃一个月后，还别说真胖了，只是没有以前的那股壮实劲了。

就这样我又回到了厂里，这一次我选在厂里住，这样自在一点，还是和以前一样我偷偷的溜出去一个人坐在运河桥头上看车水马龙，我感觉夜里比白天更能包容一个人，让自己可以融入黑暗里躲避一切自己不想去面对的，不想经历的，这就是我经常溜出来的原因。

在逛夜市的时候，看见地摊式的书摊，我就会逗留很长时间，挑几本封面不错的书买回去看，别看我学习不行但是关于喜欢看书这还是中学时养成的习惯。

没事我就会去学校的书店里租借几本小说看，很杂我什么都看，杂志，惊悚小说，散文集，就算是四大名著文言文版都让我硬啃完了，不管什么我都能看下去，别的学科不行，写作文在班里确是第一名，就算班里的最好的学生也写不过我。

很快临近年底了，越是到这时候我开始变得兴奋起来，应该说是亢奋，我马上就可以自由了，过了年我就可以去办身份证，有了身份证我就可以实施我的计划，我要逃，我要逃的远远的逃一到个谁也不认识我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我一想到自己可以在他们面前消失就激动的不行，没有什么可以阻挡我，更没有人会知道我的计划，因为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一个，更不怕有人会给我泄密。这个计划只有我一个知道。

如果想要离家出走光有身份证是不行的，我必须有活动资金，可是在工厂里挣得钱都被我堂哥领走打给了我家里，只给我留下点生活费，这点钱买个生活用品还可以要想当做我的计划资金这完全是不够的。于是我决定向父亲说我决定辞职去大城市里去看看，不想一辈子呆在这穷乡僻壤里坐井观天，单一的我说辞职家里肯定不同意，所以我就开始旷工，三天两头不去上班，等他们没有耐性了，自然而然的就同意了我的想法，十七岁的我叛逆起来比任何一个孩子都厉害，我想用另一种方式改变一直活在阴影里的自己，所以我盼望着过年，让自己赶快十八岁，盼望这个机会马上到来，我有些迫不及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