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小屁孩

观海区是一个老城区，由于历史遗留问题，这里还没有来得及改造，依旧保留着上个世纪的特色。

陈旧的筒子楼，看起来让人眼花缭乱的电线，总是会坏掉几个的路灯，小网吧里传来的叫好声，总会让人感觉走进了上个世纪某个小区。

天气热了，一个个大爷大妈端着小板凳走出了家门，来到树荫下乘凉，一个个不是在打毛衣，就是家里长家里短的。

聊斋书店位于老公园路口，牌匾鎏金，古香古色，门口长着两颗水桶粗的老槐树，树皮皲裂，枝叶茂盛。

大树下摆着一张八仙桌，两个老人坐在椅子上，摆开了象棋捉对厮杀，一群老干部站在后面，摇着大蒲扇，一副指点江山的模样。

如果是往日，王林倒是很有兴趣观看这些老头子下棋的，顺带指点一下也无所谓的。问题是今天太晚了，他赶着回家解释呢，就没有理会这些老爷子

“哟，小王，翘尾巴了，今天见了我们，不打招呼了啊！你这小同志，态度不行啊！”

说话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精神矍铄，满头白发，仰在藤椅上，手摇蒲扇扇风，惬意的不行。

王林苦着脸，一脸纠结说道：“张伯伯，你能不能不要叫我小王？小王小王，一听这名字，就知道是跑腿的角色。”

“哟呵，你这小子反了天了。”张伯伯放下蒲扇，手掌轻轻在藤椅一拍，故作恼怒，“你小时候跟在我后面要糖吃的事情忘记了？现在叫你一声小王又怎么了？”

“行，行，您老怎么叫都行。”王林赶紧求饶，要不然这位张伯伯肯定没完没了，说不定还要拉着他一番忆苦思甜呢。

周围的老爷子都笑起来了：“王林，别理会这个老家伙。他是退休了，心里头寂寞呢，那些小王小明再也不会排着队找他汇报工作了。他这是从你身上找回当领导的感觉呢。”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王林赶紧溜进了书店，书店不大大，只有一百多平方米，正面是柜台，还有一些常见的中小学生教科书。

两边摆放着各种杂志、漫画、和手办，最为显眼的是墙壁上一个鲜红魔兽世界部落标志，颜色通红，霸气十足。

古香古色的柜台上，摆着一个带盒子的老式显像管电视机，也就是那种左边是屏幕，右边是按钮和喇叭的电视机，脑袋上还竖着一条天线，怀旧感十足。

一只黄白相见的狸花猫趴在柜台上呼呼大睡，这家伙的体重已经超过了二十多斤，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膨胀起来的气球，憨态可掬。一大袋撕开的薯片只剩下一半了，而另外一半已经进了对方肚子里了。

“吃吃吃！真能吃啊，你真是能吃啊！”王林走过去，狠狠蹂躏着猫头，恨不得将它的嘴巴塞上口球。

“喵呜？”狸花猫睁开了琥珀色眼珠子，很是不满的瞄了一声，继续闭上眼睛呼呼大睡起来。

“爸，再这样下去，胖虎都要吃成猪了。”王林大声抱怨起来，“我不是说了吗，不要给它吃零食了，你看它都肥成什么样子了？”

“我认为，你需要一条**来管住你的猫。”王爸爸从楼上走下来，他手中拿着一块毛毯，一脸不满，“这是我的波斯地毯，被它咬坏了，你说怎么办？”

王林扔掉书包，赶紧抱住胖虎：“别冤枉胖虎，他从来不咬东西。再说，不要以为你这地毯从波斯买来的，就可以叫波斯地毯。说不定背后有个美德英菜娜呢。”

这些年头，从来国外带回来的东西越来越不靠谱，一些看起来高大上的国外特产，其实出产地还是国内沿海某个小县城。

在国内的时候没有人看得上眼，绕了大半个地球，再回到国内的时候，一个个倒是身价百倍了。

“那胖虎的问题更严重了。”王爸爸当年也是重点大学的高材生，看问题一针见血，鞭辟入里，“我们家是书店，家里却出现了老鼠，这就是胖虎的原罪”

“喵呜。”胖虎似乎听到了有人叫自己，顿时睁开眼镜，很是慵懒的看了一眼王爸爸，被王爸爸猛瞪一眼之后，若无其事大睡起来。比起刚才睡觉的声音，何止大了一倍。

“给我让开！”王爸爸毫不客气的将胖虎拎到了一边椅子上，自己一屁股坐上去，随手开了一罐啤酒，猛灌了几口，“大热天喝啤酒，就是爽！”

大裤衩，小肚腩，再加上微微发福的脸庞，十足是一个中年大叔的模样，走在大街上，就是一个路人模样。王林不得不感叹，岁月真的是一把杀猪刀啊。

要知道，王林也是看过父亲毕业照的，风度翩翩，一表人才，比起王林帅多了。可惜的是，自从父母离开书店之后，父亲就很少打扮了，就连西装也没有穿过几次。

当年自己母亲离开父亲，其中最主要的一个理由，就是埋怨父亲不思进取，整天到晚守着一个小书店过日子，小农思想。

出身富贵人家的母亲不是嫌弃书店的收入低，而是当激情过后，日子归于平淡，她再也无法忍受这种平静的像是似死水一样的生活。

她选择离婚，带着小儿子离开了书店，前往城市另一端生活。好几次母亲回来看望自己，劝说自己跟随她一起生活，过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上流社会生活。

但是，王林却觉得跟父亲生活在一起，很开心，很自由。毕竟，不是哪个做老爸的，都会和儿子一起开书店玩魔兽，不高兴了就开大号在南海镇杀小号的。

“现在团组的怎么样了？”王林也打开了一罐啤酒，慢慢抿了一口，“不要告诉我，你的那些老朋友，又要请假了。”

没有办法，现在魔兽玩家年纪都不小了，一个个都成家立业了，有家有口的，他们的休息时间只有晚上和周末了。

偏偏事情又多，经常打道关键时刻，就听到孩子的哭声。让作为团长的王爸爸心理崩溃。

“我已经说了，谁要打了一半就请假，就在团里发两百块红包，罚死他们！”面对层出不穷的意外，王爸爸发狠了，他咬牙切齿说道，“带小孩子那么麻烦吗？为什么不带他一起玩。”

“这话你也说得出来，小心杨教授找你麻烦。”王林也是服了，老头子拉拢新人还不够，现在都朝着小孩子下手了。

这举动，很危险啊。

“哼，拿钱说话的教授！当初魔兽火爆的时候，你不知道，那些砖家叫兽将叫得多厉害。现在吃鸡游戏就像是传染病一样，到处肆虐，也不见那些砖家叫兽出来谴责一下，只是一个劲的叫好，鬼知道他们收了多少红包。”

说起那些陈年往事来，王爸爸别提有多恼怒了，“我的一个好哥们，还被他们关起来电呢。”

“行了，行了，你那哥们的事情就不用说了。”王林猛得咳嗽一下，差点将嘴里的啤酒喷了出来。

玩游戏被抓不稀奇，被关起来电击也不是稀奇。

稀奇的是他那个哥们，被放出来之后，逢人便说，自己在疗养院被电的屎尿横流，生活不能自理，扬言要找回场子云云。

问题是，这样的情节展开，大家的关注点完全不在于电击事件是如何的惨绝人寰好不好？

大家的关注点完全就放在了“屎尿横流”这个让老百姓喜闻乐见，津津乐道的情节啊。

那位仁兄的嗅事，就这样一传二，二传三，很快就传遍整个魔兽圈子，大家一说起电击事情，就会说起那位仁兄的壮举。

王林可不想一次又一次听那位仁兄屎尿横流的故事。

“什么不要说了，我偏偏要说。”王爸爸喋喋不休说道，“魔兽这么好的游戏，都要被人抓起电击，现在玩吃鸡的，是不是要关集中营啊。”

王爸爸的怨念还是很大，句句不离“吃鸡”两个字。

一个正在动漫区白看漫画的小胖子不乐意了，抬起头，一脸自豪的说道：“这位大叔，吃鸡是全世界最好玩的游戏，你怎么能这么说它啊？”

“就是，大叔，你这书店真土，别人家大屏幕放得都是吃鸡，就你这里整天放魔兽和刀塔，土得掉渣了。”

这是另一个熊孩子，身子矮矮瘦瘦的，背着硕大的书包，看年龄不过是五六年级，眼镜却比王林都厚，这个时候正用一脸鄙视的眼神看着王爸爸两人。

那种鄙视的眼神仿佛告诉两人，老家伙，你们老了，跟不上时代的潮流了，现在是年轻人的世界了。

“要不是能看免费漫画，我才不来着破书店呢，谁稀罕！”小胖子说话就是叼，很是不屑得扔下手中漫画，“反正我也看完了，眼镜，我们走吧！”

“走吧，今天我带你去个好地方，上网不用身份证，真踏马爽。我昨天看了五五开的视频，十五杀啊，真**叼。”眼镜男不愧是当代小学生之代表，祖国花朵之楷模，小学还没有毕业，就才华横溢，出口成脏了。

两人结伴离开书店，勾肩搭背离开了，只留下气得不行的两人，王爸爸将手中罐子捏的吱嘎乱响，咬着牙齿说道：“小屁孩，别让我再看见你们，小心我揍你们！”

哼，免费看了我的漫画，还敢扔我心爱的漫画书，简直是不把我这个书店老板放在眼里。更重要的是侮辱了我心爱的魔兽啊，小屁孩！

“犯不着，老爸。”王林用危险的眼神两个小屁孩的背影，“他们都是附近的小孩，经常能看到他们的。以后他们不准时上学回家，就打电话给学校好了，家里更好。”

“这样，有点太狠了吧？他们还是祖国花朵呢。”王爸爸禁不住咂舌，“我原本的主意是拍几张他们在网吧的照片，给他们家里看的。”

“喂，老爸，我只是想要教训他们一下啊。没想到你更狠，你这是要把他们往死里整啊。”王林一脸佩服的看着老爸。

要是被他们的家里知道，自己还在读小学的儿子不学好，整天流连于网吧，绝对免不了一顿**炒肉啊，说不定还要吊起来打啊。

“我这不是在教训他们，而是拯救他们，将他们从火海里拉出来呢，说不定以后他们走上正路了，还会感激我呢。”王爸爸振振有词说道，“儿子，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

“放心吧，老爸，这两个小屁孩就交给我了。”王林当仁不让接下了任务，眼珠子一转，十几个阴暗的想法就从脑海中翻了出来，每一个主意都可以将这两个小屁孩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