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艺惊黑蛇寨

黑蛇寨坐落于陵山的一座险峰的山腰上，全部是用大石块砌成的寨墙。墙上有喽啰端着鸟铳放哨。精神面貌倒是不错，只是这武器也太……哦，复古了。再看寨门也把守着四个喽啰，武器稍微强些，都是不知道在哪里搞来的汉阳造，看这枪的外表，也有些年头了。

到了寨门，唐正和沈小果的眼罩就被扯了下来。因此，看到他们的装备，唐正不由得暗自摇头。黑蛇王梁坤把他们携带的背囊和弩弓獠牙刺都还给了他们，对他说：“二位战斗了一夜，枪管里有些灰尘，拿去叫弟兄们给保养一下吧。”

眼见沈小果眉毛一立，就要发作，唐正对她摇摇头，笑道：“如此就麻烦蛇爷的兄弟了。哦，还有这八个弹夹，麻烦帮忙检查一下，看看里面的子弹都齐全吗。”

梁坤不料想他居然主动交出弹夹，倒颇感意外，哈哈大笑：“唐兄弟果然英雄豪迈，胆识过人。在下倒要好好地认识一下了，里面请！”

唐正微微一笑，随着他进了山寨。

本来不管是猎人还是军人，都会把武器看得比生命还重，绝不会轻易交给别人。但一来唐正想要借道，不想在这时候和黑蛇王撕破脸，从而腹背受敌。二来也听闻黑蛇王的名声，感觉到他即使不会还给自己武器，至少也不会对自己不利。退一步讲。他现在紧随黑蛇王身后，即使他见利忘义，想要对自己不利，自己至少也有三种方法要了他的命。

沈小果眼见唐正不言语，手里紧握那个腰间竹筒的盖子，心说：“你们要好说好招待倒还罢了，只要敢下黑手，就叫你尝尝我这五步蛇的滋味。”因此也不动声色地跟在唐正后面。

黑蛇王哪里知道，自己在这一瞬间，居然被人“整死”了好几次？依然非常热情的把二人迎进山寨。吩咐手下大摆筵席，款待这两位少年英雄。酒席宴上，眼见唐正酒到杯干，也非常纳闷，问一句：“人都说我心黑手辣，你就不怕我杯中下毒？”

唐正起身抱拳道：“一来兄弟只是一个无名小卒，身无分文，害死我对蛇爷您没有什么好处。而来蛇爷人多势众，想要杀我们直接开枪就是，犯不着在酒菜里下毒。三来吗，兄弟被鬼子追杀，走投无路，因为相信蛇爷，这才来拜山。相信蛇爷也不会难为一个被鬼子追杀的猎户，落得个汉奸的骂名吧。”

黑蛇王哈哈大笑，举起酒杯，道：“唐兄弟胆识过人，就凭你今天这番话，谁也不会把你看作无名小卒的。梁某平日最佩服的就是有胆识的血性男儿：八路面对鬼子不屈不挠，个个都是好汉子，真男人。梁某打心眼里佩服。兄弟你一个猎户，居然也敢奋起反抗，也算一个。我就托个大，叫你一声唐兄弟。来，哥哥敬你！”

唐正连说不敢，陪了一杯。

黑蛇王趁机问起唐正逃亡的经过，唐正也不隐瞒，如实说了一遍。

黑蛇王气的拍桌子大骂：“莫少华的遭殃军，祸害百姓是一流的，打鬼子却狗屁不是。光头手下有这样的军人，也算倒了八辈子霉啦。小鬼子到了我中国横行霸道，我早看他不顺眼了。即使现在不是他们对手，也绝不会投靠他们做汉奸。”

“蛇爷深明大义，令人佩服！”

黑蛇王叹道：“兄弟可别这么说，梁某手上也有百十号人，却因为武器简陋，只能蜗居深山，论起胆识，也万万不及兄弟你。惭愧，惭愧。”

就在这时，黑蛇王手下二当家外号眼镜的何老九站起来道：“都说小鬼子的三八大盖厉害，但不知实际威力如何？”

唐正笑了笑，道：“兄弟这把枪还没有用过，也不知道准不准，麻烦二当家帮忙校一下。”

这话分明就是在将他的军，要考校一下这位二当家的枪法。

二当家没有黑蛇王发话，不敢应承。黑蛇王哈哈大笑：“久闻唐兄弟枪法精准，猎到过不少猛兽。**，你就请唐兄弟多多赐教吧。走，去后山靶场！”

后山靶场很宽阔。在二百多米的位置，悬挂着几个瓷质酒瓶。

二当家平日里背个汉阳造就觉得了不起，这时候摸到了三八大盖，颇有一股“此枪在手，江山我有”的气势。傲然道：“在下打下那瓶茅台，来款待唐兄弟。”其实那个茅台瓶子早已空了，为了训练枪法，里面灌得是水。这么说只是为了表达某种气势。

唐正抱抱拳，“多谢二当家盛情，请！”二当家对枪自然不太陌生，开保险、上膛的动作都很熟练。端枪的时候，上身很稳，枪口也不发颤，只是看到他顶枪的动作，唐正莞尔一笑，却没有说话。

大当家看出来了，问了一句：“唐兄弟，有什么不妥吗？”

沈小果眼见唐正不愿回答，心里对他们强行下了自己的枪很有气，冷冷的说：“要飞。”

黑蛇王大吃一惊，连忙道：“**，快收起枪，诚心向唐兄弟请教！”

二当家眼镜还不服气，心说老子玩枪的年岁，可比那女孩走路的时间都要长。小丫头片子胡说八道的话，你也信？也不说话，屏住气，缓缓扣动扳机。

砰！

二百米外，酒瓶安然无恙。

二当家却被三八大盖撞得一个个趔趄，这一枪也就打到了天上。

“咯咯咯，二当家，您是要学远古英雄后羿，想把太阳打下来吗？”

沈小果心直口快，想什么，直接就说了出来。

二当家脸臊得就像戴了一副关公面具，讪讪地说：“这枪有点邪门。不过你这小姑娘只怕连枪都没有摸过吧，也敢来嘲笑我？”

沈小果一言不发，径直走过去，接过二当家的枪，拉大栓退弹壳，又重新上膛，整个动作行云流水。看得众人目瞪口呆，黑蛇王心说：“这女孩只怕也不简单，不可小瞧了。”

沈小果按照唐正哥的教导，把枪紧紧地顶在自己右肩窝，努力稳住身体，屏息凝神。左手托枪，右手缓缓扣动扳机。

砰！

枪响。

瓶碎。

沈小果身体只是轻微一颤，并没有像二当家那样狼狈。

周围一阵寂静，众人万万没有想到这么娇怯怯的女孩，居然有如此好的枪法，都张大了嘴，仿佛嘴里塞了个鸭蛋。等明白过来，登时彩声如雷：“好枪法！”虽然都是凶悍的土匪，但也有崇拜强者的情结。

沈小果退了弹壳，将枪丢给了二当家：“枪管真有点脏了，麻烦二当家好好保养一下吧。”心中万分不屑：早知你这么菜，本姑娘又何必担心这半天？

二当家茫然接过枪，随即想到：“我又不是你跟班，为什么要替你拎枪？”抬起头想要狠狠瞪她一眼，可是沈小果早已笑靥如花地走到唐正身边，温柔地看着唐正，哪有功夫理会他？

啪啪啪！

黑蛇王连连鼓掌，“想不到沈姑娘也是不让须眉的巾帼英雄，是我梁某看走了眼，惭愧惭愧！”

沈小果看了看唐正，说：“我只是一个打猎的山野女子，可不是什么巾帼英雄。枪法都是跟唐正哥学的，大当家谬赞，我可承受不起。”

眼见他带出的人都这么厉害了，那么他本人岂不更是深不可测？众人都收起了轻视之心。都暗自掂量一下自己的手法，谁也不敢轻易挑衅。

眼见二当家脸上有些挂不住，唐正过来道：“小鬼子的三八大盖虽说射程远，但它后坐力也大。瞄准的时候，不仅要紧紧盯住肩窝，还要身体略向前倾，抵消一部分后坐力。一不留神就会被它坑，不怕各位当家笑话。兄弟初次摸索的时候，也被它坑了好几次，这才总结出的经验。”

大当家哈哈大笑，“小鬼子过来就是专门坑害我们中国人的，就连武器也是如此。难得兄弟你不见外，把自己摸索出来的经验倾囊相授。你这个朋友我梁坤交定了！今日且痛饮一番，待明日我派弟兄们去踩踩盘子，待鬼子没有异动，再亲自恭送兄弟过界。以后如有什么马高镫短的事，尽管来找我。老哥哥随时欢迎！”

唐正谢过了他，并承诺将缴获的鬼子武器弹药分给他一半作为酬谢。黑蛇王更加欢喜，吩咐手下，重排筵宴，款待二人。这时候，谁也不敢把他们看作普通男女，将他们让到首座，轮番敬酒。沈小果酒量浅，大部分都被唐正代饮了。黑蛇王哈哈大笑，“唐兄弟侠骨柔情，令人佩服。来，再敬你！”

正喝着，那两个负责“种蘑菇”的弟兄跑了回来，神态有些慌张，“大哥，见了鬼了！”

黑蛇王大吃一惊：“鬼子杀进来了？不是叫你们多种点蘑菇吗？那些蘑菇没有被鬼子‘采’到，没有开花？”

听了这话，唐正才明白，所谓“种蘑菇”云云，其实就是埋地雷，这黑话，可真绝了！

那个叫大头的小弟说：“鬼子撤了，根本就没有过来‘采蘑菇’。”

“这点屁事也犯得着大惊小怪？”

另一个叫老六的小弟连忙解释：“这位唐兄弟埋设的机关弩穿死了两个鬼子，其余的就都撤了。我们在鬼子的阵地是发现一种小炮，很厉害的，鬼子撤了，也没有来得及带走。正想把它带回山寨，哪知道突然飞过来一只大鹰，抓起那小炮就飞走了。”

啪！

话没有说完，早挨了二当家一记耳光：“是如来佛的金翅大鹏鸟吗？还叼走小炮？编谎也不分时候。”

大头连忙说：“千真万确。那小炮看起来轻得很，一个鬼子就能拎起来。只是它居然能发射手榴弹，可真邪了门啦。”

黑蛇王这些年打家劫舍，倒有些见识，道：“这叫掷弹筒，专门发射榴弹的武器。不装弹药的时候轻得很，大约有五六斤吧。去年我去铁蝎子的山寨里办事，见过。只不过鬼子居然训练出这样厉害的大鹰，倒真叫人意外。”

唐正倒隐隐猜中怎么回事，道：“如果是一只大鹰叼走的，倒不必担心。我保证这掷弹筒失而复得。”

正议论间，就听一个人喽啰进来报告：“大哥，有一只大鹰吊着一只奇怪的炮落在了聚义厅外面。”众土匪大惊失色。

唐正道：“这是兄弟驯养的猎鹰，名叫天使。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