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拨开阴霾

两个人写完申请书，填完表格，交到了刘晓彤手里。

刘晓彤忽然想起一件事，说出了心中的一个疑问：“焦真是我派去联络黑蛇王他们的，对于这个人我还是了解的。虽然有些天真认死理，但大是大非问题上还是非常清楚的。又受培养这长时间，应该不会做出包庇汉奸地主的事来吧。”

唐正刚要说话，刘晓彤摆了摆手，示意他别着急。又分析道：“可是根据张卫国同志……”

唐正更加吃惊，忍不住再一次打断她的话，“张卫国，你说秀才也是你们……哦不……也是组织上的人？”

刘晓彤点点头，指着一个文质彬彬的人说：“张志斌，延安抗大毕业，受组织上委派，来这里区开展工作。我没来之前，这里的工作由他主持。现在是这里的副**（具体职务，刘晓彤副手），公开身份是书店老板，代号‘二掌柜’。张卫国，就是你说的秀才，是他的堂弟，也是组织上发展的预备党员。受了组织的委派，去做黑蛇寨寨主梁坤的工作。唐正同志，你的事迹，就是通过张卫国同志反映到组织上的。还有这次你和焦真之间分歧的具体起因，也是他反映上来的。”

唐正睁大了眼睛，“原来我早就在组织身边啊，还这么费心的去找组织。”

刘晓彤忽然严肃起来，“现在回到焦真的问题上来，我不怀疑你所遭遇的事的真实性。就是好奇这个焦真为什么会判若两人。说说你对他的看法。”

唐正回想了一下，才说：“刚见面的时候，他被打得像血葫芦一般，什么长相就没有印象了，就记得他嘴角边上有一颗黑痣……”

刘晓彤点点头：“不错，这颗痣就是焦真的标记。”

沈小果忽然说话了：“打下吕各庄时，有了不少伤员。我一个人忙不过来，就找了后生的未婚妻香妹帮忙。听她说起过一件非常蹊跷的事：她说从前的焦领导痣在嘴角边上，有一次擦完汗的时候，却发现那颗痣居然跑到了嘴唇下方。后来他又一揉脸，又回到了嘴角边上。当时她觉得很奇怪，就跟我说了。我当时还以为她看花了眼，就没有在意。现在想起来，这里面疑点很多啊。”

听了这句话，刘晓彤忽然站了起来：“那个焦真肯定有问题，通知工作人员，立刻切断与他之间的联系！这里已经暴露了，我们必须马上撤离这里。唐正同志，你这就返回莫各庄，随时监视吕各庄的一举一动。我感觉，鬼子真正的扫荡，远在你打下吕各庄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你是说，那个焦真……”

“真正的焦真，恐怕已经遇难了。眼前这个，极大可能是敌人冒充的！为的就是离间你们和党组织之间的关系，破坏我们的抗战工作。”

唐正几乎跳了起来：“真要这样，秀才的处境可就相当的危险啊！不行，我要去救他！这些狗汉奸，竟敢想出这么阴险歹毒的招数，我绝对饶不了他！”

刘晓彤说道：“这只是一个推测，还不能马上就下定论。这位大夫名叫傅仰山，明面身份是老中医，也是一位久经考验的老党员，大家都叫他先生（民间有时候专指医生）。就叫他去莫各庄协助你的工作吧。”

唐正稍微一愣，随即过于公式化地说：“欢迎傅仰山同志去莫各庄指导工作。我就是一个没有文化的猎户，缺乏工作经验。以后，这支抗战队伍就归您领导了！”倒不是他憋着什么坏主意，而是焦真留给他的阴影实在太大了。

先生却呵呵一笑，“唐营长，你是想叫他们都学中医吗？还归我领导？不用不用，你只要把手下的伤员们都归我领导就可以。其他的，我归你领导！”

他这么大度，倒叫唐正非常的不好意思了，他说：“以前工作上的事，我都是和军事骨干们商量着办的。回去以后就解散军事小组，一切都听组织的！”

刘晓彤说：“群策群力，解决工作中的问题。这符合组织上**的作风，和我们游击队里的召集骨干开‘诸葛亮会’讨论的方式一样的，这是正确的。以后，还要继续加强。唐正同志，傅仰山同志，你们要继续努力，一定要把这些军事骨干培养成党员骨干，在你们的游击队里建立党小组。使得这支游击队真正的成为党所领导的抗战队伍。”

两个人都积极表态，坚决完成组织上交给的任务。听到二人的表态，刘晓彤这才放心。组织上的工作百废待兴，最害怕的就是唐正拒绝执行命令，造成将相不和的悲剧。眼见唐正虽然还没有从阴影中走出来，但却能很好的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坚决服从命令，她对唐正的印象又好了许多。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响起了敲门声。众人都屏住呼吸，先生从容不迫的问一句：“谁呀？”

外面有个焦急的声音说：“现在‘乌贼’正巧‘没药’，遍地的‘蚂蟥’泛滥。先生这里如果也没有的话，就用‘王不留行’代替。再用‘防风’三钱，和着‘当归’急速服用。‘熟地’如果缺货，可暂时不用。佐以少量用‘穿山甲’急速服用。另外，‘党参’非常珍贵，必须要全部保存好，不能丢失，切记，切记。我走了。”

听了这几句没头没脑的话，唐正如坠五里雾中。又好比丈二金刚，挠不着头脑。

他哪里知道，这是先生以线人之间的联络暗号。这些中药名都是有含义的。

“乌贼”就代表城里闹了刺客。“没药”（正式药名里读“莫”）就是说鬼子没有捉到。“蚂蟥”泛滥的意思就是鬼子正在全城搜捕刺客。“王不留行、防风、当归”的意思就是：请这里的人赶紧撤离，但需要谨慎，防止走漏了风声。“车前、穿山甲”意思是说：在这里找不到隐蔽地点，就跑到陵山上去。“党参”是嘱托众人，党组织非常珍贵，千万不能再遭到破坏。

刘晓彤点点头：“大家各自散去吧，先生你和唐正、沈小果两位同志一起走。好了，大家从后门出去。那个读书人，仍旧归唐正他们带着，交替掩护，撤了吧。”能带走的文件全部带走，带不走的就地销毁。

刚出了后院，就有一个便衣迎了上来，“干什么的？”

唐正身形一晃，已经来到他身体一侧，夺命绞索已经套住他脖子，只是轻轻一锯，那个人的喉咙就被割断。死尸被拖到离着店铺很远的路口。

“兄弟，好身手！”

一名代表说。

唐正无暇回答他，冲他微微一笑。随即领着先生和沈小果带着那个嘴炮一起离开。走了一段路，唐正低声跟先生商议：“先生，我信得着你，这才把堂兄弟交给你医治，你却给治得奄奄一息，我不管。今天你赔也得赔，不赔也得赔！”说着，对他眨眨眼，露出狡诈的微笑。

先生虽然不明白他真正的用意，也配合他演戏：“我这也是小本经营，拿什么赔你？大不了方子钱，药费钱，全部免了。”

沈小果乍一看到唐正和先生翻脸，也很纳闷，等看到唐正狡猾的眨眼，而先生又不动声色的配合，她就知道这里面有戏，也在一旁看热闹。

唐正一把揪住他衣领：“哪这么便宜？这人肯定活不成了，我也不要你抵命，也不要你赔钱，就罚你把我堂哥背出城去挖个坑埋了，这才罢休。不然，就去警署告你去！”

另外两个人这才知道，原来他正在计划出城的办法。用意虽然好，只是叫先生这么大年纪还要背一个大活人，简直也太……

旁边有几个便衣听到声音赶过来，突然发现一个麻风病人，都吓得不敢过来细看。象征性盘问几句，都散开了。

到了城门口，沈小果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左右脸颊上划伤了恐怖的十字伤疤看起来非常地恐怖。唐正还骂骂咧咧说庸医害人，害得堂哥就要死了。先生也强词夺理的分辨：“麻风病本来就治不好行不？得啦，算我倒霉，帮你抬出去埋了还不成吗？”沈小果还煞有介事地和稀泥，一会劝劝这个，一会劝劝那个。

守门的伪军过来盘查，唐正就把一把袁大头都拍到他手里，口称“总爷”，叫他主持公道。看看这个麻风病人还能不能救。

听他那意思，如果不叫出城，这麻风病就留到城门口了。那几个大兵请示了他们头目一番，看到他的良民证，也没有仔细查看内容，就挥挥手，“快滚出去，别传染了弟兄们！”正巧在城门蹲点的鬼子刚从岗楼出来，问了一句：“统统的良民证的有？”

“太君，查过了，都有良民证。那个麻风病不赶紧埋了，会传染的！”

“哟西，哟西！开路，开路！”鬼子不耐烦摆摆手，又回了岗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