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片纸千钧

找许璐之前，他叫侯喜把人撒出去，在县城和县城通往各处的大路上都派出了人手。尤其注意莫河北岸的鬼子动向。

然后，又拍通信员去通知傅仰山、梁坤、秀才、段爱国以及女兵现任队长彩凤等人过来开会。

安排好了，他这才亲自去找许璐。许璐这时候，正在教几个侦查员日语。看到了他过来，非常高兴：“营长，你怎么有空过来了？”

“课先别上了，你跟我走。”

“为什么？”许璐非常不高兴，“你们的刘**可是说，我在这里只是负责教学。”

“从现在起，好，从现在起，你就留在我身边，只教我一个人。”

“真的？”

许璐有些意外，又隐隐有些小喜悦。这几天，因为沈小果的离去，唐正非常消沉，她有些心虚，不敢去见他。哪知道两个人刚一见面，他居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真的。”

“教你什么？”

“你喜欢教什么都可以。”

许璐万万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回答，突然狡黠的问一句：“可不可以教你跳交谊舞？”

“可以。”

许璐看了看他，见到他一脸认真的样子，不像在说谎。不确定地问了一句：“你确定你的心上人知道了，不会生气？”

“不会。”

“你……”

许璐彻底没话说了，心想：都说他对沈姑娘很专情啊，沈姑娘更是因为我一句话离开了他。他为什么不生气，不骂我，不打我？反而对我这么好？男人啊，都是一个德行！

这种鄙夷的想法刚刚兴起，随即又想：他如果真的那样专情，我还有机会吗？现在这个局面，不正是我努力争取来的吗？自从我答应投诚以来，就无法再重新回到自己的系统。如果他也不给我好脸色，我只有照自己脑门来一枪了。只不过，这样对于沈姑娘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不会的。他们两个如果真的很专情，就不会因为我的介入而动摇。如果两个人之间只有亲情而没有爱情，就算没有我许璐，也会有王璐、李璐。我只不过适逢其会，验证了他们之间爱情的本质而已。

更何况，这是一个谜一样的男人啊，和他在一起，绝对不会枯燥乏味的。错过了，才是我最大的遗憾。现在他又没有和沈姑娘成婚，大家都在一个起跑线上，就凭借各自的实力竞争吧。

她这些想法说来复杂，其实也就在一瞬间。于是非常痛快地说了一句：“坚决服从组织分配！”

唐正觉得好笑：“不过是寻常的工作调动而已，有必要搞得那么正式吗？”

“对我来说很不寻常，行吧？”

唐正把在这里学习的侦察员也派了出去，学校的事交给常敬斋，这才带着许璐出来，叫人给许璐备马。随即一个饲养员出来道：“报告营长，马厩的马，都被侦查员骑走了，最快的也需要下午才回来。”

许璐下定了决心，心情大好，心说：“沈姑娘离开了，他的心情一直不好，如果我再给他过大的压力，叫他把我跟‘麻烦’划等号，那可就遭了。聪明的女孩不会做那糊涂事。”

于是，她微笑道：“营长，你军务繁忙，不如先走吧。我在村口看看，有没有去莫各庄的驴车骡子车什么的。很快就到不，会耽误您的大事的。”

唐正二话不说，飞身上马。就在许璐略感失望之际，忽然觉得腰间一紧，身体一轻。已经被人拦腰抱了起来，放在了马背上。“坐稳了。”

伴随着男人充满磁性的声音，一股热气和在耳朵上，她忍不住浑身酥软。然后脑袋嗡的一声，一阵空白，自己也不知道怎样飞回来营部。一直到，被人从马背上抱了下来，脚踏实地。心依旧在飘：我不会是在做梦吧？傻傻的跟着唐正进了营部。

一张纸递在了她的面前，“把这个给我翻译出来。”

“啊……啊！”

脑子现在还有点儿迟钝，没有功夫组织语言。

“有什么困难吗？”

“不是过来教你一个人吗？我也很喜欢。”

“那你先把这个教会我吧，它代表的是什么意思？”

满纸的雨点儿和小棍，忽然飘了起来，绕着屋子飞了好几圈儿以后，终于化成一道道光线传入了她的眼睛里，她这才看清纸面上的东西。

“这不是电报纸吗？没有密码本儿你给我做什么？”

“有密码本儿何必要你翻译？”

许璐这才明白唐正的用意，“原来你是叫我翻译这个？不过你也别抱太大希望，你们队伍中的密码号称是世界上最难破译的密码之一。老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到现在也不知道上面代表的什么意思。所以如果你丢了密码本儿应该尽快联络你们上级再重新领取一份儿吧。这个我是无能为力。”

唐正这才知道她想岔皮了，严肃的说：“这是从鬼子那里截获的，拍发时间是今早五点。你有把我破译他们吗？”

许璐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忽然一脸严肃的说：“沈姑娘是因为我而出走的。

，我翻译出来的东西你会信的着？”

唐正看了看他，这才说：“果果去青石坝，是发展革命队伍，这是组织上的需要，和你没有关系，你不要胡思乱想。”

许璐目光犀利的看着他的眼睛。，仿佛要看穿他的脑袋，“你真的这么想？”

“我只是在说一个事实。”

听了这话，许璐忽然开心起来，一把将垫报纸又塞回到唐正手里。

“你有困难吗？”

“不，不要先等一下。请你给我找一张纸一支笔。”

随着他的命令，文书拿过来一张纸，一支笔交给了许璐。然后她就坐在唐正的办公桌前，迅速地写着什么。不一会儿就写完了，然后，又对唐正说。

“我现在把这个交给你，注意只有只有你自己能看。一旦你把这个东西登报公布出去，我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唐正看也没看，又递给她，“我没有想用什么要挟你的意思，你不要多心。在我眼里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你已表达了自己的诚意，我何必又用什么要挟你呢？”

“不，你一定要看。从今天起，我的命就交在你的手上了。如果你值得我信任，那么我就和如果你不值得信任，那么我就死。”

看到她执拗的样子，唐正这才接过那张纸。只见上面写道：“唐正是我唯一喜欢的男人，为了他我可以做任何事。从今天起，他是什么党，我就是什么党。他是什么军，我就是什么军。无论是贫穷，富有，还是顺境逆境，我永远不会背叛他。立誓人，许璐。民国十七年十月十一日。”

看了这些文字，唐正的身上就好像压了一座大山，压的他喘不过气来。但是，还不能把山移走，因为这座山是用冰雪堆成的。稍微有一点响动，就会马上造成雪崩。

许璐说的不错，这张纸只能他自己看，不管他是接受还是拒绝，决不能叫第三个人知道。这既是对许璐本人的尊重，也是对目前局势的尊重。

虽然是薄薄的一张纸，拿在唐正手里，仿佛变成了千吨万吨。现在该怎么办呢？拉下脸来一本正经的对他说：“我堂证是久经考验的正人君子，我的感情只属于沈小果一人。你就不要来败坏我的名声了。”

如果真要这么说，那只能证明他的脑袋是被驴踢。只要这张纸的事传了出去，不但在沈小郭的心里是一根刺，而且也会叫许露下不来台。刚刚决定投诚的心，恐怕会另有反复，造成不可估量的灾难。这么做是不可取的。

反正沈小果儿也不知道，许璐也那么漂亮，那么温柔，对我也一片真心。把她抱过来好好的安慰一下？

更不可取，且不说沈晓馆知道了这件事会如何对他。你以为许璐真就那么弱智？几句花言巧语就会被你骗的团团乱转，如果那样的话，也就不配成为一个优秀的特工了。

看到他陷入了沉思，许璐也不言语。微笑的看着他，脑海却一阵空白。自己也说不好，究竟是希望他拒绝呢？还是希望他同意？

唐正也不傻，自然明白了这份表白书上所写的含义：她喜欢自己，为了自己他可以做任何事情。包括加入自己的组织。

摆在自己面前的这份情意，现在不管他是同意还是拒绝，都不对。

人生有许多诸如此类的两难问题。

比如女孩子会问心上人：如果我和我妈妈同时掉进了水里，你会先救哪一个？

在女孩子的心理不论就哪一个都是错的。

救了他妈妈，证明你对他不是真心。如果救了他，他会因为失去亲人而痛苦。这种痛苦多半还会转嫁到他心上人身上。

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到究竟是答应还是拒绝。然他想到。国土还在分裂，鬼子还在猖獗。也许我的解放区马上就要面临一场灭顶之灾。说不定，下一颗子弹就是我的索命无常。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我居然还有心思想这些狗撕羊皮的事。只不过这张纸分类的重要。

想了一下，他又再三看了好几遍。这才取出了一根西洋火柴，划着了放在这张纸上。

这张表白随即就化作一团灰烬。

“你……”

唐正微微一笑，“这东西太珍贵了，我经常在枪林弹雨里穿梭，放在身上可不安全，想了想还是放在心里更好一些。”

刚才看到他突然一把烧了那张字条儿，她的心蓦然沉了下去。还没等她有什么表示，哪知道唐正又说出这番话来。

她心里一阵感动，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了他。

“唐镇，谢谢你！听了你这话，就算为你去死，我也心甘情愿。”

“你是要教我跳交谊舞吗？”唐正微笑。“你柜子可能就要来扫荡了，到了安全的地方再学好不好？”

“嗯。”

许璐安静地点了点头，结果了那场电报纸，说了一句给我十分钟。

大约过了七分多钟，许璐站了起来。一脸严肃的说：“唐正，我们必须要马上转移，漠阳县的鬼子决定派出一个营过来扫荡。我们人手有伤，武器又落后，跟他们硬拼不是办法。”

唐正点点头道：“你说的不错，我必须马上跟教导员通报，马上组织乡亲们转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