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五老妪也疯狂

碧玉奇怪地说：“喊了她好几声了，怎么聋子一样啊？”阿沫说：“也许年纪老迈，所以耳朵不好了吧，老年人，有些啰里啰嗦，颠三倒四，是正常的。”碧玉说：“哦！”阿沫一指前面路边，说：“走，我们去那家借宿一宿。明早再行。”碧玉说：“我身上还有一些首饰，拿给她们，就可以当做钱用了。”

阿沫说：“不用，我现在兜里有钱了。”碧玉惊奇地说：“你的身上不是没有钱了吗？你是从哪里得来的钱？”阿沫嘿嘿地一笑说：“你猜呢？”碧玉说：“路上捡的？偷的？”阿沫摇头说：“都不是。”碧玉摇摇头说：“猜不出来。”阿沫说：“是你祝大叔给的。”

碧玉说：“他给的？”阿沫说：“是呀，他要我一路上照顾好你。”碧玉低着头不再说什么。

两个到了那户人家面前，看那石头砌墙，门却是一道木门，不过经年日久，显得很陈旧了。大门上也许是贴过门神的，不过如今已经撕掉，只剩得一些残纸张还在那里飞着，看得出好像是门神的一条残腿。

他们敲门半天，却没有人来开门。

碧玉说：“难道出门干活儿去了？”阿沫说：“也许吧。”碧玉说：“我们去第二家看看。”

两个刚刚走开几步，才走到院场边，却听得背后吱嘎一声响，那门开了，一个老妪从里面出来，端着一个盆，到那边去了。

碧玉说：“嘿，我们敲门半天你不开们，我们一走，你就出来了。”阿沫说：“看来这家是只有这名一个老年人在，她耳朵不好，我们去了，只会给她平添麻烦，还是另外找一家吧。”

走到第二家，敲门不应，干脆推门，里面坐着一个老妪，在端着一个簸箕做什么，里面好像是一些豌豆之类的东西，她在一颠一颠地剔除那些不好的豆。屋里光线很暗，这个老妪却仿佛生了夜眼一样，正在颠得起劲。

阿沫走过去，对那老妪说：“老人家，我们路过，因为天黑了，特来借住一宿，照给房钱，明儿一早就走，您看如何？”那老妪照旧颠着她的豌豆，好似没有看见阿沫站在她的面前似的。阿沫又说了几句，还是如此。阿沫看到，这个老妪的脸上也有许多抓痕，和先前那老妪一样，真是隐隐地觉得有一丝奇怪。

碧玉不耐烦起来，走过去，一把拿过那个老妪的簸箕。那个老妪仿佛这才惊觉，吃了一惊，抬头来看看，看见两个陌生人站在她的面前。那个老妪嘎巴着嘴巴，呜呜半天，却听不清楚她说的是些啥。两个好生着急。又啰嗦了一会儿，阿沫掏出钱来，递给老妪，又指指她的床铺。那老妪似乎这才明白了，推辞了一会儿，终于接过了钱。指指床铺，又分别扯扯两个的衣袖，意思要他们睡在这间床上。

阿沫欣喜低说：“她明白我们的意思了。”转头一看碧玉，却是满脸的羞涩，在摇头。

阿沫明白了，说：“这样吧，她家这里也狭窄，看样子没有多的床铺。你睡床铺，我就在椅子上躺一个晚上。如何？”老妪的床铺旁边就放着一把藤条编制的老躺椅，大概是用得经年日久了，藤椅都磨损得非常光滑。阿沫还伸头看见了后屋那里有一道小门。

两个正在打量屋子。那个老妪从隔壁那间屋子里颤巍巍低抬着几个碗碟过来了。两个一看，是几样小菜，还在冒着腾腾的热气，似乎是专门为他们准备好的一样。老妪把饭菜放在桌子上，就拉拉两个的衣袖，意思要他们吃饭。

两个其实肚子里早有些饿了，也不客气，拿起筷子端着碗就吃起来。饭菜的味道不好不歹，还可以吃，就是油腻了一些。两个吃完饭菜，天色已然黑了下来。

洗洗脸，烫烫脚，两个将就睡一晚上。照着事先约定好的，碧玉睡床铺，阿沫躺在那藤椅之上。两个走了半天路，早已疲乏，很快就入了梦乡。那个老妪进到里面那间屋子也去睡了。

睡了不知道有多久，忽然听得哐当几声响，响得很清脆，仿佛就是在耳朵边敲响一样。顿时把阿沫和碧玉从睡梦里惊醒过来。

碧玉这一下惊诧不已，慌得一把抱住了阿沫。阿沫也是诧异万分：三更半夜怎么会这样奇怪呢？

他推开碧玉，轻轻地走到门前，从门缝里朝外面一看。外面的场院里，有大约五六个老妪，宛如鬼魅一般，头上缠着白色的布匹，腰间拴着红色的腰带，双手双脚正在乱跳。自己借宿这家的这个老妪也在其间，正在跳得起劲。中间一个老妪，一只手拿着一面铜锣，一只手拿着一根木槌，正在边跳边敲。月光惨白，照在几个老妪的身上。她们白日里佝偻的腰杆，似乎忽然变得直了一样。不再佝偻也不再驼背了。三更半夜不好好休息，忽然起来敲起锣鼓跳舞，真是咄咄怪事！

阿沫正在仔细从门缝里看外面，忽然谁在背后拍了自己一下，吓得他一个哆嗦，急忙回头一看，原来是碧玉到了后面。他指指外面，那个碧玉也跟着从门缝里看外面。

只见月光之下，几个老妪正在跳得疯狂，全然没有了白日里的那种老迈不堪，尖尖的利爪舞起来，瘦瘦的腿脚翘起来，脸上全然看不清楚表情。她们跳的舞蹈很是奇怪，似乎是扭秧歌却又不像，好似在转圈，又似在发癫似的。跳着跳着，一忽儿啊呀地怪叫，一忽儿又即嘎地胡说。跳着跳着，一忽儿把自己的旧衣裳乱撕，一忽儿把自己的五指朝自己的脸上抓来抓去，真是怪异至极。

那个敲锣的老妪跳几下，敲几声。再跳几下，再敲几声。

碧玉有些害怕地说：“她们是疯了吗？”阿沫说：“难说！”碧玉推阿沫说：“那么我们赶紧走吧，要是被这几个老疯子干掉，那就呜呼哀哉了。”

阿沫说：“他们在前边跳，我们从后面走。后面那里有一道小门。”

碧玉紧紧地跟着阿沫，两个到了后面这间屋子，那里果然有一道小门。阿沫轻轻地打开小门，小门很矮又窄，两个低着头费点力才出了这个屋子，看见外面一片月光，照着一条小径蜿蜒向着左边去。

两个慌不择路，就顺着左边这条小路赶紧大步走。

两个才奔得七八步远，忽然听得后面有声音嘶叫起来：“他们走了，抓住他们!”两个慌得回头一瞧，那几个老妪正在疯狂地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