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安宁煤矿

B城安宁煤矿，在建国初期，像这种煤矿都是香饽饽，无数内地人不远千里来到这里，在支援建设西北的同时，也获得了一份体面的工作和稳定的收入。但现在，安宁煤矿已经没有往日的辉煌，曾经有人写了这么一首打油诗来形容。

“远看安煤像天堂，近看安煤像银行。走近安煤像牢房，不如回家放牛羊。人人都说安煤好，傻帽才往安煤跑。安煤挣钱安煤花，根本没钱寄回家。年轻老婆娶不上，娶了老婆用不上，生了孩子管不上，买了房子住不上。青春撒在荒滩上，采煤机采走我的青春，送风机送走我的梦想，掘进机磨碎我的希望，电焊机不能缝合我的悲伤。钉锤一声声敲击我的心脏，钢丝绳束缚着我的臂膀，安全帽曾经让我感到英姿飒爽，能不带上它如今变成我的渴望!”

变成这样，是因诸多原因，最主要是因为煤炭价格和质量的下降，工资远不如十年前，再加上所处位置太过偏远，越来越多的人选择离开。走进煤矿家属区，到处是破败凋零的迹象，破旧的房子空无一人，商店人员稀疏，街上活动的多半是在这里生活了大半辈子不愿离去的老人。从景象看，这里真的是落魄了。

汽笛声由远而近传来，翘首望去，载着矿石的火车，轰隆轰隆从矿洞内驶出，车头上冒着滚滚浓烟，吼叫着朝前奔驰。但黑色的车头终究是太老迈了，加上年久失修和上坡，纵然用尽了力气，时速也只有十几公里。

两名矿工缓步走在火车两侧，警觉地看向四周，似乎在防备什么。不远处的山头上，微微透出几个人头。那些人见火车有矿工守着，便一个个走出掩体，盘坐在山头。

这些人就是矿工们需要防备的，说好听点叫拾荒人，说难听点叫小偷。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着煤矿就只能吃煤了。前两年弄上一车煤，能在B城和矿区逍遥三四天，甚至一周。现在弄上一车，最多能支持两天。为了生存，就只能增加拾荒的频率。可荒拾多了，产量就减少了，也让原本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企业负责人，不得不想办法止损。

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老熟人，纵然有矛盾也显得格外文明。坐在山头是一种**，也是让企业负责人看看有多少人没饭吃。又等了片刻，见矿工没有离开，拾荒人这才站起身准备离开。突然，跟随而来的狗叫起来。

远处，一辆破旧的北京212吉普车钻出地平线，朝着家属区驶去……

车缓缓驶入家属区，看着冷清的街道，以及不远处山顶上成群结队下来的拾荒人，陈兴眉头微微一皱，右手轻轻放在枪上。

通过天眼系统，很快找到了王梓航的踪迹。当得知他前往B城后，陈兴和王浩两人就立刻跟了上来。追到B城王梓航最后的落脚点，又得知他独自一人来了这里。

“他来这里干什么？”王浩一边开车一边打着哈欠。“跟鬼城一样。”

陈兴仔细观察着四周，发现那些拾荒人已经回到家属区。“这里曾经繁荣的很。”

“那也是曾经……至少享受过，正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王浩透过后视镜看到有两个人跟过来，“后边有人。”

“享受？”陈兴反问道。“他们有什么享受的。”

至于下过矿的人才知道，他们有多么辛苦，工作在嘈杂的环境中，行走在漆黑的巷道内，更没有因为衣服被汗水的浸泡而放下手中的工具。头顶的矿灯，像天上的星星在巷道里闪烁，一直等待黑夜，才顶着星光走出矿洞，拖着疲惫的身躯踏回家门。

“得，不跟你争论。现在怎么办？”

“随便找个饭店停下，我们四处看看……”

“东北角有个集市，你们可以过去看看。”耳麦内传来梅蓉的声音。

“好的！在前面饭店停下来。”陈兴指着前方不远处一家挂着东北菜馆的饭店。

“你猜他来这里干什么？”

“可能交易某种东西。”陈兴待车停稳后，跳下车看了一眼身后，发现那两个人还跟着。“带上所有东西，尤其是枪支和弹药。”

王浩点点头背上背包。“两个地痞而已，不至于吧？”

陈兴微微一笑。“你不是想知道王梓航为什么来这里？看看四周。”

王浩扫了一眼，顿时明白陈兴话中的意思。这里除了房屋老旧、人烟稀少之外，街道上也没密密麻麻的摄像头。要想在这种地方锁定一个人，只能使用老办法。至于将车停在这里，是因为在这里有车一族太显眼。

“他可真够聪明的。”

“别忘了，他可是当兵的，”陈兴整理好衣服，便按照梅蓉的指示朝集市方向走去。

走到距离集市不远的地方，终于感受到一丝人气，相比刚才那条街道，这里显得热闹许多，不时还能听到几声叫卖声，货摊从街头摆到街尾，摊上五颜六色的货物使人眼花缭乱，每个摊子前都有人围着，指指点点、挑挑拣拣、讨价还价……

“分头行动。”陈兴低声说道。

王浩转身朝旁边的一处货摊走去，而陈兴则先驻足观察了一下，便朝着不远处的饭店走去。王梓航长什么样子，大家都见过，按说他若是真来这里，定逃不过无人机的搜查。可刚刚梅蓉说了，并未发现他的踪迹。那只有一种情况存在，就是藏在了房屋内。

王梓航说自己是一个生意人，既然是生意人，倘若出现在冷清的街道或者偏僻的小巷中，纵然有千百种解释，也无法摆脱嫌疑。作为一个极其注重细节的人，定不会犯这种错误。整个家属区，只有这里最繁华，倘若真有交易，应该就在附近。

“你们两个小心点。”耳麦里突然传来梅蓉的声音。

陈兴停下脚步。“怎么了？”

“车被砸了！另外有人跟踪你们。”

坐镇后方的梅蓉目不转睛盯着大屏幕，屏幕上已经分出多个画面，这些人事态各异、穿着不同，但目光都集中在陈兴和王浩身上。放大仔细看，那一双双眼睛中透露着贪婪。

“真是穷山恶水多刁民。”王舒雅嘀咕道。

“说什么呢！”梅蓉脸色一变，“无论是哪里，都有好坏人之分，不能一概而论。”

“是！”王舒雅也知自己说错话。“那现在怎么办？”

这些人砸车最多算偷盗，就算拦住王浩和陈兴去路，也最多算抢劫。无论是偷盗还是抢劫，只要不动管制刀具和枪支和伤人，那处理起来可就麻烦了。要是掏枪，说不定还会招来警察，到时还得跟刘峰打嘴官司。

梅蓉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提醒。“多加注意，发现目标没？”

“还没！”陈兴刚说完，眼前忽然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不由愣在原地。

梅蓉见陈兴停下脚步，还以为遇到什么麻烦，急忙将周围画面全部调出来，确认四周都没有情况后，奇怪道：“怎么了？”

“耗子，还记得篱笆酒店时，我去酒吧那件事吧？”

正拿着一条裤子仔细看的王浩，听到陈兴的询问，只能微笑着将裤子放下，转身走向另外一个摊。“怎么？要在这里说你泡妞的丰功伟绩吗？”

“我在酒吧遇到两个，其中一个你见过，另外一个我刚才似乎看到了。”

“不是很正常吗？”王浩觉得陈兴今日说话有些奇怪，弄了半天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难不成还在哪里等你这个白马王子？难不成你现在要告诉我们，先休息一下？”

陈兴没心情跟王浩开玩笑，自己清楚记得，当初看幸存者照片时，并没有看到这个女的照片，当时还以为她被击毙了。这一点是觉得不会记错的，尤其是关系到美女。会这样想，是因为在那个情况下，身在酒吧的她是不可能有时间离开酒店的。然而此刻竟然在这里看到了她……当时就觉得这名女子怪怪的，今日一见又增加了几分怀疑。

“把篱笆酒店事件幸存者的照片发给我一份。”陈兴说着紧随其后跟上。“这里交给你。”

“这……”王浩想抗议，最终还是忍住了，毕竟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你快点！”

梅蓉虽然不知道陈兴为什么会突然要篱笆酒店事件幸存者的照片，但还是传了一份。

陈兴很快确认了一边，证实了自己的判断。“果然，她没在里边。”

“谁？”

“前面那位一头淡黄色的头发的美女。”陈兴指着目标人物。“锁定她。篱笆酒店遭袭击时，她在顶层酒吧。可结束后，无论是生还还是死亡名单，都没有见到她。”

“什么？”梅蓉失声道，“立刻锁定！调出她的所有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