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神国废墟

“目标次元缝隙，我要进去了！”

右手握着权杖的杖柄，看了眼祭坛上方那个正在变大，如同能量漩涡般的通道，林岳说道。

“祝你好运，人类的勇士。”祭坛叹了口气，语声幽幽。

“呃！那个，我不是跟你说。”林岳觉得有点儿尴尬，他刚才那句话，其实是提醒外面正看着他的梁汉声。

祭坛沉默了，显然是无法理解林岳这话里的意思。

“女娲，准备好了么？”梁汉声没有立刻回复林岳，而是先问了“女娲”。

“准备就绪，可以进入！”女娲答道。

“好！”得到答复的梁汉声点了点头，目光重又投向画面中的林岳，沉声下令：“林岳，可以进入！”

“收到！”

看了看那个已经不再扩张的漩涡，林岳松开了握着权杖的手。正准备站起时，他又突然停了下来，然后伸手拍了拍祭坛顶端的大理石，笑着说了句，“再见！祭坛女士。”

估计是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这种道别的话，祭坛似乎有些懵，以至于等她反应过来时，林岳已经纵身跳进了那个漩涡里，听不到她回赠的那句，再见，人类勇士。

漩涡的光芒逐渐暗淡，直至再无踪影。许久，空荡荡的殿堂里，才又响起一声幽幽的叹息。而后，是那个柔和的女声轻轻的祈祷：

“愿盖亚保佑你！”

“女娲，怎么样？”

梁汉声盯着眼前的光屏，突然拔高的音调里，是掩饰不住的紧张。

林岳的影像从光屏中消失了。画面中，只能看到那座白色的祭坛和空荡荡的殿堂。拟真系统的外部监控界面上，林岳的生命体征显示正常，联网状态依然是在线，可偏偏，脑波同步率那一栏上，数值却陡然降到了零位。这状态，就和此刻依然躺在拟真舱内的齐楚月一模一样。依然在线，可脑波传感设备，却与他的意识失去了联系。

“正在追踪，很奇怪的能量频率，我在尝试锁定它。控制中心那边我做了屏蔽，他们暂时不会发现林岳的异常。嗯？”

正说着，“女娲”突然奇怪地“嗯”了一声，似乎很惊讶的样子。这种语气，是不应该出现在一台电脑身上的。于是，梁汉声那颗还没来得及落下去的心，瞬间又悬了起来。正想问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女娲”却呼叫起了秦芊芊。

“芊芊，我需要你帮忙。”

正忙着查阅档案的秦芊芊忙说了声好，然后问“女娲”，需要她做什么。

“我现在不能分神，你帮我把祭坛上那些图案，手工输入到编译解析程式里。还有……”见秦芊芊已经开始着手输入，她又立刻补充道：“还有那个权杖上的图纹，也一起输进去。那份档案里都有。”

“嗯！”秦芊芊点了点头，十根纤长的手指快速地弹动着，穿花蝴蝶般将电子档案中的图案往编译解析程式里拖。这些东西，都是她当初设计这个任务时，图省事原封不动照搬进去的。现在看来，问题，多半就是出在这些形同装饰般的图案里。

是咒语么？她突然在想，可却不敢肯定，只能等着解析的结果。

“女娲”和秦芊芊都有事做，都在抢着时间忙碌，这可就苦了梁汉声，因为他现在，发现自己除了干着急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对于一名战斗指挥员来说，这种亲手把手足置于危险之中的感觉，是外人无法体会到的煎熬。所以，从来都不相信命运之类说法的他，这会儿竟不由自主地在心里默念：

“林岳，兄弟啊！你可一定要撑住！”

林岳心里正在暗暗叫苦。因为，他此时正在站一块不足5平米的岩石上，而这块岩石，漂浮在虚空之中。目光所及之处，整个空间中漂浮着的，都是各式各样大大小小的建筑残骸或者岩石碎块。它们都在这一片虚无的空间中静静地漂浮着，或大或小、或远或近、或高或低。若不是有能让他稳稳站着的重力，也看不见任何的恒星或者行星，林岳都会觉得，他已经到了外太空。

这就是次元缝隙，大地女神盖亚的神国？怎么跟个满是陨石的小行星带一样？这里，发生过什么？

一连串的疑问从他脑子里蹦了出来，可惜，却没有一个声音为他回答。

四周都是静悄悄的，因为是意识体的缘故，连惯常的呼吸和心跳声都无法听见。看不到光从哪里来，但这些漂浮在虚空中的东西，却能清楚地看见。

他试着探头往下看了看，然后就不敢动了。那下面，一片深邃，如同看不见底的深渊。即便是再心大的人，面对眼前这情况，恐怕也会感到骨子里生寒吧？

这上不沾天下不挨地的，怎么去找那个叫齐楚月的丫头？这万一要是不小心掉下去，自己是会像这石头一样飘着呢？还是一直往下掉，一直掉？

人的思想有时候真的是个奇怪的东西。明明越是会让你恐惧害怕的东西，就偏偏会越忍不住要去想。那架势，就好像是不把自己逼疯，决不罢休一般。

林岳知道，他得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让那如同陷入了死循环一般的脑子里，想点儿别的东西。可是，应该想什么呢？可这死寂一样的空间，无论往哪儿看，都只会加剧内心深处的恐惧感。

“林岳！冷静！冷静！冷静……”

他闭上眼，开始深呼吸，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做着心理暗示。一连深吸了十几口气，他终于觉得那种令人脊背发寒的心悸感减轻了些。于是，他睁开眼，准备加大侦察系统的输出功率，再将浮在虚空中的废墟扫描一遍。

可就在这时，预警系统却疯狂地响了起来。

“注意！注意！方位3005，方位3005，距离5千米，剧烈能量波动！剧烈能量波动！”

急促的告警声中，林岳那颗原本还有些悸动的心，反而静了下来。

漆黑底色的虚空中，突然出现了一个边缘游离着电弧的漩涡状空洞。显然，那又是一个能量通道。

又有人从祭坛进来了么？

这想法让林岳有点儿激动和期待。人在陌生的环境中，对于同伴，会有更迫切的渴求。更何况，还是这么一个虚无寂静得能让人发狂的地方。

然而，从那漩涡里爬出来的，却是一条巨大的蜥蜴，或者说蜥蜴状的生物。这家伙很大，比林岳知道的那种科莫多巨蜥还要大，以致于它那蛇一样，吞吐着长舌的脑袋探出来之后，又奋力地甩了好几下颈子，才把庞大的身躯，从漩涡里挤出来。

正当林岳想着，它会不会像秤砣一样掉下去时，这条蜥蜴却猛地一弹腿，跳到了一块有着半截断墙的岩石碎片上。那块碎片，比林岳脚下这块要大许多，漂浮的位置，也要比林岳这边高。

“警告！方位2900，高度135，距离4800米，发现未知生物，强能量辐射……警告！方位2900，高度135，距离4800米，发现未知生物，强能量辐射……”

预警系统又开始不停地发出告警。林岳心头掠过一丝凛然。这蜥蜴一样的家伙，光看一眼，就会让人觉得很不舒服。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但这种令人心悸的感觉，却确实存在。

所以，这大蜥蜴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又从哪儿来？目的何在？

“诺娜，诺娜，那……那是什么？”

在林岳警惕地注视着那只大蜥蜴的时候，齐楚月也发现了这边的异常，紧张地问藏在她脑海中的诺娜。

“啊，是沼泽魔蜥，恶心的虫子。”诺娜似乎很讨厌这种叫沼泽魔蜥的生物，线条柔和的龙脸上，是满满的厌恶和嫌弃。

“沼泽魔蜥？看起来很吓人的样子，很厉害么？它也是精神体么？”齐楚月问。

“当然是精神体啦，这是神明创建神国是就留下的至高法则，是被虚空认可的，不会随着神明的陨落而改变。”诺娜说着，轻轻地摆了摆她的脑袋，说：“这家伙不算厉害，只是能力很恶心。因为长期生存在黑暗沼泽，它们的眼睛是退化了的，只能看见距离很近的东西。但是，它们对精神力波动很敏感。楚月你看，它的舌头不是一直在伸缩么，其实就是在探测有没有精神力。”

“我知道了，就跟靠信子感知动物热辐射的蛇差不多。诺娜你看它的脑袋，就是个大号的蛇头嘛。可是……”齐楚月的小兴奋没持续多会儿，因为只要一看那只魔蜥，她就觉得打心眼里不舒服。于是她问诺娜，为什么会这样子？

“这个……”诺娜用小爪子捂住了脸。她忘了齐楚月只是个人类，而她所说的不厉害，是相对她们龙族而言。而且，这只沼泽魔蜥，显然是生前就被那些堕落的“深渊追随者”用邪恶的方法喂养，然后再用秘法抽取灵魂炼制出来的。这样的魔蜥，对于绝大多数有灵魂、或者说有思想的生物，都有一种精神层面的威压。而且，这种魔蜥身上的鳞甲不但能对大多数元素能量免疫，还特别的坚硬。人类的武器，如果没有相应的魔力加持或者破甲增益，根本破不开它的防御。

显然，“塔伊苏”的叛逆们，已经猜到自己藏在盖娅的神国废墟中，所以，才会派出这只恶心的虫子。只是，他们是怎么打开位面通道的呢？即便盖娅不在了，可这里依旧残留着盖娅的气息，任何没经过许可的意识体，是无法进入的。难道，那些堕落者们，已经找到了强行打开神国通道的办法了么？

思考着这种可能，她有些犹豫该怎么跟齐楚月解释。如果这种可能是真的，那她和齐楚月的处境就很危险了。而就在这时，那只魔蜥，突然动了。

诺娜心中一惊，正想提醒齐楚月注意，却发现那只魔蜥并未向她们冲来，而是扑向了她们的对面。她才忽然想起，就在刚才，齐楚月身上的铠甲，提示过两次能量波动。她们只注意到了魔蜥进来的这次，而之前那次，却因为只有一声提示而忽略了。显然，那个方向，肯定也有东西开启了位面通道进来。

只是，会是谁呢？是敌是友？

她正疑惑着，那边的战斗已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