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深渊追随者？

林岳觉得，他或许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一幕。他焦急的眼神，在那突然跃空而起的粉色流光中变为惊愕、然后是惊叹，再然后是心劲儿松懈后，几欲晕厥的眩晕。

吞吐着炽热粒子光芒的刀光，自那粉色身影手中突然亮起，如同斜生而出的翼翅，划过了那人的颈项。那眼眶中，黑色的火焰嘎然而灭。而后，流光止，翼翅收。粉色的身影提着光芒闪动的震荡刀回身而走。而她身后，那个庞大的身躯轰然而倒，身首异处。

林岳眼中还回闪着那惊艳的一刀，竟没发现秦芊芊已走到了身前。

“疼么？”此时，她的右臂甲上伸出了一支微型的多功能修理臂，灵巧地拆开了林岳凹陷变形的背甲。剪开里面的作战服后，露出了林岳青紫了一大块的背。

“还……还好！”林岳说着，可这要面子的嘴硬，在她的手指轻轻触碰到伤处时，立刻就变成了咬着牙抽气的“嘶嘶”。

“傻子，还逞强。”林岳听见了秦芊芊嗔怪着说他。因为趴着，他看不到秦芊芊此时的表情，似嗔似怨的声音，却让他胸膛里那颗心，不争气地晃荡了一下。

“忍着点儿，很快就好。”

秦芊芊开始给林岳做急救处理。伤势不算轻，但也不是特别重。骨头没事，但内脏有些轻微的移位，并伴有出血。肺部更严重，有些肺泡破裂了，毛细血管破的更多。主要还是受伤之后还进行了剧烈的活动，翻滚以及最后树干撞那一下，加重了伤势。更关键的是，装甲的维生系统恰好受损，不能在他受伤后，及时进行检查和应急治疗。

“好了。给你注射了止血剂和镇痛剂。嗯，维生模块也修好了。药剂30秒后开始生效，然后就没那么痛了。”秦芊芊一边说着，一边将拆开的背甲给林岳装回去。“然后，你慢慢往回走，找能通信的位置发求救信号。本来最好是原地等待救援，可这里太危险……”

“那你呢？”林岳打断了秦芊芊的话。

“我……”秦芊芊犹豫着，将林岳扶起，侧靠在先前拦住两人翻滚的树干上。看着林岳那张被血迹糊满了的脸，她不忍将他抛下。可一想到齐楚月，她终于还是说了出来。“我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做。”

说着，她掏出了水壶，给毛巾倒上了些水，轻轻替林岳拭去脸上的血迹。

林岳突然握住了她的手，眼神灼灼地看着她说：“我跟你一起去！”他感到秦芊芊的手明显地抖了一下，跟触电般微微轻颤。

秦芊芊没答话，只是轻轻摇头。然后，她将林岳覆盖在她手背上的手坚定地拿开，又用心仔细地擦拭起来。很快，她擦完了。看着林岳那张恢复了干净的脸，谈不上多英俊帅气，但很阳光、很耐看。于是，她忍不住微笑了起来。

这还是林岳第一次见到秦芊芊笑。一瞬间他有些失神，可接下来，秦芊芊的动作，却让他连呼吸都差点儿忘了。因为，女孩儿突然向前倾出了身子，然后抱住了他，贴在的他的耳边，轻轻地对他说，“傻子，谢谢你。”

以至于，等秦芊芊站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他这脑海里萦绕着的，还是那四个字的成语：“吐气如兰”。

“你！要小心！”回过神来，他忙仰起头，发现秦芊芊也正看着他。

“嗯！”秦芊芊点了点头，抿着的唇边，又勾起了一抹微笑。“你也小心。我走了！”

说完，她的面甲缓缓和了下来，一寸寸遮住她的额头、她的眼、她挺翘的鼻、最后是那勾勒着好看弧线的唇，直到自己再也看不见那张美丽的脸。

秦芊芊离开了，林岳目送着那个粉红色的身影，一点点融进黑暗，直至消失不见。

他倚着树干，就那么扭着脖子看了很久很久，直到那装甲移动的声音，都再不可闻。

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一般，他猛地咬了咬牙，脸上的肌肉都跟着紧绷了起来。然后，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肺部似乎已经感觉不到那种撕裂烧灼般的疼痛，看来，止痛剂的药效已经完全生效了。于是，他扶着树干站了起来，再缓缓活动了一下肢体，除了背部的肌肉感觉很僵硬之外，似乎并无什么大碍。

临走之前，他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具无头的尸体。很强大的敌人，可并不是不可战胜。只要战术得当，手中的武器，完全可以杀死他们。

这么一想，他的决心就更坚定了些。再次深吸了一口气后，他开始朝着秦芊芊离开的方向走去，再慢慢的开始加速，沿着秦芊芊留下的痕迹，快速地跟了上去。

虽然，秦芊芊始终没说，她要做的事情是什么。但林岳相信，那对她来说，肯定很重要。所以，他希望，自己能够帮到她。即便，事实已经证明，秦芊芊的战斗力远在他之上，可林岳却固执地想着，哪怕，能再替她抵挡一次攻击，也是好的。

他倒不担心秦芊芊会发现自己跟来了。因为，这辐射浓重的区域，自己的电子地图上，已经失去了秦芊芊的信息。同理，秦芊芊那边，自然也看不到自己。

这种如同做贼般的感觉，竟让他心里有种莫名的兴奋。这让他忍不住鄙视了一下自己，暗自骂道：“林岳啊林岳，这种邪恶的心思要不得。”

这一路远远地跟着，他确定自己没有跟丢。因为，秦芊芊留下的痕迹越来越清晰。这说明，自己已经离她不远了。不过，是什么原因，让她的速度慢下来了呢？

林岳心里升起了一丝警兆，行进的速度，也跟着慢了下来。

这帮闯入者的能力很诡异。在他们没发起攻击之前，装甲的侦察和预警系统，居然发现不了任何异常。这让已经习惯了依靠这些战斗辅助系统的他，很不适应。看来，以后得加强这方面的训练才行。作为一名战士，不能离了装甲，就不会战斗了。

黑夜之中，眼睛远没有耳朵好用。尤其是强烈的辐射干扰，让战术雷达、热感应探测器等等技术侦察设备基本失去作用的情况下。这相当于把人类用科技大幅延伸的感知，又打回了原形。林岳本来把寄希望于声测雷达上。这种脱胎于舰艇声呐的设备，可以将作用距离内，细微的声音放大，并锁定方位。可遗憾的是，它内部的各种电子元件，照样在强烈的干扰下失灵。那“滋啦啦”刺耳的噪声，听得人头皮发麻，让林岳不得不赶紧关掉它。

放缓速度后，林岳在地图上确认了下当前的位置。辐射区的正中心，在他的左前方10公里处，当然，是图上的直线距离。实际上，自己和那片区域的队友们之间，还隔着数道高高的山梁和宽窄不一的沟谷。

林岳发现，秦芊芊打一开始，几乎就是在直线前进，如同有明确的目的地一样。所以，这姑娘到底是在找什么呢？还刻意的要避开梁副他们。

正想着，前方突然就响起了枪声，还有明显不似人声的嘶吼跟咆哮。

秦芊芊遇敌了！

林岳的瞳孔不自觉地猛缩了一下，行进速度陡然加快。

很快，他就看见了那道粉色的身影。

她在右下方一座山梁的断面底下。黑乎乎的岩石断面下，有一个不知是人为还是天然形成的山洞。两个明显是女性的人类此时正蜷缩在洞口处。秦芊芊的淡粉色装甲就站在洞口前。在外面，是呈半圆形远远围着她们的敌人。

林岳大致数了数，站着的有7个，躺下的有3个。当然，这还只是露头了的，他不确定是否还有敌人藏在暗处。

显然，刚才那波交火，这些来历不明、目的未知的入侵者属于吃亏的一方。地上躺着不动弹的三个就是明证。至于剩下那7个家伙，不敢退、又不敢进，只能尴尬地站那儿小心戒备着那个挡在他们和山洞之间的粉色身影。

林岳看了一下光屏上的测距信息，此时，他距秦芊芊867米。电子地图上，代表她的蓝点依然没有出现，通信系统中，也只有自己的呼吸声。不过，他倒不敢确定，秦芊芊那身异常强悍的装甲，到底有没有发现自己。

就当她不知道好了！他在心里说了句。其实，他这会儿心情挺矛盾的。既希望秦芊芊知道自己来了，又想着怎么悄悄的帮助她，而她却不知道那个人是自己。

该怎么做呢？他考虑了下自己的身体状况，心下有了计较。

潜行模式下，装甲行动的金属噪音被降至了最低。相应的，速度也会慢不少。不过没关系，她就在那儿，还保持着与敌人的对峙状态。所以，不用着急赶时间。

林岳在脑子里回忆曾经学过的狙击课程。装步院的三年里，所有与动力装甲战技战术有关的内容，都是作战系的必修课。所以，虽然比起骆骁南那种专业的狙击手来还有差距，但客串一下战术支援射手，还是没太大问题的。

十分钟后，他进入了自己选好的射击阵地。这时，他与秦芊芊的距离已经缩短到了400米。在这个距离上，手中的通用型7。62毫米口径电磁步枪，其精度和威力，并不逊色于同等口径的狙击步枪。

他很满意自己选择的这个位置，不但占据了高度是优势，还能清楚地俯视战场。至于开枪之后会暴露位置的问题，暂时没考虑的必要。他不相信这帮手里头拿的还是冷兵器的家伙，能拥有如此长射程的武器。

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虽然他们比起之前那个浑身黑焰缭绕的家伙，看起来正常些。但林岳总觉得，他们那通体黑色，很像中世纪欧洲武士的装扮，似乎也有一层黑气在升腾缭绕。很诡异，给人一种，光是看一眼，就觉得心悸的感觉。

他开始手动给这些人编号。正拿弓箭远远对着秦芊芊那个，是他们当中唯一的远程武器，相当于狙击手。等打起来，这是必须首先清除的目标，暂编1号。那个双手拿匕首的矮瘦家伙，很像游戏里的刺客或者盗贼，这种人最阴险狡诈，编2号。嗯？那个黑袍子手里拿的好像是法杖，法师？这个威胁最大，改编他为1号，然后顺延……

就这么挨个给人编号的时候，林岳忽然觉得，这些人的样子好像在哪儿见过。不是说外貌和服饰，而是他们给人的感觉。蓦地，他怵然一惊。他想起来何时见过这类人了。就是今天，就是那个情报室的孟主任，给他们看的那份档案。

他们，和30年前那些被消灭的“深渊追随者”，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