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血战（一）

这是因为，在西北军的低级军官当中，像计春晓这样对待士兵较为关心和爱护的人并不那么多，所以计春晓在特务营的名声很好，威信很高。加上计春晓为人豪爽、武艺高强，此刻见计春晓有难，很多士兵都愿意继续发起冲锋，以求得为计春晓免去一死的机会。

赵希武的内心忍不住感动了，人群之中，计春晓营的三连长孙化文上尉首先站了出来。

孙化文站的笔直，他的履历和计春晓很是相仿，都是在作战当中立过战功，中原大战时候只是排长的他在死人堆里爬出来了，因为救过当时的团长，从而被提拔到特务连任连长。

后来孙化文又被送到了河北军政学校学习了半年，属于西北军中少数上过“军校”的军官，作为从基层士兵当中选拔出来并做到了连长，他同样善于使用大刀。

他首先说道：“赵副营长，我是三连长孙化文，我愿意组织带领敢死队突击！”

赵希武点点头，继续说道：“愿意参加敢死队的，都站在孙化文连长后边。”

人群之中慢慢有了移动，赵希武等到参加敢死队的人差不多有一个连的时候，他才开始说话：

“各位弟兄们，在此之前，计营长已经向这块无名高地发动了5次冲锋，我知道我们特务营是咱们38师的精锐，这打鬼子的一个山头，咱们损失惨重也没有突破日军的防线，计营长为此已经身负重伤，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依靠强攻冲击阵地的办法是行不通的！有人就会有疑问，那我们为什么要继续组织敢死队，那是因为我们没有重炮，因此这是我们拿下阵地的唯一方法！”

孙化文等人没有说话，他显然觉得赵希武说的有道理。

赵希武又说道：“好了，孙连长，突击队的人数差不多了，让你后边的敢死队开始报数。”

孙化文高声喊道：“现在突击队报数！”

人群之中“123456”的声音开始响起。

突击队报数完毕，113名敢死队员已经站在了孙化文的后面，赵希武看着这些年轻的身躯和脸庞，他知道，也许在一个小时之后，有些站在这里的战士就已经荡然无存。

他看着眼前的这些士兵，没有多说什么，他被触动了，眼眶有点湿润了，为计春晓能有如此多愿意为他出生入死的兄弟而感到震惊和感动。

赵希武知道再多的感想此刻也不重要，当务之急是拿下无名阵地，说完走步向前说道：“弟兄们，距师长给我们下达攻占无名高地的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了，准确的说，还有一个小时零二十分钟。从这里快速冲锋到山坡顶上，如果没有日军阻击，最快的话也需要20分钟。此刻我赵希武作为你们的副营长、也是目前这场战斗的最高指挥官，我和你们这113名敢死队官兵的命运同时放在一起，如果我们能拿下阵地，大家一起活，计营长也能免去一死。我们大家都能活命，相反如果没有成功，我陪着大家一块去死，计营长只能都去死。”

人群之中没有人再说话，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这个年轻军官的身上。

赵希武站的很直，停顿了一会他大声说道：

“现在，我宣布作战纪律，这是铁纪，任何人不得违反。”

敢死队里，所有人立刻“刷”的立正，目光凝聚，炯炯有神。

“各连、排、班长注意，战斗打响之后，各班排连长，必须站在冲锋位置上，班长站在全班队伍的最前面，组织发动冲锋。排长站在队伍的中间位置，如有逃脱者，可以就地正法！所有士兵不分官衔，不管是班长，排长，还是连长，除了被子弹击中后负伤，都不可以停下来。”

“命令，作战过程之中，任何人不准去抢救伤员，不准向后抬伤员，哪怕这个人是你的排长，是你的班长，还是你的连长，就是他求着你也不许停下来，所有人在听到冲锋号后必须以最快速度向山顶发动冲击，刚才我已经申请到了新一轮的炮火攻击，但是炮弹数量并不多，但这是师炮兵连所有的炮弹了，一共只有十多发。

我们就是要趁着这一股士气冲向敌人的阵地！最后再强调一边，所有人不准抢救伤员，哪怕是我倒在了冲锋的阵地上，谁也不准去救，谁敢去救伤员，就地处决，所有人都有权利这样执行战场纪律！”

制定出这样的纪律，他也没有任何办法。因为如果战斗人员负伤，其他士兵去救助负伤士兵的话，一定会造成更大的损伤，导致攻击人员的人数不断减少，最终只能再一次被击退。

之前几次计春晓率队攻击的时候就犯了这样的毛病，导致攻击到快成功的时候，由于伤员过多，被迫停止了向上冲锋。

赵希武说着同时又命令道：“这里谁枪法最好？”

营里几个公认的枪法好的枪手站了出来，赵希武说道：“现在所有的神枪手组成精准射手分队，跟在我们冲锋队伍的后面，你们的任务有两个，第一，如发现日军的机枪手和掷弹筒兵，立刻给我干掉他们；第二，战斗冲锋过程当中，任何军官士兵，有敢向后逃脱者，格杀勿论！”

稍停顿了一会儿，他接着说：“杨文斌，给你们任务是，保证日军的机枪不能扫射超过10秒钟，如果敌人的机枪火力连续十秒钟开火，你自己枪毙自己，不准让鬼子的火力点冒头！”

杨文斌高声回答：“是！”

“孙化文，你作为敢死队队长，我要求你冲在所有人最前面，二十分钟之后向山顶发动冲锋！”

随后他又向身边的顾大勇命令道：“顾大勇，你带个头，集中营里所有的驳壳枪，在炮火的掩护下，在南边的灌木丛布置投弹组，一共有10个人每个人带30颗手榴弹，只带短枪。想办法接近灌木丛之后，靠近日军的阵地，不管有没有人，给我狂甩手榴弹，甩掉一半之后，你带着所有人员一边端着手枪一边给我往上冲，贴身肉搏明白吗？”

“明白！”

二十分钟的时间过去了，所有的人都在拼命的准备，距离要求拿下阵地的间只有一个小时，赵希武这边带着顾大勇去搜集了所有战士们手中的手榴弹，一共是387颗，赵希武将三百颗手榴弹分给了顾大勇，又分给敢死队的一部分人。

很快，计春晓的这个营被划分成了三支作战分队。

第一支分队中人数最多，也是三个分队中最主要的是孙化文的敢死突击队，主要负责吸引日军火力。

杨文斌的精准射手分队负责打掉日军的机枪火力点。

顾大勇带领的投掷组的所有士兵携带短枪和手榴弹已经潜伏至灌木丛，用来减少孙化文那边的压力。

此刻的赵希武从来没有如此焦急的等待着，他也十分害怕这次冲锋失败，然而他已经没有了退路，他一边让士兵们静静休息吃点东西一边擦拭着手枪，时间一分一秒就过去了，距离要求拿下阵地的时间只有一个小时了。

在距离命令还有四十五分钟的时候，随着赵希武给师部打的一通电话，师部直属炮连向山坡打光了最后一波炮弹。山顶上的日军开始同时准备面对冲过来的中国军队。

在他们的眼中，山下的这帮“乌合之众”已经冲锋了很多次，但依然没能把这里攻破下来，所以也没有很慌张。日军这支小队的小队长以为，中国士兵只是凭借蛮力进攻，先用掷弹筒打散中国军队的冲锋队形，等快到山腰的时候再用机枪扫射，这时候这伙支那军队就会再无招架之力。

可是，鬼子的小队长很快就发现这次的冲锋和以往的冲锋不一样了。

孙化文等人率先举着大刀端着手枪和其他的士兵借着炮火的掩护开始冲锋的时候，所有的日军士兵开始进行猛烈的射击。但和之前的作战不同，所有的士兵都在冲锋，即便是被打倒了也没有退缩，更不会因为伤员停下来。

鬼子小队长发现更可怕的是，他们的机枪手在射击过一段时间之后，就会被不知道哪里来的子弹干掉。

指挥这支日军分队的小队长不禁用日语惊呼道：“注意及时更换位置，支那军队拥有神枪手！”

孙化文等人刚冲一半的时候，师属炮兵连的炮火就已经停止了，见炮火停了，鬼子小队长又用日语狂声喊道：“支那军队他们的炮弹数量很少，不必惧怕。”

就在这时，手榴弹从南面的阵地开始炸响，赵希武知道，这是顾大勇他们得手了，一直站在山脚下的他知道，战斗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了，放下望远镜命令道：“所有未参加敢死队的轻伤员，给我一起冲上去！”

赵希武手一挥，数十名身负轻伤的士兵就跟着赵希武从山顶发动了补充冲锋。

赵希武这次冲在了队伍里的最前面，所谓将有必死之心，士无贪生之念，说的就是如此。

半山腰上，战斗已经非常惨烈，三连长孙化文腿部负伤此刻正躺在阵地上，一个士兵正想要去拉他一把的时候，赵希武在后面高声喊道：“所有人不准停下，全力冲击！”

鬼子小队长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次中国军队的士兵竟然如此凶悍，他指挥机枪手想要射击，山地下面早已埋伏好的神枪手分队就等着这些机枪手露头，日军的机枪很快就哑了，特别是日军的歪把子机枪由于基线过高，所以几乎是伸着头被“点名”。

鬼子小队长直到这一刻才觉得有点小瞧了这支中国军队，这边，顾大勇等人趁着鬼子注意力被集中在正面，也带着投掷组终于和日军短兵相接了。

顾大勇命令投弹组成员将手榴弹捆绑成一团之后，一块投到了日军阵地之中，刚刚仅仅不到一分钟，顾大勇这支投弹组就已经将三百颗手榴弹全部投入到南侧日军阵地，在爆炸声刚刚停止的时候，顾大勇等人已经拿着短枪冲入到了阵地，几个鬼子想要和他对抗，被顾大勇和他的短枪队瞬间打成了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