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4 会有麻烦

问话这位是个中年人，头上戴了顶圆帽，看不清完整面貌，一袭灰色长衫，倒有几分儒雅气质。

另外那个却是一个三十岁出头的青年，一身短装，脸色煞白，眉目微皱；仔细看看，这人一根有弊耷拉在一边，一动不动——原来他是被中年人搀扶过来的。

“先进来吧！”

医者父母心，叶正文终究还是一名医生，哪能干看着青年胳膊这个样不管，先出去管自己和二流子的肚子。

带青年和中年人进去落座，他随口说道：“我这医馆还没正式开业，不过不要紧，我先帮你看看胳膊——你这是脱臼了吧？”

“是！”

青年咬着牙回答道：“我这个伤有点重，可能得需要一个高明的正骨大夫才能治好。你就是医生？是不是太年轻了点？”

“我要七八老十的年纪，怕是也没力气帮你正骨不是？”

叶正文咧嘴笑笑，在青年胳膊上仔细捏了两把，眉头就忍不住微微一皱：“你这根胳膊是被人打断的呀！处理起来要费点力气才是……”

“能处理就处理。”

青年说：“如果不行，我再想办法找别人。”

“别着急，你让我先看看，我估计你这根胳膊伤成这个样……”

叶正文轻轻拉起他的胳膊，前后轻轻一晃，又朝着斜上方扯了扯，摇头叹息道：“我估计呀，你就算找谁也白搭，接回去也是条废胳膊。”

“什么？”

青年脸色骤变，下意识的挺身而起，似乎十分激动的样子。

而叶正文却于此时抓紧青年的手腕和后肘，猛地向下一压。

咔！咔！

两声脆响之后，青年脸色再变，“咦”了一声，自己稍稍活动了一下胳膊，诧异问道：“大夫，我胳膊这是接好了？”

“如假包换。”

叶正文微笑道：“你这根胳膊稍稍休养半个月，再提百十斤的大麻袋，也不成问题。”

“那你刚才为什么骗我，说我胳膊废了？”青年不懂。

中年人也想不明白，面露问询之意。

“是这样，你这根胳膊是被人用特殊手法打断的，伤的比较重，必须要用巧劲装回去。”

叶正文微笑道：“这个巧劲，需要你自己来配合我一下，但我给你说怎么配合，可能说不明白，白白折腾你受苦，不如这样吓唬你一下，让你断了指望，吃惊之余就忽略了这根胳膊的伤痛，反倒给了我下手的时机。”

“这……”

青年没听懂，一脸茫然：“这是怎么个意思？还有这样正骨的？”

中年人却是懂了，抱拳赞叹道：“大夫医术精湛，令人拍案叫绝。不过，有个事情是我们不对，一进门的时候就该给您讲明白的：打断我兄弟的胳膊那位，用的手法全鸢都城独一无二，他还指望靠我兄弟这根胳膊找到他呢。”

“呃……”

叶正文稍稍愣神，接着意识到，这个中年人和青年可能正在被人追赶、匿名逃亡途中，而他给青年正了骨，断了追他们那人的线索，怕是会有麻烦。

“一块大洋，放下钱你们走人。”

叶正文重新坐下，说道：“我就当今天晚上没见过你们两个。”

“多谢！”

中年人抱拳致谢，掏了一块大洋放在叶正文手边，犹豫了一下，又说：“这位大夫，山水有相逢，我记住你了，以后有什么事我们不知道还好，只要知道了，定然厚报！”

说完这话，他和青年转身走了，沿路快跑，朝白浪河方向走掉了。

二流子在门口猫着，确认看不到他们背影了，这才回头小声问叶正文：“少爷，刚才这两位别是被小鬼子什么的追吧？”

“八九不离十。现在的鸢都城，如果是小鬼子或者二鬼子，哪会担心被人追？横着走还来不及呢！”

叶正文摆摆手，说道：“不管他，跟咱没什么关系！走！咱吃咱的鸡鸭和乐去！”

他想得美，结果刚刚和二流子出门，就听曹家巷北头一阵急促且嘈杂的奔跑声响起，一支小鬼子和二鬼子混合的小队伍就冲到了近前。

“不许动！”

至少七八杆长枪伴随着领队一个小鬼子的一声怒喝举了起来，枪口全都对准了叶正文和二流子。

“我们不动！坚决不动！”

叶正文和二流子全都吓毛了，高高举起双手，以示自己没有威胁。

“喂！”

领队的小鬼子稍稍放心，挺枪上前，开口问道：“你们这里的，是不是医馆的干活？”

“是是是……啊？不是！”

叶正文眨巴眨巴眼，解释道：“太君，我这里是准备开医馆的干活，现在还没开业！”

回头指指亮着灯的店面，他又说：“您瞧，我里面还没准备好呢，没法开业。”

“哦？”

小鬼子歪着脑袋看了看玻璃窗里面灯光下陈设，又说：“你的不开业，给人正骨的可以！我问你，刚刚有没有人找你正骨？”

二流子一听这话，忍不住在枪口下哆嗦起来。

“正骨的没有！”

叶正文早早攒了点心理准备，矢口否认道：“太君，我这里忙着布置医馆，等着开业，只有开业了，才能接待病人！您看我这里现在这么乱，病人也不可能来我这里正骨呀！”

“病急乱投医的有！”

小鬼子还是持怀疑态度，问道：“谁敢给你保证，你的良心没有大大的坏了？”

“我我我！我敢保证！”

一个抱枪的二鬼子挤到了前面，点头哈腰的说道：“太君，叶少爷的良心大大的好！这个我可以保证！”

“咦？”

二流子不哆嗦了，有些意外的看着这个二鬼子，问道：“这不是李永福李军爷吗？”

原来，这个二鬼子赫然是当初叶正文和二流子进城那会儿，黑了叶正文十几块大洋，被叶正文在手腕上悄悄买了一根针，整根胳膊失控了两天的那个。

那天去叶家大宅的时候，他自报家门提过一嘴，说他叫李永福。

“是我是我！叶少爷，刘爷！”

二鬼子李永福腆着脸问好，又对小鬼子说道：“太君，这两位可是大大的良民。尤其这位，鸢都神医的干活。我们维持会茅季晨茅会长家八姨太抽抽的没个人样，叶少爷一勺子泔水就给治好了！这是良民，大大的良民！”

“你就是那个喂茅会长八姨太喝泔水的神医？”

小鬼子瞪圆了眼睛看着叶正文，忽然说道：“你的良心大大的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