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君子报仇乎

得到吴小权命令的警卫连大兵们用枪托在范金意的玉石行内像捣西瓜般卖力地乱砸着。店内到处是“噼里啪啦”的乱响，比过年时的炮仗要热闹许多。柜台内外，吓得瑟瑟发抖的小伙计们抱头鼠窜。白天锡喝令大兵们停止对小伙计们的“暴行”，因为这些小伙计们身上就有自己昨日的影子。至于小伙计以外的，包括那些掌柜的可以照砸不误。

范金意的店内除了膺品之外，不乏一些玉石古董珍品。那范金意急得直跳脚：“吴公子、吴大爷，您让他们歇手吧，我们好好谈谈！”

白天锡笑道：“都到这般田地了，你还当守财奴？我家公子砸你一家店定不会过瘾。据说，你还有九家呢。”

范金意听着这极为熟悉的声音一时间难以分辩。他只好继续哀求着：“九家都要砸？这可要了命喽！吴公子，我求求您了。”

吴小权就像沒听到一般，继续与白天锡谈笑风生，颇有那滚滚长江东逝水之感。

作揖央求的范金意一见此状，忽地一想：自己的背后有关东军撑腰，又有上万名青帮弟子作后盾，而且自己还是这奉天城的商界名流，不能让你这个小公子当软柿子掐！若是把这事嚷嚷到满城风雨，想必你这小公子也不好收场！于是，范金意把心一横，向外面围着的那人山人海般的看客们高喊着：“吴大帅的公子强买强卖啦！吴公子打砸我玉石行啦……”

看客们窃窃私语着，也有几个颈硬的小报记者偷偷地按动了相机快门。

店内，白天锡笑道：“范老板想要玩那个叫什么的…对了，叫道德绑架。恐怕这斯收不了场啊。”

“这斯？道德绑架？”吴小权为他锡哥那渊博的学识钦佩不已，“如果他想玩，咱就陪着他。”

范金意的叫声以及场外青帮弟子的起哄声不仅引来了大批市民围观，还引来了一大队警察。但奇怪的是，警察队长和他手下的警察只是在店外看着，不肯入内。

范金意急忙奔了过去，对那警察队长道：“老赵，你快管管呀，晚了可就砸没啦！”

“你傻呀？”赵队长说，“那可是奉天四少之一的吴公子。就是我们白厅长来了，他敢管么？”

“那、那你们来这里干啥嘛！”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范老板，认命吧。”

范金意一看求助于警察不管事，而店外那上千名的青帮弟子们在二堂主的带领下无人敢靠前。

无奈之下的范金意奔到吴小权面前。

没等范金意开口，白天锡便对吴小权道：“少爷，咱砸的差不多了，不能让这些假货欺骗老百姓。现在是不是该让警察们出面了？”

“我觉得也是。”

吴小权说完，向警察一招手。那赵队长走上前，掏出一副手铐利落地戴在了范金意手上：“范老板，有人告你用假货诈骗。跟我走吧！”

“这是何意？这是何意？”范金意急了，“老赵，你肯定弄错了，我可是受害者呀！”

“肯定没弄错。这是白厅长亲自下的命令！”

赵队长说罢，拖着范金意走岀了店外，并将他塞到汽车里扬长而去。

人被捉走了，白天锡觉得没有必要再伪装下去。他揭了脸上那薄膜，不住地搓着自己的脸：“我日，女人大概每天都是这个样子，还是做男人好一些。”

吴小权问：“锡哥，过瘾不？”

“收拾这个王八犊子定是十分过瘾了。现在，我们接着玩下去！”

“就是。我突然觉得，这比咱去赌场豪赌还过瘾！现在，我可以把那几百万名正言顺地弄到手。”

白天锡笑道：“这小子的不义之财可是不少。我俩得让他多吐一些！”

……

白天锡和吴小权回到了吴公馆，马上换上了各自那套奉军中的最小号军服、脚下也使劲地蹬上了高筒马靴。而后，扎上全副武装带、配上小号左轮枪。

两个人的身材和装扮差不多，俨然一副孪生兄弟的模样，自然也是神气十足。只是白天锡扛的是上校军衔，而吴小权是中校。因为吴小权他爹任命他当的是黑龙江督军府警卫营营长，军衔只能如此。

两个人准备妥当之后，驱车奔向了奉天警察厅。

奉天警察厅位于市中心的一个大十字路口的转角处，这里离奉天督军府不远。

这是一大片平房结构的建筑群，它是十多年前清政府新政的产物。奉天警察厅院内办公处、审讯处、监室、营房等一应俱全，它管理着全省上百个警察署和警察驻在所。

司机驱车直接驶进了大院，院门口的执勤警察举枪敬礼。当白天锡和吴小权走下汽车的时候，警察厅白厅长立即迎了上来。

接照奉军的规定，这白厅长相当于旅长，比白天锡和吴小权级别都高。但这白厅长表现的跟他俩的下级一般。

“二位公子，不，二位团长亲临我厅指导工作，敝人荣幸之至！”

“不用客气。我吴小权第一次求白厅长办事，白厅长很是支持啊！”

“这是我们警察厅份内之事。”说罢，白厅长作咬牙切齿状，“这姓范的胆子也忒大了。他竟然敢将吴大帅送给张大帅的礼物都用膺品去糊弄，这还了得？这次我非让这姓范的把牢底坐穿了不可！”

白天锡问：“白厅长，那姓范的关在哪里？”

“请二位团长随我来。”

白厅长领着白天锡和吴小权来到了后面的审讯处。审讯处是一道长长的走廊连接着若干个房间的建筑。走廊一侧靠窗，阳光充足。另一侧的审讯室只有门、没有窗，里面黑咕隆咚的，让人望而生畏。

白天锡停了下来，问白厅长：“那姓范的老实吗？”

“老实个屁！”白厅长忽觉得在二位公子面前用语不当，忙改了口，“敝人按照白团长意思，放松了看管，我们这里还真有内鬼。他让两个内鬼分别传出了信。”

白厅长顿了顿，又道：“我这里的内鬼得到那姓范的口信，便溜出了警察厅。他找到青帮二香主，那香主便直奔日本宪兵队。到了那里之后，这小子竟然被日本人给打了岀来。这些人与日本人有联系，你们得防着点。”

白天锡一看这厅长尽心尽力办事，而且也姓白，大概五百年前是一家子。于是多了一份好感。

“白厅长，另一个内鬼传出去的是什么信？”白天锡问。

“在这里。”白厅长边说，边掏岀了一张纸条。

白天锡接过一看，原来是范金意写给他师父邓智化的。信上说，他身陷囹圄，要他师父赶紧找白厅长救他。

白厅长显然是看了这封信。他信誓旦旦地说，虽说他跟邓智化交往很深，这次他决不会徇私情的！

白天锡心想：常言说的好，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他是师叔的弟子，应该给师叔留一些面子。但这小子实在是个人渣，而且他想着谋害于我。这可真是自做孽不可活了。

吴小权恨恨道：“锡哥，这小子想对你下手，我们在这里治死他得了。”

“不可，这小子必竟是个什么名流。”白天锡转而对白厅长道，“这小子不是很张狂么？给他松松筋骨是未尝不可的。”

“二位团长瞧好吧！”白厅长心神领会，他捋起袖子就奔了审讯室。

工夫不大，里面便传来了鬼哭狼嚎般的叫声。

等了足有一个小时，吴小权和白天锡走了进去。那白厅长便带着几个打手走了出来。

范金意被绑在一张老虎凳上。他满身血污，不住地哆嗦着。

当他看清进来的这个人是白天锡时，哀嚎道：“同门师弟，救救我啊。他们打的我实在受不了了。”

“你派人给我一闷棍时咋想的呢？”

“闷棍？那可不是我干的呀。”

“还在狡辩？你写给曹得胜那几十封信都在我手上。若是白厅长得到那些信，你可是私通土匪，便是死刑的。”

“那、那是你伪造的！”

“真是嘴硬啊。那些信，高桥少佐都做了笔迹鉴定。若是说我伪造的话，我可以放你出去。你可当面向高桥少佐解释。他们日本人怎么样对付你这样的、且是偷了他们东西的人，想必你比我清楚！”

“你、你要搞死我的话，我就去控告你，告你是混进张大帅队伍里的日本人！”

没等白天锡说话，吴小权便拣起一条鞭子冲上去狂抽：“死到临头了，你还敢得瑟？竟敢污蔑我锡哥是日本人！”

被暴打了好一气的的范金意不得不闭了嘴。

打累了的吴小权扔了鞭子，气喘吁吁地说：“锡哥，该你了…”

白天锡从火盆里取岀一把烧红的铬铁，对范金意说：“你这禽兽，竟敢糟蹋了老子的丈母娘？这是她慰劳你的！”

说罢，白天锡将那火红的铬铁对准范金意的脚心狠狠地捅了下去。

范金意顿时发出了杀猪般地嚎叫。闻着那缕缕的青烟，白天锡没有吐。记得第一次看高桥如此审犯人时，他吐了。

白天锡怪笑着，又从火盆里拿起一把铬铁：“舒服吧？你不仅如此，还想染指喀秋莎。这一铬铁，是为喀秋莎报仇的。”

吴小权一听，劈手夺下白天锡手中的铬铁，对着范金意的另一个脚心捅了下去。他来回蹭着铬铁，嘴里骂道：“你这个王八养的！连老子都没敢碰喀秋莎一下，那可是我心中的女神！你竟想给我锡哥扣绿帽子？看我不弄死你！”

说罢，吴小权又从火盆里取出一把火红的铬铁，对准了范金意的裤裆：“我让你下辈子都用不上这家伙！”

随着一阵一阵的青烟缭绕，那范金意哀号道：“那三百万，我给……”

吴小权将铬铁扔进火盆：“不行，已经进了局子，就得利上加利！”

“我…的家底就这么多…我…我那公馆…也送给…你…”

“好的，不见棺材不落泪！这就是你敢行刺我锡哥的下场！”吴小权转身打开了那厚重的房门，对在走廊候着的白厅长道，“去拿笔和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