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军人只能站着死(79越战)2

这时，村里传来一阵骚乱声。这让覃笙感到情况不妙。这个村庄坐落在一座低矮石山的北侧山脚下，村前是一片不大的梯田，梯田再往北是一条由东流向西的小溪沟，小溪沟北岸是一座陡峭的高山。要是敌人从溪沟两头夹击我军，我军将无路可退。覃笙心想，必须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他命令战士们跑步，朝溪沟上游即东向进发。

战士们刚走到村头，就遭到敌人的伏击，走在前面的几名战士中弹倒地。覃笙命令部队调头朝西走。走不远，又一股敌人迎面赶来，伏在道路两侧，阻击我军。战士们急忙卧倒隐蔽。覃笙见两头出路都被敌人堵死，心里发慌。他想，溪沟对岸山高路险，难以逃出敌人的包围，况且溪沟地势较低，下去后容易受到敌人从背后袭击。他决定带领战士们进村去，依靠村后的矮石山抗击敌人，等待援兵。“跑步进村！”他命令道。战士们跑步朝村庄开去。

武尚奇想起西线部队转来的警告：远离敌人的老百姓。他想上前去向覃笙报告这个情况，但他还没有迈步，村后的山顶上便传来了几声枪响。战士们抬头望去，不禁吓了一跳：山头上满是敌人。

山头上的敌人用古怪的中国话喊道：“中国人，你们被包围了！赶快投降吧！”

听到敌人枪声和喊声，覃笙就像被扎破的皮球那样泄了气。他命令战士们跑到村外的一块梯田里隐蔽。

看到我军退出村来，东西两头的敌人向中间推进，以压缩我军的活动空间。敌人再次用中国话喊道：“中国人，你们被包围了！快投降！”

覃笙想，现在只有溪沟对岸的北山没有敌人，看来只能朝那个方向突围了。他正想命令战士们跨过溪沟，向北山进发，就在这时，北山的山腰上传来了几声枪响，接着，漫山遍野都响起了越南人古怪的喊叫声，气势十分吓人。

四周都是敌人，出路也已经完全被敌人堵死。覃笙顿时像泄完气的皮球那样蔫巴下来。他耷拉着脑袋，六神无主，转身对身边的指导员有气无力地说：“开个支部会，商量商量看怎么办吧？”

武尚奇是党员，但不属于八连支部，因此没有参加他们的支部会。他带领八班隐蔽在一条田埂后面，跟八连有一段距离。此时，他也在紧急思考应敌方案。村头村尾的道路都有敌人重兵把守，不易突破；村后矮石山的山头已经被敌人占据，如果我军向上进攻，跟敌人争夺山头，敌人居高临下，我军难以占到便宜；而小溪沟对岸的北山，虽然听起来到处是敌人的喊叫声，但敌人绝不可能布满每一条山路，只要我军派小部分兵力吸引敌人的火力，主力就可以从敌人防御薄弱之处杀上山去，既可占领山头高地，跟敌人周旋，也可以翻过山去，跳出敌人的包围圈。他想，他的八班作战经验丰富，可以承担吸引敌人的任务。

武尚奇分析得不错。其实，这四周的敌人还是敌副连长范南雄的那一个连，而且经过与我九连和七连的激战，已经遭受损失。敌人在村头村尾各布置一个排，村后山上布置一个排，而溪沟对岸的北山上，只有一两名敌人正规军，其余的都是村里的老百姓。刚才，赶牛回村的年轻农民碰到我军后，大喊大叫着逃跑，村里的老百姓听到他的喊叫声后，就已经从村后逃走。范南雄的人把老百姓拦住，把他们赶到溪沟对岸的北山上，让他们分散在各处发出喊叫声，以迷惑我军。

武尚奇打算把自己的想法告诉战士们。他朝八班的战士招了招手，喊道：“大家过来！”

战士们围拢过来。武尚奇不见童立乾，问道：“童立乾呢？”

王定国指着梯田外的树林边，说：“他到那边撒尿去了！”

武尚奇顺着王定国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见童立乾站在那边。四周都是敌人，一个人站在梯田外，十分显眼。武尚奇大声喊道：“童立乾，你不要命啦！快趴下，爬回来！”

其实，童立乾并不是真的去撒尿。刚才，他隐蔽的地方距八连最近。八连在开支部会。他断断续续地听到八连长覃笙在说：“……投降，大丈夫能屈能伸……”

听了这话，童立乾大吃一惊。支部会上还有商量投降的事的？这是他破天荒第一次听到这样的事。但是，由于距离太远，他不敢肯定自己是否听清楚了，因此，他决定到近处听个明白。他跟身边的王定国说了声“我去撒泡尿”，就往八连那边跑。

童立乾站在树林边，装作撒尿的样子。他听到覃笙恬不知耻地说：“我们不是真的投降敌人，而是假投降。这只是为了保存实力，暂时委屈一下嘛。”

“假投降跟真投降有什么区别？”二排长钟勇大声喊道，“你跟敌人说，我们只是假投降，敌人会让吗？你跟自己人说，我们只是假投降，有人会相信吗？”

覃笙不理会二排长，不耐烦地问道：“还有谁反对？”

会上没人再说话。

童立乾再也听不下去了。汉奸、**、贪生怕死、软骨头、卑躬屈膝，这些可耻的字眼在他头脑中乱撞，就好像有人指着他的脊梁，在用这些词来骂他一样。他生怕被八连的人看见把他抓住，便飞快地向八班这边跑来，边跑还边大喊：“班长，快带领大家跑呀！软骨头八连要投降敌人！”

听到童立乾的喊声，武尚奇哗啦一下拉开枪保险，八班的战士也都学着他的样子，立即打开枪保险。武尚奇想，如果八连真的要投降敌人，童立乾这么喊，坏了他们的计划，他们很可能对童立乾下手。武尚奇对战士们喊道：“准备战斗！”同时冲出去，伸手按倒童立乾。两人快速向八班隐蔽的地方爬回去。

“班长，”童立乾边爬边喘着气说，“我亲耳听他们连长说要投降敌人。他们要当软骨头，我们八班可不能当软骨头！”

听了这话，武尚奇回头向八连的方向望去。这时，覃笙正朝这边张望。武尚奇一眼看到覃笙那张无耻的脸，感到一阵恶心。他突然从地上跃起，对八班的战士吼道：“八班有软骨头吗？”

“没有！”八班战士都从地上跃起，齐声回答道。

“好！”武尚奇喊道，“军人只能站着死，岂可跪着生！八班跟我来！”说完，向**溪沟方向冲去。

八班的战士跟在武尚奇的背后，跑步离去。

东西两头的敌人看到我军冲出，也迅速向中间运动。

八连副连长卜贵生听到八班战士们的话，深感耻辱，同时也受到了鼓舞。他喊道：“八连也不都是软骨头！有不怕死的跟我来！”

“二排怕死吗？”二排长钟勇转身，对二排的战士们喊道。

“我不怕死！”

“我不怕死！”

“我不怕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