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讲点文明

王普发现了小姐，一颗老心终于落地。老爷告诫，国难当头，“鉴湖”子孙必须勇往直前。老爷呀，小姐是直前了，可也太前了，这是山西，鬼子有十几万呢。

张菊，准确说王菊，知道王普来了，心里有些火，男人顶什么用，仗打完了才露面，尤其可恨的是杨三斤，没点脑子，连舅妈都被害了。

“琳儿表妹，跟我走吧，大舅也走，这里不安全”，王菊摸着小姑娘的背。

张琳强忍住眼泪，苦哈哈地摇头，娘亲没了，该死的鬼子，不报仇，难消心头之恨。

张掌柜是个生意人，早年亲妹子嫁给王家，大名鼎鼎“鉴湖”的后代，十几年没见了。外甥女菊儿大老远跑来，说要接他们一家离开，谁知出这档子事。

王普不敢靠近小姐，小姐天生有洁癖。离王菊五六步远，王普行了个礼，低声道：“小姐，夫人来电报了，催咱们赶紧走，迟则生变”。

王普身穿少将服，姿态很谄媚。杨鑫见不得没骨气的男人，死了的汉奸如此，这位也是。奇怪，张菊小妞怎么个大户人家，一位将军还向她行礼，小妞挺神秘啊。

快深夜了，前面镇子上的死人还没埋呢，想到这儿，杨鑫赶紧跑向张掌柜，刚有人喊他村长来着。

张掌柜身边围了很多士兵，这难不倒杨鑫，三扭两扭，杨鑫近了老头的身，拉住老头的手，急急说道：“村长，你老有空没，前面镇子死了好多人，要不派人埋了”，杨鑫语气很急，浑然不觉身边的枪栓声。

王菊没感觉意外，知道杨鑫神经兮兮的，而且身手敏捷。王普就不同了，三百警卫围着小姐，居然让一个陌生人闯进来，该死！

“大胆，你谁呀，我毙了你”，王普恼羞成怒，拔出手枪顶住杨鑫的脑袋，几十个警卫跟着拔枪指着杨鑫。有点眼力的，连忙护着王菊跟张掌柜。

王菊平静地挽着张掌柜，一言不发。王普挺讶异，小姐怎么不嫌弃，她不是最讨厌陌生人无理嘛。

杨鑫很窝火，怎么防他像防土匪似的，要不是看小妞面子，非将此人放倒不可，将军怎么啦，不讲文明啦。

不鸟他，镇子上的死人要紧。众目睽睽下，杨鑫再次欺身靠近张掌柜，抓住老头胳膊，急切道：“村长，我没骗你，要不你问她”，杨鑫指指王菊，还使劲眨眼。

“哎，哎，小伙子，你轻点，俺老胳膊老腿的”，张掌柜一点不怪杨鑫，要不是他，今晚村民就麻烦了。

“啊”，杨鑫慌了，情急之下差点伤了老头，赶紧道歉，“大，大爷，伤哪儿了，我给你揉揉”。

“走开啦，死三斤”，王菊一把打掉杨鑫的手，转头急忙检查张掌柜，“大舅，伤着没”。

张掌柜哭笑不得，示意王普放下枪，小伙子是菊儿救命恩人，不碍事。

“那个，小大侠，刚刚派人去镇子了，作孽哟”，张掌柜痛心疾首道。

“哼，什么大侠，就是个傻子”，王菊十分不满，狠狠剜杨鑫两眼。

听说有人去了镇子，杨鑫心大定，跟王菊斗嘴不能干，奶奶说过“男跟女斗”不文明。

想想小妞拿了他的枪，杨鑫伸出手朝王菊晃晃。

“干嘛”，王菊皱皱鼻子，死三斤穿的什么衣服，怎么这么臭。

“我的枪啊”，杨鑫不耐烦地补一句。他知道小妞瞧不起他，大户人家的心眼太坏，白救她了。

王普听说小恩人要枪，连忙取来一只。老头心里也歉疚，小姐不是嫌弃小恩人，是闻不惯他身上的味。

杨鑫装模作样地拉动枪栓，挺顺溜的，这是好枪。往肩上一抗，自认潇洒地招招手，一头扎入夜色。

等杨鑫走了十几分钟，王普才醒悟过来，小恩人厉害，可惜是个穷鬼。

“小姐，咱们现在就走，行不”。

王菊对着夜色发愣，心里堵得慌，死三斤真心狠，连个安慰话都没。

……。

天刚麻麻亮，一声尖叫惊醒了熟睡的杨鑫，昨晚他沿着火车轨走了几个小时，实在累了，困在车轨上。

什么破车呀，都天亮了，还叫嚣个没完，耳朵都震聋了。肚子有点饿，要不找破车要点，扰人清梦，总得赔点什么，不能就这么算了。

杨鑫站直身子，冲着火车晃动双手。奶奶说过，城里讲文明，摇摇手，车子就会停。

“纳尼”，鬼子司机擦擦眼，什么鬼，大清早的有人拦火车。

旁边司炉工是位中国人，探头瞧了瞧，牙槽都吸出来了。这是哪位大爷，火车能随便拦吗。

“罗桑，你们中国人真够蠢的”，鬼子司机桀桀怪笑，不仅不减速，还提了两档。

“太君，他是可怜人，要不…”，司炉工想叫鬼子停车，想想又不可能，这是运兵车，正增援呢。

“嗯”，杨鑫眼珠子都瞪出来了，不对呀，怎么不停呢，还加速，奶奶骗人。

“呜呜”，火车越开越快，空气中卷起一层热浪，眼看离身子不到十五米。“我靠”，杨鑫赶紧闪开，就差那么几秒，人就没了。

“哈哈，八嘎”，鬼子司机嚣张地耻笑杨鑫，没见过这样的蠢人，怎么不撞死他。

鬼子，车上有鬼子，杨鑫呆在路边发懵。

不行，小爷得教教鬼子懂点文明，不赔就算了，还敢开车撞人。

眼看最后一节车厢驶过，杨鑫飞快追赶火车。车尾有一位鬼子在抽烟，眼睛都直了。活见鬼，有人敢劫车。

鬼子立马举枪，瞄了几次没瞄准，火车晃荡太厉害。

还敢举枪，杨鑫更怒了，“嗖”地飘向车尾，一搭上横栏，双腿狠狠铲向鬼子。“咔嚓”，鬼子当场骨裂，连叫声都没，远远飞出车尾。

呸，什么东西，没点文明意识，不知道追车子挺费劲吗，也不搭把手，还敢谋人性命。

刚想骂几句街，想想还是算了，人家命都没了，还能咋的，文明人大方点。

干正事要紧，指望鬼子主动赔偿是不可能的，还得自己去取。拉开门闸，杨鑫敏捷地挤了进去。

做死啊，一车厢枪支弹药。杨鑫整个人不好了，这么多武器，鬼子要干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