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捞点干货（一）

杨鑫临时起意，参照“预备队”，给伪军定了个新调调，“预备八路”。顾名思义，还不够八路，预备期的。

光举拳头、喊口号不行，得杀鬼子，杀十个的登记入册，光荣了有碑碑。少一个的不给登记，继续“预备”，蹬腿了顶多有得埋。要是逃跑或再干伪军的，一律突突。

于道光心里拔凉拔凉的，合着他白高兴一场，都班长了也是预备的。要是趴了，“预备班长”称号也没。

薛山笑得肚子疼，三斤真胡来，八路啥时候有这个，还“预备八路”，怎么不说“后备八路”啊。

侯**不高兴了，捉住薛山一顿讨伐。后备八路是民兵的雅号，怎么能跟伪军混淆。讨伐有点过，薛山感觉裤裆有点凉，军裤还穿着，里头空的。

政策一宣布，杨鑫后悔了，于道光跟怨妇似的老跟着，如厕都没心思，许诚子揍他两回，这家伙依然如故。

“行啦，于班长，别绷着个脸，这事就这么定了。多大的事，给你们新路子，要是挖了地主老财，不是，鬼子、汉奸的浮财，一千大洋换一个鬼子，这不就结了”。

“爷，真的啊，你太帅了”，于道光像捡到金元宝，鼻子血都不带擦的，那张脸要不成了。

瞅着于道光瞎跑的热乎劲，许诚子不自觉耷拉脑袋，这口子一开，还不知道出啥事。三斤从小没个正形，人家都说他二，其实是淘气，瞎折腾。

预备八路，一千大洋换一个鬼子，特种排这道消息一放，整个旅部都翻了天。

“预备八路”还好点，“大洋换鬼子”漏洞百出。比如鬼子主动上交，杀还是不杀。杀，有失道德高地。不杀，岂非放虎归山。八路名声还要不要了。

“胡闹，你俩干啥吃的，这要传出去，咱们旅还要不要混了，阎老西那张破嘴…”，旅部王政委大怒，吐沫星子直喷赵黑子、龙富贵。

一上午，王政委捉住警卫营两主官，从党性、抗战大局到穿衣吃饭，训斥个遍，中途不带歇的。要不是李参谋长倒第三次开水，王政委喝了点，龙富贵非憋成膀胱炎，他叔龙院长也没法子诊治。

赵黑子摘下帽子，擦擦虚汗，政委火力太足，比迫击炮厉害多了。都是三斤惹的祸，他在这儿挨训，小混蛋指不定在哪儿猫着。

“三斤人呢”，陈旅长终于有机会问话。

赵黑子礼敬得笔挺，“报告旅长、政委，不知道”。

“嘶”，陈旅长感觉牙疼，老伙计白训了，当事人不在。

王政委尴尬之极，是白训了，一个激动有点忘形，都是学习闹的，热血劲到现在都没消掉。

李参谋长抽空掏出几张纸，上书“捞点干货”纲要，杨鑫写的，字体老大，没几句话，就一个意思，实战化训练。骗鬼呢，还训练，实战是真的。

王政委喝了茶，气性本来下来了，一见杨鑫的计划书，差点摔杯子，嘴里骂道：“啥词啊，不是，这多费纸，败家玩意儿，没点革命节约意识。赵营长，告诉你啊，杨三斤必须写检讨，少于一千字，这事不算完”。

“啊，还写”，赵黑子低声惊呼，首长糊涂了么，就三斤这德性，写一千字，厚本本会没。

“报告，有人找”，一位警卫快速汇报，可逮着机会插嘴，人家等两小时了。不过警卫脸色很精彩，说不出是高兴还是惊讶。

赵黑子打了几次眼色，警卫苦着脸，又是耸肩又是摊手。按规矩得先跟营主管报告，越级汇报不合规矩。

“小同志你说”，陈旅长发现端倪，瞪一眼赵黑子。

警卫不敢造次，“报告首长，有位老头找部队，他说杨排长叫他来的，还带，带”，警卫说不下去了。

赵黑子听得难受，敬个礼就冲出指挥部。陈旅长、王政委只好前去，他俩是旅首长，老乡来找，不去不好。

谷场有点乱，几十位战士围了个圈，里头有几匹毛驴跟苦力，中间花花绿绿，打头的是一位老头，有点“万绿丛中一点白”的格调，只是老头猥琐，失了美感。

陈旅长、王政委都是老军人，见多识广的，这点异常撼不动两颗坚强的心。

“老先生来访，有失远迎”，陈旅长很礼仪，八路从不亏待百姓。王政委挥手让战士们散开，别吓着客人。

老头很谦卑，“两位长官安好，杨掌柜托老朽带点东西，姑娘们，呈上来”。

陈旅长、王政委有点懵，啥杨掌柜。哦，对，是三斤排长，刚警卫报告过。浑小子整啥幺蛾子，怎么成了掌柜。

几位女子抬着三个花篮，扭扭妮妮上前，似乎挺沉。

很多战士第一次见到花花，私底下议论纷纷，赵黑子、龙富贵强忍揭花篮的冲动。太诡异了，令人心里突突。

李参谋长知道咋回事，刚收到三斤的电报，正检讨呢，说是昨晚该汇报的，担心首长睡眠不足，没敢吵吵。

女子们打开花篮，吸口水的一溜，东西太多了，难怪挺沉，女子们没闪着腰，算她们狠。

王政委忍住眼花，很客气问道：“老先生，这是何意”。

“长官，是这么回事，杨掌柜赢了一些赌场、青楼子，财货连带这些女子，他指明送这儿，老朽刚知道你们是这个”，老头做了“八”的手势，脸上的褶子很深。

老头很镇定，应该不是一般人，陈旅长也不点破， “谢谢老先生，小杨他人呢，你们自己来的么”。

老头有点慌张，犹豫半天，冲几个苦力使了眼色。苦力赶紧从毛驴身上，卸下两个麻袋，打开袋子，里头露出两个八路，嘴上塞着布条子，昏迷着。

居然是鲁牛蛋、侯**，战士们不用命令再次包围，一个个很愤怒，枪栓声像磨刀子。

“老东西，快说，我兄弟怎么啦”，赵黑子一个箭步，拔枪顶住老头的脑门子，保险打开。很担心杨三斤出事，赵黑子手抖得厉害。

老头依然镇定，十几位女子可不行，尖叫着乱跑，愣是被刺刀顶了回去。

李参谋长出面了，递给陈旅长、王政委电报，转身走向老头，冷淡说：“乔老三，胆子挺肥，他的人你也敢动，你等着啊。还有，另一半财货，我劝你交上来”，参谋长手里有清单，特种排的“捞干货”，训练效果不错。

老头本想撒谎，谁知馅露了，只好装可怜，哭天抢地的，“长官，别杀我，我家里有八十的老母呢。老娘啊，八路要儿的命，儿没法尽孝了”。这戏演得，没谁了。

陈旅长反应过来，踱踱步，走进老头，说道：“土匪乔老三么？这事我管不了，你自己跟杨掌柜交待”。

转头跟王政委眨眨眼，陈旅长故意说道：“老伙计，忘记跟你说了，杨掌柜挺喜欢鸡公山，说那儿的野猪多，打猎好点，我没同意”。

回头蔑一眼老头，“乔老三，你说我是同意呢，还是不同意”，鸡公山是乔老三老窝，八路有侦查。

乔老三想起杨掌柜的手段，惊得一身冷汗，昏头了干这傻事。一颗白头死劲磕，血都出来了，“长官，不能同意啊，拜托了，财货我交，我肯定交”。

王政委嫌恶地补一句，“乔老三，我们杨掌柜，有个雅号，叫三金，金子的金。财货是我们的，你拿不走，估计你全交完了，他也不会满意，你看着办”。

啊，三金，金条、金项链、金手镯么。乔老三肺不好了，感觉喘不过气来。昨夜输给杨掌柜的，全是这些宝贝，还欠了不少。杨掌柜大气，说让自己送货，可免欠条条。

哎哟，这下咋整，耍什么心眼啊，乔老三心里跟耗子似的揪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