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晋南之战（三）

晋南打成一锅粥，孙司令很头痛，第四集团军快残了，平陆依然沦陷，茅津渡岌岌可危。鬼子用心险恶，一旦占领渡口，陇海路被切，关中平原危矣。

“司令，你该撤了，兄弟们不放心啊”，陈军长第三次劝说孙蔚如，他刚从前线过来，一脸的硝烟。

孙蔚如苦笑一声，这仗打得，他倒成了累赘了。也罢，先撤一下子，待援军赶到，再组织反攻。但愿卫将军体贴陕军，派点能打鬼子的，陕军经不起折腾了。

临走前，孙蔚如嘱咐道：“寿山，给小陈发电，务必守住茅津渡，丢不得的”。

“是，卑职马上增援，派一个营，不，一个团”。

洼地里，陈师长心疼得，弹药库被毁，啥也没捞着。这位师长不心疼伤亡，却心疼弹药，估计脑子进了水。

不怪陕军，自抗战以来，陕军越打越少，无军饷，无补给，要是不能缴获点，仗就没法打了。

“啪啪，熊玩意儿，谁让你开炮的，俺抽死你”，李大秦气呼呼地，狠扇了狗娃几爪爪。

狗娃抱着脑门子，委屈得，眼泪哗哗的。想辩驳，又不知怎么说。这是上校哥哥鼓动的，他就扳了一下杆，谁知搞中弹药库。

杨鑫正在捯饬油，战车没油了，有枪炮也没用，跟废物似的。不行，得弄点油，哪儿有呢。

“狗娃，死哪儿去啦”，杨鑫拉巴着嗓子，他才不管狗娃是谁，刚教开炮来着，这个兵归他了，没得商量。

狗娃“腾”地站起来，礼都没敬，屁颠屁颠跑了。李大秦都想踢死他。

陈师长拉住李大秦，劝道：“行啦，瞧你熊样，狗娃跟着小上校，肯定比你强，撒什么气啧。赶紧的，去整巴整巴，看能不能凑点枪弹”。

“是”，李大秦面无表情的，瞧不出悲喜。

赵黑子正在忙乎，战车检查是必修课，除了彭小拴，八路没几个懂。杨鑫只会递工具，草包一个。

狗娃气喘吁吁地跑过来，问道：“三哥，咋啦”。

“狗娃，知道哪儿有油没”。

“油？跟泥巴鸡一样对吗，好吃不”。

狗娃舔舔嘴，一副贪吃的模样。杨鑫脸都绿了，这哪儿跟哪儿啊。

赵黑子忍得难受，从战车底爬出来，每人敲一棍子，狠批杨鑫道：“一天不干正事，看把狗娃馋得。赶紧的，找陈师长问去，狗娃哪知道这个”。

陈师长正跟部下商量，趁鬼子溃逃之机，177师杀回陌南镇，打鬼子一个措手不及。

“真的啊，那还等什么”，听说陌南镇有油，杨鑫忙催促攻击，管你多少鬼子，抢他丫的。

有杨鑫这个造蛋鬼，就别想什么阵型，几千士兵跟土匪似的，乌泱泱地冲向陌南镇。

有个鸟鬼子，重松大佐托大，主力全部压向177师，压根没想会败，结果被揍成烤鸭。联队一逃，镇上三两个鬼子哪敢滞留，饭盆子都没收捡。

亏了，亏大了。陈师长一边惋惜，一边张罗收缴战利品，重武器都被鬼子带走了，就剩几个歪瓜裂枣。

拿下陌南镇，177师长必须坚守，这本来就是他们的防区。刚接到军部指示，看死阵地，等待援军。

赵黑子深为陕军不值，坚守了10天，一个援军都没。说是鬼子阻击得厉害，不就是飞机、大炮吗，有啥啊。

杨鑫才不理这个，找油要紧。鬼子狡猾呀，临走放干了油库，幸亏有三辆破车，能挤巴点，要不战车真废了。

鬼子狡猾，还有更狡猾的。陈师长寻思骗骗战车连，大秦领路，让他们去茅津渡支援，那儿有油的。

杨鑫不管真假，大手一挥，开路。

赵黑子淡淡一笑，陈师长、李大秦的眼神有异，还有啥不明白的。他也想划拉800陕军娃，正愁没借口。

茅津渡，尸横遍野，喊杀声惊天动地。真野大佐气坏了，这都拼了三回刺刀，陕军还顽强抵抗。师团长电令，天黑前没拿下阵地，剖腹的。

老鬼子渔民出身，凭战功升了大佐，也不知军界弯弯绕，自己妹妹都慰安妇了，还傻不拉几死拼。

守军陈旅长心里苦兮兮的，手下两个团伤亡过半，中午饭都没吃，鬼子攻击不带熄火的。这是遇上一群疯子。

张团长背着大砍刀，一屁股坐在陈旅长身边，略带埋怨道：“旅长，这都打了一天了，援军呢，再不来，兄弟们扛不住了”。

陈旅长拍拍张团长肩膀，安慰道：“会来的，司令放话了，务必守住渡口，再大的伤亡，也得，嘶”。

“旅长，你受伤啦，要紧不”。

“吵吵啥，想战士们听见啊”，原来陈旅长伤着胳膊了，刚拼刺刀，被真野剁了一刀，深可见骨。

“那，那，卧倒”。

“轰轰”，鬼子大炮开始轰响，大规模的，30门迫击炮、60门掷弹筒同时发威。

“卧倒，快卧倒，快”，张团长急急跑入战壕指挥，一发炮弹落在附近，当即将他掀上半空。

“禄子”，陈旅长撕心裂肺地呼唤，一激动，人晕了。

谢参谋长吓坏了，连忙招呼军医抢救，旅长要是出事，渡口没得救了。

“突之给给，咔咔”。

炮声一停，鬼子第四次猪突，千年不变的战术。联队出动三个波次，真野在第三梯队，刀子挥得很高。

“奶奶个熊，跟鬼子拼啦”，谢参谋长拔出大刀，率先冲出战壕。

“杀，杀”，二千陕军凶猛冲向鬼子，大刀、刺刀、扁担、石头，啥都有。

“碰”、“横”，几千人对撞，场面格外壮观。

陕军、鬼子都疯了，逮着就是一刀，管你军官、士兵，不放倒不算完。

“小鬼子，我咬死你”。

“八嘎，卑鄙”。

战场一片磕碰、惨叫、谩骂声，一会儿滚一只脑袋，一会儿掉两只胳膊，惨烈之极。

赵黑子、杨鑫、李大秦傻眼，都搅在一起了，怎么支援，总不能连陕军一块儿扇掉。

骤见血淋淋的场面，邱大谷热血上涌，拽出杀猪刀，拔腿往前冲，请示都没。

彭小拴眼尖，急得直跺脚，“大谷，快回来”。

我靠，这个憨货，谁让他去的，双方在拼武士道，八路凑什么热闹。让他们斗斗呗，完球了省事。

杨鑫跳下战车，一边嘀咕，一边走向战场，跟散步似的。

赵黑子都想掏枪毙了他，磨羊咕咋的，要么别去，去了就别给八路丢脸，没点觉悟。

陕军娃也想去，赵黑子没好脸色，“给我站住，一群瓜娃子，懂啥刺刀战。都学着点，别傻乎乎地乱搞”。

李大秦缩缩腿，赵团长说得没错，这些娃儿不懂这个，没见战车连都不动吗。

先瞧瞧呗，看上校教官如何冷战。嘶，这是什么刀法，挺好看的。一帮陕军娃，下意识跟着比划，有点意思。

邱大谷粗狂多了，一刀一个，专捅鬼子胸口，血哧拉卡的，没点文明样。

鬼子有点多，三个波次，不少于三千。真野就想一次干翻陕军，剖腹很疼的。

事与愿违，战场多了几个杀神，尤其那位帅点的，看着斯斯文文，杀起人来，极其诡异。

“不，别杀我，呜”，又一个鬼子蹬腿，脖子断了。

上校级教官，总得有点花花。杨鑫格外臭屁，他发现杀鬼子不难，看着凶悍，实则慢得要死，一捅一个准。

嗯，还是冷战好点，别动不动开枪开炮，哪有那么多枪弹。觉悟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