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六国饭店

也许是觉得这样空手套女婿有点过分，或者怕套不牢，朱清最后给了秦牧一个希望，或者说一个线索。

朱清说，建文帝一脉大部分都去了西洋，所以黄金角可能在西洋。

至于玉玺本体，根据皇室内部口口相传的消息，应该不会消失。最大可能是去了东北，那是满人的老窝，现在被日本人和俄国人占据。

这些线索让秦牧更加挠头。一个在欧洲，一个在远东，这都不好展开活动啊。

不过这问题可以稍后考虑，秦牧必须优先解决生存问题。

朱清的家虽然不在贫民窟，可是这地方环境也很差。整个清末民初的北京城，底层百姓真的看起来完全不像人，更像木头人。

一脸的麻木和迷茫。

穷，而且没有生活的希望。

如果朱嬛也是这样的神态，就算她长的再漂亮，秦牧也不可能答应这门亲事——哪怕是名义上的。

幸亏朱嬛半点没有当时底层百姓的样子。因为她跟着她爹走南闯北，再加上她爹实际是大明皇室嫡传后裔，从小就教育培养朱嬛，所以朱嬛的精神非常正常，而且有一种勃勃的生机，好像清晨沾满了露珠的花蕾，仿佛一缕阳光就能让她盛开。

这才让秦牧接受了这个名义上的未婚妻。

接受了这个女人，秦牧却无法接受这个院落——太落后了，太原始了。吃水还要去两里地外的一口水井去打，而且水还是苦的。

这让秦牧非常头疼。他想让智障少女变一杯冰镇可乐给他，可是少女很遗憾的告诉他，还没这个能力。

于是秦牧对智障少女的逻辑性表示了很深的怀疑。你做事怎么不能从易到难呢。

显然可乐比枪械汽车容易的多。可是秦牧也不敢抱怨，毕竟他不了解智障少女到底是怎么运作这一切的，也许对她来说，可乐和巧克力真的是难度最高也说不定。

看来还得靠自己。

秦牧想来想去，最后决定搬家。长远来说，肯定自己要置办一处产业，短期内，就住饭店好了。

饭店没有第二个选择，候选范围内只有一间：六国饭店。

即使秦牧不怎么了解民国历史，也知道这个饭店的大名。

这是北京城内最牛的饭店。因为这饭店建在使馆区，是六个国家出资建造的，其治安由各**轮流值年负责，这里不但是各国公使，官员，上流社会的交际场，更是一个最出名的避难所。

许多下台的军政要员都曾在此避难。

一个人住进了六国饭店，可以说就拿到了在中国境内的免死金牌。多大的势力，都不敢进去动粗抓人。

只要你有钱，就可以一直躲在里面，好吃好喝好娱乐，甚至都不耽误做生意。

这完美的符合了秦牧的需求。他现在急需在本时空闯出点名头，让自己的招牌响亮起来。

这时期的名人简直是天生自带免死金牌。只要成了名，特权接踵而来，安全性会得到极大提升。

秦牧不能让随便一个日本宪兵都能够得着自己，要动自己，起码也是东乡平八郎那个层次的日本人才行。

同时六国饭店的各路外国人也是秦牧需要结交的对象。既然知道黄金角可能在西洋人的地盘，玉玺本体可能在东洋人的地盘，自己就得又和东洋人打交道又和西洋人打交道。

那么六国饭店是最好不过的一个平台，大家都过来，省的秦牧去找了。

六国饭店接待外国人，也接待中国人，但是有个前提，你得有钱。

秦牧不愁钱，他发愁的是怎么对朱家父女解释这钱怎么来的。总不能说他家每个城市都给自己存了一大笔钱吧。这也不现实，不科学。

先不说智障少女变出来的东西有保质期，就是没保质期，秦牧总卖东西也不合适。这不是他要的形象。

秦牧给自己的设定是一个出身神秘的富家公子，可是真正的富家公子，绝不可能天天卖东西换钱。这太掉价了，也维持不住形象。

他要有花不完的钱，而且不能卖东西。这让他不由得有点后悔，当时怎么没用柜子运过美元英镑什么的呢。如果运过这些纸钞，少女就能直接变纸钞，那就是一台真正的印钞机了。

第二天醒来，秦牧正在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朱清说话了：“姑爷，嬛嬛是我的独生女，现在既然你们订婚了，我也不能一点表示没有。在江南，祖上还有一处宝藏我没动，那本来就是我给嬛嬛留着当嫁妆的，现在就给你吧。”

“行啦，老爷子，你这份心我领了。现在用不到那些，咱们先换个地方再说。”

秦牧想来想去也没想出更好的办法，这第一桶金，怎么都得卖点东西。

他开着车拉着朱家父女出了门，按照朱清的指点，来到了王府井。这时期这条街就是北京最高档的商业街了。

秦牧再次来到亨得利，故技重施，又卖了一块手表。不过这次卖的价格高的多。

亨得利北京分号的掌柜是王二元，是天津那个掌柜的哥哥。北京天津之间有电话，王三元收了这么好一块表，自然要和哥哥说一声。

王二元对弟弟的果断很满意，但是他觉得有一点弟弟做的还是欠火候，就是钱给的少了。

这种情况下不能图省钱，这样高级到没朋友的手表，你给人家五百大洋，岂不是寒碜人家。

五百大洋什么概念？民国教育部一个科长，月薪两百大洋。五百大洋就是人家两个半月的薪水。再加上这样的科长，肯定都是喝过墨水留过洋的，这样的人在本时空极为吃香。

他们做着官，拿着薪水，还时不时写点文字在报纸上发表骗点稿费。就一个稍微出色点的科长来说，一个月能有三百多甚至四百大洋的收入。

这么高级的一块手表，一个小科长一个多月的收入就能买，岂不是很滑稽？

王二元教育完弟弟没多久，结果自己就遇到了秦牧。他不认识秦牧，可是认识这块表。

而且这次秦牧是开车来的，穿的也是衣冠笔挺，气质更是和那日不可同日而语。

王二元直接给了两千大洋的高价，同时他还特意和秦牧赔了个不是，当着秦牧的面，狠狠骂了天津的掌柜一顿。

说他不懂规矩，怠慢了贵客。

秦牧也不关心这些，钱多点总是好。两千大洋，不错。

于是三人团又有了一笔巨款——对朱嬛来说。

三人之中，只有朱嬛没见过钱。秦牧就不用说了，钱对他来说就是一个数字，而朱清一直以来坐拥祖上留下的几处宝藏，他也是巨富。

只不过那时候他把钱都折腾完了，全赞助了义和团和各种反清的势力，到现在只剩下一处宝藏他不动了，准备留给闺女。

两千大洋也是占好大一块空间，表行特意给秦牧了一个手提包拎着。

三人直接来到了六国饭店。

车子一出现在六国饭店的门口，就引来了各种各样羡慕的眼光。

在这里出没的人，都是见多识广之辈，西洋人东洋人，中国的上流社会，这公子那名媛的，在中国，在北京，他们是顶尖的存在。

好东西，好吃的，好用的，好玩的，他们先尝试。

英美法，最新款的汽车，北京全有，尤其是六国饭店，这里更是豪车大本营。

这里有点像后世的三里屯，你要开个奔驰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人家不带你玩。

现在突然有一辆他们没见过的，明显更高级的车出现，车上下来的人也是北京城的新人，这让大家都留了心。

秦牧还是开了三个房间，不过这次却有了区别。

考虑到秦牧的目标，为了方便以后行事，朱清主动提了个建议。他觉得用秦牧岳父的身份活动很不方便，所以就扮成秦牧的管家。

秦牧也觉得这主意不错，于是他就开了两个套房，一个标间。

三人团正式入住六国饭店。洗漱一番之后，秦牧带着朱嬛走出房间。

这时候两人都换了行头。要尽快的闯出名头，那就要全方位擦亮自己的招牌。衣服鞋子都是吸睛的方面，秦牧不再西装革履了，直接把后世的休闲风弄了一套。

比西服他比不过本时空，因为在上一个世界时候，秦牧没有用柜子倒腾过西服，智障少女就不会做西装。

如果秦牧要穿西装，只能在本时空去买。买的成品肯定不如定做的合身，但是定做需要时间，秦牧不想等。于是干脆就换风格。

为了和自己配套，秦牧也给朱嬛弄了一身全新款式的衣服。

还别说，朱嬛的身材和他在大宋的一个老婆差不多，这样衣服就极为合身，更显得朱小姐杨柳细腰，高挑身段，还有峰峦起伏。

再配上那一头乌黑茂密的长发，朱嬛把现在最红的电影明星都远远盖了过去。

秦牧这对小夫妻在六国饭店一亮相就吸引了全场所有的目光。

这里是饭店的餐厅，餐厅是一个很重要的交际场所，如今是午饭时间，更是坐满了宾客。

秦牧挑了个靠窗的座位，有侍者赶紧过来。

六国饭店全套设施都是西式的，从建筑到家装，但是唯独侍者的服装是中式的。一水的大褂，外面还套着一个坎肩。

秦牧猜测这是为了给宾客更好的心理体验。传统的中国人，服务于我们这群外国人。

俩人吃的八九分饱时候，终于有了第一个来搭讪的。

一见来人，朱嬛不由自主的就把秦牧的胳膊挽在自己手臂里。必须宣誓主权，同时保持领土完整，不容外人侵犯。因为来人是一个优雅漂亮的女性。

“在下吕碧城，不知贤伉俪如何称呼？”

秦牧介绍了自己和朱嬛，并请来人坐下。自己的在北京的故事，看来要从这个人身上开启了。

“秦公子，您这是才从国外回来吧？我刚才看到您开的那辆车了，北京城里可是从未见过，是您从国外带回来的？”

“吕小姐见多识广。”

“秦公子，我虽然是个女人，却不是您想象中的女人。我现在的职位是民国大**的机要秘书，如果可以的话，您称呼我的的字就好。遁夫。”

“好，遁夫，我字功业。”秦牧没想到第一个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外人，竟然有如此深厚的背景。

一个女人，还算漂亮优雅，秦牧本以为她的身份是交际花呢。可是万万没想到这个人竟然身居高位。

袁世凯的机要秘书！这，太不可思议了。他顿时来了兴趣，不再敷衍。

“建功立业？是这俩字吗？”

“遁夫所料不差。惭愧啊，你知道我字的意思，我却不明白你字的含义，这未免有点不公平吧。”

“哈，我的字就是字面意思。遁去的夫婿。小时候家里给我说了一门娃娃亲，结果大了之后男方反悔退婚了，这岂不是遁去的夫婿。”

“……”没想到是这个意思。秦牧又是奇怪这个独特的字，又是对这女人的直爽暗自钦佩。

说白了她就是没过门就被男人抛弃了，可是她说起这段伤心甚至受辱的历史，一点没有惭愧，也没不好意思，就好像说别人的事一样。

真是巾帼不让须眉。难怪能做到机要秘书的高位，不是凭脸蛋漂亮。

“过去的事，没什么好提的。到是功业你让我很感兴趣。”

听到这话，朱嬛不由得更加把自己男人的胳膊抱紧了一些。果然上流社会的女人最不要脸，当着我的面就敢勾搭我的男人。

只是这时候朱嬛对上流社会的交往方式还不了解，她不会贸然说话。她还要学习，还要观察。

“我？很有趣吗？”

“太有趣了。不说你那辆车子，就是你和朱小姐这一身衣着，我也没在北京城见识过。这也是外国的新款吗？”女人还是女人，上来就说衣服。

不过这到是让朱嬛凭添一百倍的信心。论衣服，你们加一起也不是我的对手。

她早就明白秦牧不只是能变金子那么简单。这一身衣服也没见他去买，直接就拿出来了。

我的未婚夫是半仙，什么做不到？朱嬛开始还担心衣服别突然消失了——就如那根金条一样，可是看秦牧穿的也是新的，她就放心了。

要光屁股，也是俩人一起，有个作伴的。想来秦牧不会犯下这样的错误。

“是，也不是。”秦牧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这是怎么讲呢？”吕碧城更加来了兴趣。这一对小夫妻怎么看怎么那么怪，他们完全不是北京城现有的上流社会样子，可是却又好像比现在这些人还高一截。

能比现在的上流社会还明显高一截，这就让吕碧城对两人的好奇度大增。

“这两年我去国外转了一圈，看看西洋人东洋人都发展的怎么样了。结果看来看去。大失所望。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

“啊！”吕碧城听到这话吓的差点打翻了面前的餐具。

给她一万个想法，甚至让她从新想一百次，她也想不出秦牧会说出这样的大话。

如今的中国，可以说被列强都骑到脖子上了，西洋人东洋人，在中国都是太上皇一样的存在。

治外法权，不是吹的，不是假的。人家洋人杀了中国人都不偿命。

就是不提这些，单说科技和工业，以及人类文明的一切，哪一样不是人家洋人高高在上？

汽车，轮船，枪炮，哪一样不是人家洋人远远领先。

吕碧城觉得中国人一辈子，不，甚至十辈子也追不上洋人。这是她，以及整个中国百分之百人的看法。

即使最能放眼望世界的人，也不过最多说一句：“师夷长技以制夷”，这还是要学习人家洋人啊。

可是这个年轻的公子，却说洋人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这简直是让吕碧城骇的无话可说。

敢说这样话的人，还是中国人吗？

“遁夫，你是不是以为我吹牛？”

吕碧城不能点头，可是也不能摇头，她一时无话可说了。这种情况对于吕碧城太罕见了。

一直以来，她以一个女性的身份，混迹在男人的圈子里面，不但没有被看轻，反倒一路青云直上做到**机要秘书的高位，不是因为她的美貌，而是此人真的有才华。

袁克文为了北洋兵被杀的事托人，托的就是她。这件事被吕碧城巧妙的处理干净了。

连袁家二公子都得求她，可见她的能力和手腕。

这样一个人，今天在北京的六国饭店，算是她的主场，被一个外来人一句话逼得不知道怎么表示，简直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一样的稀罕。

“我看你就是吹牛！”

吕碧城没有说话，不代表别人不说话。这时候又走过来一个人。

高鼻深目的大胖子老外。

他就在秦牧的隔壁桌，全程竖着耳朵听完了秦牧的吹牛。

作为一个纯种洋人，他绝不能受这样的侮辱。

为了帝国的荣誉，和我决斗吧，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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