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救国之策

这顿饭秦牧吃的不紧不慢，只把袁世凯急的差点拿起猪头塞进他的嘴里——吃饭着什么急，赶紧说救国大策啊。

不过袁世凯真不敢这么做。这是他平生第一次，在这么年轻的一个小辈人面前没有了办法。

以前的袁世凯，就是在老佛爷面前也是不慌不忙，见招拆招的。

总算是秦牧吃完了最后一口，没等他筷子放稳，袁世凯立刻拉着秦牧离开餐厅，来到了自己的书房。

这是袁世凯思考重大问题的地方，绝对的私人空间，平日连他的妻妾儿女和心腹手下都不能进来，今天，袁世凯算是为秦牧破例了。

他让秦牧坐下，甚至亲手给秦牧泡了一杯茶，然后认真的问道：“功业，何以教我？”

秦牧也不拿捏。实际上他根本就不是一个拿捏的人——秦牧不是这性格。他刚才借口吃饭，只不过是趁机把自己的思路捋顺。

救中国是大事，之前秦牧根本没考虑过。他是来找玉玺的，找到玉玺好让智障少女变身女神，把自己弄回自己的世界。

现在情势所迫，让他不得不和这个世界产生了躲也躲不开的关联，那就必须慎重对待。

一顿饭吃完，秦牧理清了思路。

“大**，救国也是救人。你说救人是从救一个人开始，还是救全部病人开始？”

“自然是救一个人。”袁世凯立刻想到了自己的小妾金月仙。自然是先救自己人了。

“所以我认为，救中国，先救北洋军。”

“怎么？我的北洋军……”袁世凯有点奇怪。北洋军现在是中国最强大的一股兵力，就国内来说，根本没有任何势力能和北洋军相提并论。

“北洋军在中国来说，很强了。但是我问大**一个问题，你的北洋军，不说打的过打不过，就说北洋军敢打洋人吗？”

良药苦口利于病。秦牧不会，也没时间吹捧袁世凯。有话直说，是秦牧的性格，当然，他也有这个资本。

换了别的人试试，袁世凯早把他一顿揍赶出去了。杀头都说不定——敢这么看不起我北洋军，还揭我们的伤疤。

秦牧的确是哪痛打哪，北洋军，包括袁世凯，真不敢打洋人——历史已经证明了，北洋军没有和外国军队打过仗。

“这个，为什么一定要打洋人？”袁世凯有点脸红。但是他更加放低身段，以求教的姿态和秦牧说话。

“大**，你认为中国，在世界上是什么地位？”

“一头大肥羊，洋人，东洋人，西洋人，都要吃中国的肉。”袁世凯对这个现状认识的很清楚，却无可奈何。列强趴在中国身上吸血，他一点办法也没有。毕竟，他还要依靠洋人。

“错！”秦牧的回答再次出乎袁世凯意料。怎么？难道中国不是肥羊，人家洋人来中国低三下四供着咱们爷们吗？

“不知我错在何处？”

“大**，你太高看了现在的中国。现在的中国，在世界范围来说，绝不是一头肥羊，不过就是个瘦的皮包骨的小羊羔而已。”

“这是何意？”

“世界是一个大的擂台，列强就是一头一头的狼。之前，他们还没长大，所以到处吃肉，中国虽然肉少，但是有句俗话，苍蝇再小也是肉，人家不过是顺带来吃一口。”

“何以见得？”

“大**，你知道英国现在有多少兵力？”

“不知道。”

“英国陆军力量，目前本土防卫军就有二十六万，远征军十几万。这只是他冰山一角。以英国的国力，他随时能动员组建出一两百万人的正规军队。”

“……”袁世凯懵了。这数字他真不知道。他对于各国列强哪可能有正确的认识。袁世凯都不知道秦牧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可是他却不敢怀疑秦牧。

“目前世界列强的兵力，比英国只多不少。德国，有将近八十万正规军，他可以随时动员到五百万人；俄国有一百多万，可以扩充到六百多万。”

“那日本呢？”

“日本陆军，应该在三十万人以上。”

袁世凯倒抽一口凉气。这个数字，完全出乎他的想象。他是看过世界地图的，也大概知道各国人口。在他想来，那么点地盘的国家，那么点人，能有多少当兵的。

列强不过就是火枪大炮厉害，至于人数，不值一提。

可没想到秦牧毫不留情的打烂了他的幻想。洋人，不但枪炮多，军队还多，北洋军只有七八万人，连人家的零头都不到。

这……

袁世凯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列强有这样强大的实力，可是八国联军打北京时候，英国派了一千来人，日本两千来人，最可笑的是意大利，只派了五个人，你觉得，如果中国真的很肥，人家会只用这么点人过来吗？”

形象的数字化对比，一下就让袁世凯明白了。

他突然感觉很悲哀。自己原来以为中国是一头肥羊，全世界列强都贪婪的张着大嘴想来咬一口，他们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了中国身上，所以中国的失败，不在清**，而是在于敌人太强大。

可是现在通过秦牧的一番话，他彻底明白了。原来列强根本就没正眼看过中国，一直是搂草打兔子，捎带脚的事。就这样人家喘口气的力气，清政府就顶不住了。

现在清廷没了，自己是民国大**，面对这样强大的敌人，自己该怎么办？

“功业，按你这样说，我们中国人岂不是只能等死？”

“非也！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秦牧突然冒出一句老子《道德经》的话，让袁世凯再吃一惊。

他已经把秦牧彻底看成外国人了，以为这个年轻人是一直居住在欧洲，什么隐居昆仑山下只是骗人的鬼话。袁世凯完全想不到这样西化的一个小年轻会张嘴就是《道德经》。

这，难道他真是学贯中西。这不可能啊。他才多大！

这时候袁世凯也没心情考校秦牧的学问，他连忙问道：“功业，你的意思是？”

“回到我开始说的。这个世界就是一个擂台，之前这些狼个头还小，擂台空间够大，容得下他们。所以他们结伴到处找肉吃，中国不过是一头小羊羔，被他们看上啃两口。”

说到这里，秦牧不由得开解了一下袁世凯：“大**，你也别妄自菲薄。这世界上被洋人啃得可不只是中国，全天下这样的羊羔到处都是，咱们算是羊羔里面比较肥的。哈哈。”

袁世凯听到这话，哭笑不得。

“世界是发展变化的，不会一成不变。如今这些列强吃的越来越肥，他们的身板越来越大。而擂台就是这个地球，地球是不会跟着他们变大的。所以这个擂台，对于列强来说，变得拥挤了。如今，那些羊羔已经不放在他们眼里了，我说的羊羔，包括中国。”

“功业，你是说洋人会……”袁世凯顿时眼冒金星。他听明白秦牧的意思了。

洋人会自己打起来！这简直是他做梦都想不到的。洋人，不是都金发碧眼穿一条裤子吗。除了东洋人例外点，别的简直就是一家子一般。

“空间太小，列强转身都困难，他们必须给自己拓展空间，这不是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天之道，损有余而不足，这就是我的意思。”

袁世凯听得浑身激动，他双手握拳，紧紧的攥住了椅子背。袁世凯五十多岁了，这个年龄，竟然把太师椅坚硬的木头攥出了响声，可见他此时心情。

“他们什么时候会打起来？”

“两到三年内，我的估计，最可能是两年后，按洋人的历法，是1914年。”

两年，再过两年洋人就会打起来了！袁世凯不敢相信秦牧的预测，可是他却万分愿意相信秦牧说的是真的。

这帮吃人不吐骨头的狼，你们互相啃吧，这就能给中国，给北洋政府，给袁世凯了巨大的机会。

秦牧这时候在袁世凯心里，已经被捧到了天上。就是他最倚重的北洋三杰之首，号称“龙目”的王士珍，也没有这个见识——差太远了。

“如果一切按照功业你的预测发生，那我该怎么做？”袁世凯就好像学生一样，诚恳的向秦牧讨教。

“这又回到我之前那句话，北洋军，敢打洋人吗？”

“这个……”袁世凯还是没胆量。打不过啊！尤其人家军队那么多，怎么打？就是东洋人的军队都比自己多得多。

“大**，这个世界就是一个擂台，你不吃人，人要吃你，概莫能外。列强自己打完了之后，你别以为他们就都死了。不会，他们只会互相伤害到一定程度，然后就退到一边疗伤，这时候中国以及全世界的大小羊羔，全是人家的补药。”

“那我……”

“做羊是没活路的，只有做狼，甚至做老虎，最好做一条龙，这才能让中国活下去，不但活下去，还活的好，活的有尊严。”

“功业，难道我不想如此吗？可是怎么才能做到这点？”

“一口吃不成个胖子。”

秦牧的话再次让袁世凯无语。你这个人，不但精通西方，精通中国，还精通世俗俚语。一口吃不成胖子都懂。

“一只羊，不会一天就变成狼。只披个狼皮是吓唬不住人的。一只披着狼皮的羊，个头再高，装的再凶悍，都比不过一头刚出生的狼崽子。”

“那我们怎么转变？”

“狼和羊的不同，就在于狼真的敢咬人。咬人就要有一口锋利的牙齿。北洋军必须变成锋利的牙齿，并且真的去咬人了。这才能变身。不敢咬人的狼，和羊有什么区别？”

“咬谁？”

“日本人。”秦牧终于进入了实质性的阶段：“洋人的战争，距离这里十万八千里，他们一旦打起来，对中国来说，有着巨大的好处。”

“什么好处？”

“热兵器的战争，噢，也就是现在的战争，不同于大刀长矛的战争。大**，你看到英国军队的厉害，这只是浮在海面的冰山一角。英国真正厉害的地方，在于他的工业制造能力。为什么英国能一旦打大仗，就能扩军几百万人？是因为他们有强大的工业能力，能快速的生产出这么多枪支弹药。”

“想来大**也看到过工厂里面的机器。工业制造，就是机器吃下原料，吐出商品。洋人一旦打起全世界规模的战争，他们就需要远远超过目前规模的原材料，这就是中国的机会。也是北洋的机会。”

“功业你是说……”

“趁着西洋人打大仗，中国可以趁势发展自己的工业农业，同时理顺**和地方的关系。”

“这真是天上掉馅饼了！”袁世凯也冒出一句俗话。

“的确是一个好机会，但是，羊是无权决定自己长多肥的。大**，我请你注意一点，我说的大战，是西洋人，至于日本人，他们就在海对面，他们的世界，不在欧洲，而在东亚大陆，其首要目标，就是中国。他们会趁着这一次大战，对中国发动大规模的侵略。”

“这……”

“所以我才问你，敢不敢打洋人。这个洋人，现在我可以明确的给你划定范围，就是日本人。如果北洋军敢打日本人，那么就可以让中国从一支羊变成一头狼，否则，不如听戏等死。”

这一夜，秦牧被袁世凯留在了袁府。

民国大**拒绝了一切拜访，所有公事全不搭理，甚至连外国公使的来访都被他推掉了。

他赶走了所有人，只和秦牧请教救国之策。

这一天，也是中国的转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