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常小玉和秦牧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深闺梦里人。”

米脂县真的有一条河，就叫无定河。

无定河水量不大，整个陕北都比较缺水，秦牧不能让这点水浪费掉，所以当务之急，先修一个小水库。

现在修水库，尤其是这么一个小水库，对秦牧来说没任何难度。原材料，机械，技术，劳动力，他都不缺。这个水库很快就建成了，不过这个很难称之为水库，叫集水池还差不多。

有了这个经验，秦牧马上推广开来。沿着无定河，以及周边地区，秦牧带领百姓修建了许多集水池。

陕北的米脂县，甚至整个榆林府，都是典型的黄土丘陵沟壑区，水土流失非常严重。这里属于三跑地带，跑水，跑土，跑种子。一场雨什么都没了。

田地因此缺少肥料，种什么都不怎么长。陕北人过的日子苦，和这个地貌有极大的关系。

陕北好的土地叫“川地”。就是山沟或者河边的平地。这种地才多少能有点产量，不过这些地无一例外全在大地主手里。

如今这些好地，秦牧已经拿到了一多半。可是就算这些川地，都根据来自后世的先进种植法种满粮食，也是远远不够百姓吃饱的。要想让米脂的百姓天天能吃上饱饭，必须要获得更多的好地。

地，就这么多，不会凭空变出来。可是秦牧来自后世，有着丰富的资料。他知道陕北这个地方，是可以修梯田的。

目前这个时期，陕北还没多少梯田。

任何事情都要计算投入和产出。种地更是如此。

在平原地区，只要用畜力或者人力，把土地耕耘一番，就可以播种等收获了。

可是丘陵地带不行。地不平，种下的种子全流失了。就是不流失，也会因为雨水带走养分而长不好。

这样一来，要在陕北把土地改平，就需要投入人力物力财力。这个工作一家一户是根本完不成的。

梯田不是沿着山坡把地整理成楼梯样就可以。那一样存不住水。梯田要用大量的石头做支撑，才可以保持水土。这个劳动量很大。

如果真的单门独户的干，等弄出几亩地来，人也饿死了。

地主有钱有粮能组织人力，可是他又没这个需求，反着他自己家粮食够吃。

正因为如此，米脂县的百姓总处在饥饿中。自从秦牧来到米脂县当上县长，他们才开始真正的吃上饱饭。

县长不但管饭，还发钱。

在常小玉看来，县长完全不用这么大方。给钱干嘛，管饭就是恩德了。以前的衙门，饭都不管，让百姓自己带饭，也得出徭役。

她本着为秦牧着想的态度，把这个话委婉的表达了出来。

秦牧对于这位米脂美女朴素的想法，不知道是该表扬还是该批评。

“小玉，你觉得我们这个衙门，和以前的衙门，有什么不同？”

“县长你为我们老百姓办事，以前的县太爷，为皇上办事。”

常小玉有这个见识，让秦牧小小的吃了一惊。秦牧到了米脂县之后，除了每天的工作之外，夜里还花了大量的时间给百姓开夜校，教他们认字。

常家兄妹的祖上是明朝大将常遇春，也算是有很大背景的人物。虽然到了他们这一代，家道早就中落了，但是他家还是和一般百姓家不同。这对兄妹都是认字的。

认字的人，多少懂点道理，所以秦牧在一群羊中间，找到这么一头骆驼，也愿意多和她说两句——就当放松了。

毕竟和美女聊天，比和彭老头聊天舒服多了。

“小玉，你说的对。现在不是我在为百姓办事，是我们，你和我，还有你哥哥，还有全体的劳动者，我们都是在为百姓办事，也是为自己办事。所以这个工钱，它并不是我的，而是我们所有劳动者付出劳动，应该得到的。”

对于秦牧的这番道理，常小玉其实是听不明白的。可是她就喜欢听县长说话。他的声音那么好听，长的那么好看，就算什么都不说，常小玉只看着秦牧也满心欢喜。何况县长还正在给她讲大道理。

秦牧知道这番话常小玉不会明白，所以接着换了一种说法：“小玉，你身上这身衣服好吧？”

常小玉听到这话，不由得脸上一红。这么说，县长也偷偷看着自己的身子了——不知道自己洗澡时候县长有没有偷看。如果那样就太好了。

她身上这身衣服，是秦牧给的。布料是后世的劳动布。这种布又厚又结实，不容易磨破，非常适合劳动者穿着劳动，所以叫做劳动布。

这种布料是不可能被家庭作坊生产出来的。

劳动布采用氨纶和包芯纱混杂纺织，而且后期要用液氨处理，以减少缩水率，同时提高弹性。而且能带来良好的手感。

后世的绝大部分东西，本时空的手工作坊完全是无法制作的。

只一块布，就涉及到大半个工业化生产链条。

常小玉不懂这些，但是她知道这种布料太好了。比起自己以前穿的土布，简直是好到天上去。

而且这种布便民商场就有卖的。

秦牧已经弄出来了一个便民商场，里面有各种百姓急需的生活用品。只可惜目前来说，这些东西都是智障少女变出来的，本地全不能生产。

现在的局面，有点像新中国刚成立时候，前苏联给新中国的各种援建。

智障少女就扮演了前苏联的角色，各种机械设备，都是她提供的。而且她比前苏联还牛的多，轻工业她也能提供。

只是她能提供的数量有限。如果要是无限提供的话，秦牧都不需要搞工业建设了，直接让智障少女变出一切就完了。

现在这种劳动布，以及各种生活用品，都摆在便民商店里面，惹得百姓眼馋。

“这样的衣服，这样的布料，米脂县的每一个百姓，都应该用上。可是要用这样的布料，就需要花钱买。如果我不给百姓按照劳动发钱，他们怎么有钱来买东西呢。如果他们连一件新衣服都穿不上，我又怎么能说，米脂县和以前彻底不同了呢？”

常小玉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实际上她还是听不明白秦牧的话。

秦牧也没法让她一下子理解货币的本质。

本质上来说，货币是一般等价物，用大白话来说，商品越多，需要的货币越多。

如果百姓干活拿不到钱，那只说明一件事，就是他们没有创造出任何商品，以至于不需要用钱来做买卖。

目前来说，全县百姓都在秦牧的领导下投入了基础建设活动，在这个过程中，真的是没产生可以供交易的商品。

一个集水池能买卖吗？一块梯田值多少钱？

可是这只是暂时的，当基础打好之后，米脂的工农业生产会获得本质的提高，那时候市面上就会产生大量的商品，这样就需要大量的货币来进行商品交易。

秦牧只是未雨绸缪，凡事做在前面。毕竟他来自历史下游，而且这种事他已经办过一次，有着丰富的经验。

便民市场里面的商品，就是消化这些货币的。更重要的是，秦牧需要农民买下现在的生产工具——工具不能白送。

有了生产工具，他们才能更好的提高劳动效率。

钱，在这个过程中，就好像发动机的润滑液，没有是万万不可以的。

常小玉只看到了钱本身的价值，好像不给百姓发钱，这些钱就全留在秦牧的口袋里面了。这种朴素的认识，正是农业时代的认识——之前衙门里的县太爷也是这么想的。

一旦改变了立场，把为皇上办事，变成为百姓办事，货币的作用立刻就变化了。

而这个变化，还不可能短短时间就发生在常小玉身上。秦牧只能潜移默化的来影响她，而不能让她瞬间得到改变。

“好了，你该去教课了。”

常小玉现在已经是夜校的教师了。她听到秦牧的吩咐，顺从的点点头，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秦牧也跟着来到院子里。

近卫团正式成立，秦牧也开始认真面对这支属于自己的武装。

他望着眼前的近卫团成员，不由得心里有点遗憾。这支近卫团，虽然和自己在大宋建立的近卫团，用了同一个名字，可是人员却差太远了。

那一支大宋的近卫团，老班底是反贼方腊的禁军。他们武艺高强，而且全都是冷兵器战场上尸山血海杀出来的。每一名近卫团的战士，都是**挑一的好汉——否则早死在战场上了。

而眼前这支近卫团，一个个全是农民。他们不但没杀过人，没上过战场，甚至他们连鸡都没杀过一只。

这也是秦牧一开始打不起精神训练他们的原因。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这支近卫团最出色的人员就是团长常升。可是他也不过只有一身悍勇，和一手好枪法——他以前用土枪打过兔子。

除了这些，常升就是一个土里刨食的农民。

现在常升带着他的团员，一个个尽量让自己站的笔直，好合乎县长的要求。

但是这些人是纯粹的新兵蛋子，前几天他们还是农民，还拿着锄头耪地呢。现在让他们拿枪，这些人连怎么拿都不清楚。

一支枪能让他们生生抗出锄头的感觉。

“报告首长，近卫团应到一百人，实到一百人，报告完毕，请指示。”常升跑步来到秦牧面前，举手敬礼。

他接受的训练，是秦牧全盘照搬自后世的解放军，所以秦牧不能让他称呼自己为“县长。”

县长是没资格带兵的。

最终秦选择了“首长”这个称呼，省的以后近卫团变近卫军之后，部下对自己的称呼再变化。干脆一次到位，永远能用。反正自己没得选，永远是他们的首长。

“归列。”

常升归列。

“同志们，谁能告诉我，我们近卫团的职责是什么？”

“保家卫国！”常升大声的回答。

“有没有信心？”

“有！”这下大家异口同声的喊了出来。

秦牧满意的点点头。

不管怎么样，至少团员们嗓门够大。

虽然这些人喊着有信心，其实秦牧心里对他们还真没多少信心。

这是就是一群庄稼汉啊。近卫团以这群人为底子，能成长成为一支战无不胜的无敌雄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