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绥德裴家大院

秦牧目前最苦恼的，就是现在中国这个状态，百姓几乎全文盲。

这个问题在他上一次穿越到北宋时候，并不是大问题。因为那个时候的全世界人民，基本都是文盲。

可是现在不同，如今爱因斯坦质能方程式都提出来了，欧洲早就实现了普遍教育，正因为如此，欧洲屁大的国家都能拉起一支几十万的现代化军队。

而中国这边呢，就算凑齐几十万人，也不能说是军队，只能说是农民集合去赶庙会。

一支没有文化的军队，在本时空是绝对没有前途的。

秦牧不可能靠一支文盲军队去打天下。其实现在还远远提升不到打天下那个层次，就是小小的一个米脂县，他都治理的异常艰苦。

手下人大部分都不认字，这让秦牧怎么办？

幸亏这几个月一直是在搞基础建设，盖房子，盖工厂，整梯田，修水库。这些都是农民不需要认字就可以做的，在秦牧的言传身教下，总算是大差不差的稳步推进。

可是一个运行良好的政权，必须有一个坚实的骨架，就是文官系统。

既然是文官系统，总不能让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的人来充任吧。所以秦牧当上县长之后，不管工作多忙，晚上的夜校每天他都要亲自去，给手下人扫盲。

这样的夜校，如今在米脂县城有许多。百姓自发的进入夜校学习。

这绝不是米脂的百姓有如此高的觉悟，而是他们的县长许诺了巨大的好处。

百姓是贪图利益的，这个毋庸讳言。极端的人，连一厘米的宅基地都能跟邻居打的头破血流，所以有好处当然要抢。

米脂县每七天有一次考试。不考别的，就考认字数目。

秦牧不厌其烦的详细划分了层次。三个字起步。三个字，基本上涵盖了全国的人名了。

任何一个百姓，只要学会了写自己的名字，就可以得到一级证书。

后面还有二级证书，三级证书，上不封顶。

五十个字，一百个字，两百，五百，一千，一千五。

就以字数计算，证书等级依次提升。

随着证书颁发的，有一笔钱。证书越高级，给的奖金越多。这还不是唯一的奖励。

现在米脂县被秦牧建立了许多工厂，工厂大量招收工人。同样的工作岗位，不同证书对应不同工资。证书级别越高，工资也越高。

人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

凭什么大家都搬砖，他比我多拿一块钱？不就是他比我证书高级吗。

我也得拿那一块钱。

经济的刺激是直接有效的。全米脂县，掀起了轰轰烈烈的识字热潮。

当秦牧从伊克昭盟回到米脂的时候，常氏兄妹已经拿到了顶级证书——认识五千个字。

这就足够了。一般来说，一个人认识三千个汉字，读书看报已经没有困难了。五千个字，现在都能在大学当讲师了。

这个我也不是胡说，可以参考一下钱钟书的《围城》，读者可以想想围城的几个教授，他们都给学生讲了什么。其实啥都没讲。

常氏兄妹都年轻，还处在能学习的阶段，再加上他们都异常刻苦上进，所以最先拿到了顶级证书。

目前全县也就他们俩拿到了。不是说全县就没有别人能认识五千字，而是原来私塾的先生，还有学生，他们并不认可新县长的作为。

对于百姓来说，新县长来了之后所做的一切，都是对他们有好处。所以百姓自然的就接受并且拥护这一切。

可是对于曾经的学子来说，这就不对劲了。他们本来是作为官员预备役的存在，可是新的县衙里面，根本没有他们的位子。

而且这些识字的人的家庭，无一例外都是大地主。而大地主或明或暗全被秦牧给干掉了。

比如杜奎，他家的大儿子杜聿就跑去保定陆军军官学院从军了。

剩下的几个小儿子，也不可能去考秦牧的证书。

所以目前来说，顶级识字证书只有常氏兄妹拿到。因此这对兄妹也拿到了最高的工资。

秦牧的事业，目前只是仅仅开了一个小头，**长征，连第一步都不算迈出去。

现在他都不敢考虑工业，眼前最要紧的事是农活。一直靠自己花钱买粮食，是买不出一个强大的基地的。

基地，要能自给自足。现在来说，最重要的就是粮食。秦牧领军，手下大将就是常升——他本来就是农民。现在正是春天，春种秋收，对农民和农事来说，春天最关键。

小麦是中国北方最重要的农作物。陕西这个地方，因为秦岭分隔，所以分为陕北陕南两个不同的温区。

陕南是种冬小麦的，冬天种，夏天收。陕北不同，这个地方温度低，所以种的是春小麦。

现在正是播种的关键时期。

米脂县经过秦牧的大力建设，新增了十几倍的可种植土地。这些土地都是梯田，和百姓们习惯的川地还多少有点不同。

百姓没经验，所以只能全靠县长带。

秦牧这段时间只能化身为农业专家，没日没夜的走乡串户，指导农民种田。

幸亏有智障少女，所以秦牧还算没太受罪。

首先他有车，其次他可以随时随地得到不错的饮食和住宿环境。

等忙完了最重要的春种阶段，秦牧的心底才稍微踏实下来。

总算是粮食供给能得到保证了。有了这么多土地，种了这么多庄稼，到了秋天，米脂县的百姓将会第一次依靠他们自己，能吃上饱饭了。

米脂的名气，就好像初生的太阳，渐渐照遍陕北。

附近的百姓不断有人汇聚过来。

想种地的，秦牧给地给工具，还提供房间。当然，这就是必须背上二十年房贷了。

想做工的，各种工厂敞开了招聘。现在的工厂全是劳动密集型，有多少人都不嫌多，永远缺人。

与此同时，秦牧也建立了一个小小的文官体系。

常小玉，做了米脂县的办公室主任。

她如今拒绝别人叫她的名字，甚至连常升都不能再叫她“妹妹”了。

常升也得称呼她的官名，常主任。否则常小玉会发火。

在秦牧的耳提面命之下，常主任的日常事务处理能力提升很快。整个县衙被她管理的井井有条。渐渐地，秦牧发现自己已经可以放手一些日常事务了。

这时候秦牧得到一个好消息。

绥德府，撤销了这个府的建制，变成了绥德县，隶属于榆林道。

（这个不是我胡说。历史上正是1913年，民国政府把绥德府给撤销了，同时民国撤销了全部“府”这个级别，改为“道”。）

陆建章再次来到米脂。

这一次，他是来表功的。绥德原来是府，和榆林府是平级的。可是秦牧说绥德有石油，陆建章也想进入绥德，所以他和袁世凯进言，把绥德的行政地位降低一级，这样就更好操作了。

秦牧这才明白绥德为什么降级了。

既然如此，那就开启石油工业。

绥德其实石油比较稀少，这里最丰富的是天然气。不过这话秦牧就不会告诉任何人了。

任何物资，秦牧都需要。天然气不只是可以供给居民烧饭，更重要的是可以做氮肥。

天然气是制造氮肥的最佳原料，具有投资少、成本低、污染少等特点。天然气占氮肥生产原料的比重，世界平均为80%左右。（二十一世纪）

现在秦牧有了土地，有了水利设施，他缺的就是良种和化肥。

良种需要时间培育，化肥就靠天然气了。

秦牧选定的开采地，在绥德县枣林坪。

绥德不同于米脂。米脂是个小地方，杜奎就算是大地主了，几乎主宰全县。可是秦牧杀了他，没激起地面上多大反应。

如果米脂不是破地方，袁世凯也不会把孙美瑶给派过来——好地方哪轮得到土匪。

可是绥德自古就有战略地位，尤其枣林坪，紧挨着黄河。过了黄河，就是山西。

这个地方出人才。所谓人才，现在可以简单等同于大地主，大士绅。就是地方势力雄厚。秦牧再想像杀鸡一样杀人，那就不行了。

后世有各种大院，比如山西的乔家大院，到二十一世纪还是著名景点。

绥德也有这样的大院。裴家大院。裴家大院的主人是裴廷。

对于裴廷，秦牧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在目前这个时期，社会上认两样。军队和名气。

还是那句话，有枪就是草头王。所以孙美瑶以一个土匪都能混的风生水起，无他，因为有枪杆子！

除了枪之外，社会上还认名。名气越大说话越有份量。

裴廷的名气比秦牧大的多。甚至他的名气比井岳秀和陆建章都大。

秦牧的名气，并没有下沉到江湖。知道他的人，仅限于高层。比如袁世凯，再比如英国公使朱尔典，还有汇丰大班二德子，日本陆军参谋**等等。

这样的层次太高了，以至于在江湖上，社会上，秦牧是无名之辈。

裴廷就不同了。他自幼聪明过人，13岁便高中秀才。后来就读于榆阳书院、京师大学堂。

在京师大学堂期间，裴廷结识了不少大师名人。他早早就加入了同盟会，立志推翻满清。

现在他任陕北安抚使。这个职位是安抚地方，其主要职责就是让地方政权顺利交接。

绥德满清的官，就是他保下来，当了民国的官。

本来米脂的县长也应该是他指派，可是米脂属于榆林，虽然榆林也属于陕北，按理说米脂县长应该裴廷指派，可是他的话在榆林不好使。

井岳秀让秦牧当县长，直接迈过了他。

现在这个时期，天下就是这么乱，所以这事也算再常不过了。没地方说理，也无需说理。

如果讲道理，绥德地方官也不应该留任。这都改朝换代了。

可是这个地方官对裴家大院照顾有加，因此裴廷就点头留下了他，继续主政一方。

最近裴廷很不痛快，因为绥德府降级成了绥德县，这等于消弱了他的势力。

秦牧要在枣林坪建厂子，裴廷一口就拒绝了。那块地是他的，他自然有这个权力。

自不量力！

裴廷对秦牧没有半点好印象。秦牧的所作所为，让这位先驱者完全看不上。

他认为秦牧是一个幸进之徒。攀上了袁世凯的高枝，给北洋政府盖药厂，这就是个势利小人。

同时秦牧在米脂的一切，更让裴廷愤怒。

裴廷是正经出身。所谓正经，就是走的传统文人的路。学而优则仕。

他又是个天才儿童，那么小就中了秀才，这是前朝的牛叉人物。

京师大学堂毕业，又是本朝的牛叉人物。可以说他的交友正应了那句话：“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作为裴廷来说，或者说这时候的进步人士，都有个通病。他们认为自己是天生的领导者，百姓，是必须被他们领导的。

简单说，如果把百姓看成一支军队，那么他们是最大的军官。他们无需向手下交代命令的原因，只要发布命令就行。

一句话，给我冲，百姓闷头冲就可以了。

他们做不到一点，“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

至少裴廷不认为自己是群众，是百姓。而且他也的确不是。本地人都尊称他为裴大人。

裴廷痛恨满清，因为满清让中国落后了，被洋人打了。

所以他积极推行进步主张，比如剪**！开学校。

可是他认为百姓剪掉**，那就足够了，剩下的你们该种地种地，该听话听话，听我们的领导就行。

我们这阶层的人，和百姓是有明显区别的。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正因为如此，他对于秦牧在米脂的作为，尤其是那个县衙，裴廷极端不满。

裴廷不反对秦牧教育农民。但是教育，最重要的不是让百姓认字，而是让百姓明白道理。

你看看秦牧教百姓的都是什么？他看过秦牧编的教材，上面根本就没有任何道理可言。

通篇都是字。有的他还不知道是什么。

比如挖掘机。这都是什么东西。难道一个农民认识了挖掘机三个字，就懂得做人的道理了吗？

如今中国正处在混乱的时候，越是这时候，越要让百姓明白天下正道！

挖掘机是天下正道吗？

这不是开玩笑吗。而且米脂的县衙根本就不听裴廷的指令，那就是一个独立王国。

听说秦牧之下，最大的官还是个女人。这不是牝鸡司晨吗？就是母鸡打鸣，瞎胡闹。

虽然裴廷自己也建立了女子小学，但是那只不过是追随世界潮流，教女人读书认字。这个的象征意义，其实大过实际意义。这是反清的一面旗帜而已。

榆林是井岳秀的地盘，他插不进手，可是绥德就是自己的地盘了。

县长谢世瑄，是自己保下来的。于公于私，这地方都得听自己的。而且枣林坪那块地，就是裴家的。

私人领地，谢绝入内。

当秦牧踏进裴家大院的时候，裴廷对他就是一个态度：滚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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