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因伤残工作难找

贺部长见潘高峰吞吞吐吐的，不高兴道：“你那么大个伢子，怎么说话跟个妹子那样扭扭捏捏的！因公就因公，因私就因私。我只是想告诉你，要是因公有证的话，到民政局找王副局长领抚恤金去！”

“谢谢贺部长！”潘高峰向贺部长敬了个礼，然后说了声“再见”，离开了人武部。

潘高峰想，虽然在绝壁岩洞上确切发生了什么事，他没有记意，但从他推断来看，这是他的耻辱，而且这耻辱也许他一辈子都无法洗刷干净，还怎么好意思去找政府要抚恤金呢？因此，他没有去民政局，而是直接去了商场，用他的安家费，给他父母买了两件衣服，给弟弟潘高枝买了一双鞋，又给张小娟买了一块围巾。接着，他到菜市场去，买了十斤猪肉，然后回到汽车站，取了行李，乘坐大巴，回断崖村去。

他下了大巴，自己背着行李，在山路上跋涉了五个多小时，才回到了家。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到了家，父母和弟弟见才过了三个多月，潘高峰又回来了，都感到吃惊。在路上，潘高峰已经想好怎么跟家里人解释了。他说：“我在部队受了点伤，右手拿枪不那么灵便了，上级就让我复员了。”为了不吓着父母，他没敢让家人看他的右手腕，也不敢跟父母提他伤残立功的事。

他将给父母和弟弟买的礼物给了他们，然后说：“爸，我在县城里买了点猪肉，晚饭你炒点吃。”说着，他将猪肉搬了过来。

潘岩见儿子买了那么多的猪肉，又吃了一惊，问道：“峰伢子，你怎么买那么多肉？”

“明天我有用。”潘高峰说着，又旅行包里拿出给张小娟买的围巾，以及扶贫办给村支书张开明写的信，到张开明家去。

张小娟看到潘高峰，也非常吃惊，道：“高峰哥，你又回来了？”

“回来了，退伍了。”潘高峰低头说道，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他为张小娟买的围巾，递给她，说：“给，看你喜欢吗？”

张小娟接过围巾，高兴了，说道：“喜欢，谢谢高峰哥！”

潘高峰问道：“你爸在家吗？我找他有点事。”

张开明在厨房里帮他堂客(老婆)在烧饭，他堂客在洗菜。他听到潘高峰的话，就喊道：“峰伢子，你进来吧！”

潘高峰和张小娟都一起进去了。张开明见女儿的新围巾，就知道是潘高峰给她买的，就说：“峰伢子，你是钱有多，又给她买！”

张小娟将新围巾解下来，放到房间里面去，然后出来，替她父亲烧饭。

潘高峰将宫坚的信递给张开明，说：“这是县扶贫办宫主任写给您的。”

“你见了宫主任？”张开明问道。

“见了。”潘高峰将他参见县扶贫工作会，以及后来到宫坚办公室去，宫坚跟他交代的事，一一告诉了张开明，最后，他说：“我在县城的菜市场买了十斤肉，明天打算请村里的一些人来吃饭，跟大家商量外出打工的事。您来主持一下。”

张开明看了看宫坚写给他的信，内容无非是让他协助潘高峰，组织人外出打工。他放下信，说：“行，明天中午，就在你家门外摆上十桌，两三户请一人，我和村委会的人商量个名单，分头去叫人。”

事情说定后，潘高峰回家去吃完饭。吃晚饭时，潘岩和高凤枝发现儿子不端饭碗，拿筷子也是用左手，就觉得奇怪。潘岩眼尖，看见了儿子右手腕上的大伤疤，吃了一惊。他用筷子指着儿子的右手，问道：“峰伢子，你的手怎么了？”

潘高峰见自己伤残的事瞒不住父母，但又不想吓着他们，就说：“没什么大事，医生说过上一两年，就会恢复的。”为了不让父母过分关心他手腕伤残的事，他赶紧接着道：“刚才，我跟张支书商量好了，明天在我们家外面摆上十桌，请村里人吃饭，商量县里对我们村扶贫的事……”

第二天上午，张开明让张小娟和几个年轻妹子，送一些蔬菜和大米过来，潘高峰将附近的邻居都叫到一起，让他们帮忙洗菜做饭。中午，在他家门前摆了十桌的饭菜，张开明和村委会的人，从全村叫了100多个代表过来，一起吃饭，商议县扶贫办安排年轻人外出打工的事。

代表们吃过饭，回去坐动员，傍晚时分，来张开民那里登记的只有50多个年轻人，绝大部分是男青年，只有两三个女青年。潘高峰觉得带着几个女青年麻烦，又劝她们说，等他们到城里摸清了情况再去。这样，除去三个女青年，总共只有49人，加上潘高峰自己，一共才50个人。

第二天，潘高峰领着这49个男青年，到了县里，找到了宫坚。宫坚安排他们住在招待所里，开始培训。培训内容，无非是国家法律，城里的文明礼貌，生活注意事项之类。宫坚跟他们强调，他们在外面，绝对不能干违法的事，遇到困难要相互帮助。他告诉潘高峰，遇事不能解决，随时给县扶贫办打电话，扶贫办给他们提供帮助。

一个星期之后，50人培训结束，在潘高峰的带领下，来到了沿海省的浅港市。由于县扶贫办的事先联系，一家工厂录用了他们的49人，反而是领头人潘高峰因为右手残疾，没被录用。49人住进了工厂的宿舍。征得工厂领班的同意，潘高峰跟他们一起，将自己的行李也搬到工厂的宿舍去，暂时寄存在那里。

在这49人当中，有一个小伙子叫潘有福，年龄最大，比潘高峰还大一岁。因此，潘高峰让潘有福负责联络大家，他自己打算到市内各单位、小区去看看，有没有招保安的。

临走时，他跟大家交代道：“大家有事，要商量着来。有福哥是你们的头，大家都要听他的。”

潘有福说：“峰伢子，你放心去吧。你一个人也要注意安全。不管你找到没找到工作，晚上回来告诉我们一声。你要没找到，晚上我们就挤在一张床睡。”

“好！”潘高峰告别了大家，一人到市里去了。

他一人在街上行走着，见到有门卫、保安在执勤的地方，像工地，银行，居民小区之类，就上前去问人家要不要招保安的。倒是有一个工地说要招保安，让他去找分管经理。经理看到了他右手腕上的伤疤，就问他是怎么回事。他为人老实，就说是在部队的时候伤残了。他还想像对付县人武部贺部长那样，吹嘘他一只手就抓俘虏。可那经理还没等他开口，就挥手撵他：“走走走！手都残废了，还当什么保安？”

还有一个居民小区的物业要招保安，他直截了当地告诉人家，他右手残疾，但左手很厉害。人家还是不要他。

眼看天都黑，潘高峰还在街上“流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