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初涉险地 （六）

索仲武给自己绑好安全带，一面忍受升降机工作时的噪音，一面在心里默默评论：

【地月战争不愧是世界规模的大战，扫清了和平年代的假惺惺。遗址肯定会监听无线电通讯，说不定还能破译无线电密码。它要是想提抗议，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然而，尽管跳帮连坐上四艘登陆艇，从不同方向步步逼近；尽管四足机器人在空间站内欢畅奔跑，爪迹甚至踏进了缆线通道，但空间站还是像之前那样毫无动作，连灯光闪烁都给省了。

无人艇解除锁定，默默地离开对接舱，为后面的大块头兄长让开通道。四艘登陆艇各选一个对接口，急不可耐地冲了上去，碰撞产生的力道，甚至晃动了两百多米长的空间站本体。

这动静可不轻，吵醒了空间站内部的不少“睡美物件”。许多无人机升到空中，大部分都有两个涵道风扇螺旋桨，少数体积大的则有四个，它们在各层甲板嗡嗡叫着移动，把飘着的灰尘、污垢、冰粒、液球统统吸入腹中；

防爆门打开，钻出一大堆方头方脑的巡逻机器人。这群小家伙迈开昆虫似的六条腿（附带磁力锁），“吭哧吭哧”踩着网纹钢板前进。碰到1号世界的四足同僚后，它们大概有三分之一会当场逃窜，另有三分之一呆立当场，最后那三分之一，则会充满威胁地亮出大腭，从中噼里啪啦地冒出电火花。

每当遇到这种情况，四足机器人就会按照预设程序，用武器瞄准这些小个子同行。无论7.62X45毫米曳光弹，还是35毫米杀伤弹，都能把对方瞬间还原成零件，但它们却一直没有机会展现火力，因为六腿小家伙不过是在威吓，没有一只敢动真格。

只要四足机器人压低枪口，小东西们就会立刻逃走。飞在空中的清洁工，更是不会故意靠近骚扰。结果，遗址放出的这些无人机，只是把通道稍微变拥挤了一些，其他方面毛用没有；四足机器人该侦察还是侦察，该画地图还是画地图，进度虽然有所耽误，但也就是几分钟的程度。

饶是如此，跳帮连进入空间站的时候，指战员们仍是个个如临大敌。所有人都给枪炮上了膛，按要求列好战斗队形，每个排都留了一个班看守登陆艇，免得被敌人包抄后路；碰到清洁工与六条腿时，人们更是手指不离扳机，如果对面敢惹麻烦，肯定会被几百发子弹瞬间淹没。

索仲武所在的的一排二班，位于全排最前方，九个人按照古老传统，组成了由三个战斗小组构成的倒三角队形。他负责殿后，位于三角形的顶点位置，并且班长郑卫国同属一组，明显受到了照顾。

这一路上，索仲武的工作非常简单，那就是盯住天花板、地板以及右边墙壁，如若发现可疑迹象，就在电子地图上标记出来。由于跳帮连一直没有受到干扰，任何一名战斗员的标注，都可以通过数据链全班共享，比21世纪的单兵电台强上太多。

郑卫国的权限比他更高，必要时能够越过操作者，直接控制班里任意一件舱外航天服，顺便读取所有的摄像头画面。不过，由于空间站通道太过狭窄，整个班乃至整个排都在视野当中，这些权限实际上用处不大，他在指挥时基本还是——

“钱东风！别磨磨蹭蹭的，带你的人追上去！老万你甭着急，原地等他一会儿，顺便看看顶上那条通风管道。有亮光没？什么？再看看有没有亮光，完毕！”

没错。郑卫国实际指挥的时候，还是按老习惯“通讯基本靠吼”。在既有空气传声、无线电又畅通无阻的封闭环境，这样做其实很正常。索仲武听着这些大喊大叫，虽然乐的嘴角上扬，但是并没有扭头，因为他还有自己的工作要做。【管好自己才是正经，没必要瞎操心。再说了，究竟有没有情况，那还不一定嘞。】

也难怪他会这样想。尽管外表看着很阴森，但空间站的内部，其实没有多少惊悚元素。这里的地面一样铺满网纹钢板，头上一样排着各色管线，排气风扇在通道深处呼呼旋转，听起来与军港生活区毫无差别。

相较之下，两边的墙壁倒是有些特色。除了嵌在轨道当中、供成员快速移动的移动握把，墙上还遍布各种规格的电源插座，以及被LED灯光照亮、附带金属保护盖的“高级通用串行总线接口（AUSB）”。一大堆密密麻麻的小洞，看着就像黑洞洞的眼睛。

由于年代久远，这些东西都粘了不少灰尘，甚至被灰乎乎的球团直接堵塞。清扫机器人出来以后，一直都想靠上去清洗，可它们却被跳帮队的长枪短炮吓住，三五成群地停在了天花板附近。

对于这些机械来说，墙上的开口只是藏污纳垢之所。但大大小小的“黑眼睛”，却能直接连通主控电脑，善加利用的话绝对会挖到宝。索仲武记得，陆战营指挥排既有通讯班也有电子对抗班；在充斥干扰的正规战场，他们发挥的作用非常有限，但在一片静谧的空间站内部，那几个人肯定大有可为。

【要不要给老王提个建议？】索仲武一面倒退，一面在心中盘算起来。【建议他把电子对抗分队派来，试着接进空间站局域网。两边的通讯协议应该一样，以电子对抗班的能耐，破解防火墙应该不成问题。就是接口比较麻烦，1号主世界没有这种AUSB口，不知道这边有没有仓库放转接器——】

两点亮光，突然在头顶上的通风管道闪过。与此同时，一个检修窗口也解除了锁定，“咣当”一声向下打开。索仲武条件反射地举起机枪，差一点就把手指放上扳机，但刻在潜意识里的那道准则，却在关键时刻阻止了他的动作：

【别忘了那个准则。绝不先开第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