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叹息之墙 （六）

索仲武觉得，这种解释实在太过牵强。女孩可能也意识到了这点，赶紧转换了话题：

“对了，我是六号高级仆役，为自己选择的代号，是多萝茜.W.奥兹。很高兴认识你，索仲武先生。”

多萝茜伸出忽隐忽现的手臂，友好地向索仲武露出微笑。她的脸孔仍然呈现半透明，很多特征都看不清楚，但那双大大的眼睛，就像小动物一样非常可爱。对面既然主动示好，索仲武也不好再摆臭脸，他小心翼翼地伸出胳膊，发现对面确实拥有实体后，这才握住了那只小手：

“我也想说很高兴认识你，但是......就算不打不相识吧，以后别再闹误会了。另外，多萝茜还有OZ？这是从<绿野仙踪>来的吗？”

“是的。很古老的童话，不过很精彩。”多萝茜轻巧地翻个身，坐上轻风聚成的无形秋千：

“‘老大哥’曾经向高级仆役，开放过自己的私人藏书库。我个人认为，在2**本英语文学作品当中，最有价值的就是‘绿野仙踪’。读过之后，我就对大灾变前的世界充满好奇，可惜一直没有机会体验——”

“你也不必体验。”一个苍老、疲惫的男声，仿佛BGM似地突然响起。恶寒爬上索仲武得脊梁，让他情不自禁地打起冷战，一片比石油还要粘稠的阴影，就在此时悄然爬上天幕，将白亮阳光挡得严严实实。

“十九世纪是个严苛时代。应该说，人类走出非洲后经过的所有世纪，都是严苛时代。想研究就去研究吧，六号，但逝去的时光无法追回，封闭世界能做的，也只是保留一些浮光残影而已。”

“老大哥。”多萝茜就像被老师逮到的小学生一样，急急忙忙为自己变出一身礼服裙，然后僵硬无比地屈膝行礼：

“非常抱歉。我不知道你会到这里来......”

“是你们服务我，而不是我服务你们，六号。”‘老大哥’的口气非常欠扁，那副高高在上的老爷派头，比发射井会所的阔佬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的行程由我决定，你们跟上就是。这就是擅自跑掉的客人？很遗憾以这种方式见面，你可真是给我添了不少麻烦。”

“你的部下刚把气氛炒热。”索仲武皱起眉头，颇为不忿地看向了那片阴影。【奇了怪了，黏糊糊一大团，连个人形都看不出来。】“别把她的努力毁掉。话说回来，见面互报姓名是基本礼仪吧？你已经听到我叫什么了，我却只知道你那个可笑外号。”

“我的绰号说明了我的本质。你的名字只说明了你的名字。”‘老大哥’不知道是突然化身哲学家，还是想故意挑事侮辱人：

“你和入侵者的味道，为什么会如此相似？索仲武先生，这个问题的答案，你能否简单解释一下？”

“我们正要谈这件事情。”多萝茜居然站了出来，替索仲武打起了圆场。她低着头，双手紧抓裙摆，活像是惹主家发火的小女仆：

“‘老大哥’，我认为索仲武先生是个明事理的人，只要我们把利害关系讲清楚，他一定会积极配合的。”

“问题是，我不需要他的配合。”‘老大哥’话语当中的疲惫感，变得更加明显：

“因为我已经知道了，知道他是个什么东西。外面那艘战舰，十分钟前再次发出恐吓，顺便把他的来历讲得明明白白：这位先生是时空穿越者，与黑疫之仆一样的时空穿越者，所以味道才会那么相似。你为什么要把灾难带到这里，索仲武先生？你们为什么偏要同我做对，连最后一张床铺都要收走？”

“老大哥先生，请问你脑筋秀逗了么？”索仲武瞪着那片阴影，嘴上一点也不客气。【对面都直接开骂了，这让我怎么好好说话？不加倍顶回去，非被看扁不可：】

“我没想进你的矩阵母体，是你硬把我拉过来的！至于灾难，毁掉9号世界的是叛变AI，想抗议找它去，别头脑发昏骂错了人！时空调律者是到这边打黑疫的，压根没想过击毁空间站，你既然这么担心入侵者回来，那就赶紧把我放了重启谈判，别把朋友逼成敌人！”

“所以你什么都不知道。”阴影开始**，面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增长：

“而且明明无知，却还装得无所不能。乌合之众永远是乌合之众，群畜是对你们最贴切的评价。帮忙，帮忙，一群孱弱的税金小偷，能帮上什么忙？靠两艘破烂战舰，就想对抗灭世黑疫？你们为什么不去直接自杀，那样还能省些事情！”

“你是成心吵架还是怎么着？一会儿说请我帮忙，一会儿又把我们骂成乌合之众，我看你是欠——算了，到底想怎么样，给个准确答案先！”

索仲武气得头皮发麻，差点挥拳揍过去。要不是多萝茜连着使眼色，他说不定真就这么干了。然而，“老大哥”根本就不吸取教训，他活像龙舌兰上头的酒鬼，BLABLA说的更起劲了：

“准确答案？索仲武先生，你马上就能得到准确答案。我已经完全明白了，你们不仅帮不上忙，而且还会给我增加麻烦。当初搞出叛变AI的，就是你们这种不自量力的群畜，外部世界也是被你们带向毁灭。现如今，你们这些人又卷土重来，妄想把我卷进毫无希望的战争......滚出去，乌合之众！封闭世界是我的避难所，不是群畜的涂鸦墙！现在就滚，不准再来烦我！”

“.....”

索仲武有些懵。他不知道‘老大哥’犯了什么毛病，因为这些话听起来完全是疯子发神经，闹的他都没法接。【毫无希望的战争？不自量力？他这是啥意思，**到底给这货说了什么？狗吊的，要是能跟**联系上，哪来这么多麻烦！】

他不回话，‘老大哥’自然也不言语，两人大眼瞪阴影地对峙着，气氛闹得比花岗岩都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