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泥沼（十一）

他的义肢还有左臂，现在已经沾满污血，眼睛仍旧瞪着死人，灼热的视线堪比激光。但这位老工人并没有沉溺于复仇。索仲武离着还有几步远，他便把目光转了过来。

“谢谢你，年轻人。”黑老汉把锈迹斑斑的义肢丢到地上，累得用左手扶住腰板，向后连退两步：

“今天要不是有你出现，我们就会被以撒这伙人一直欺负。谢谢了，虽然我们什么礼物都拿不出来。”

“没关系，帮我个小忙就行。”索仲武向老工人点点头，一脚把“红六”踢了个翻身：

“至于具体怎么帮忙，我得仔细想想。对了大叔，先把人聚起来，告诉他们都别慌，听到枪声也别怕。”

“我很荣幸为你效劳。”黑老汉擦掉脑门上的大颗油汗，混沌的眼神渐渐变得清晰，脸上也露出了疑惑表情：

“可枪声是怎么回事？不是已经没敌人——等等，年轻人，你突然掏枪做什么？”

“把他再杀一遍。”索仲武耸耸肩，然后左手举起点45镀铬手枪，向地上的“红六”连指两下：

“快去吧，大叔。等会儿要是闹出踩踏，那可就真不值了。”

半分钟后，还在场的二十二名失业者，全部紧贴墙根乖乖站好，而且没人大声抗议。索仲武对此是十二分的满意，他先向义手老工人点头致谢，接着又朝食品车比出中指，最后才瞄准“红六”屁股正中，“砰砰砰砰砰砰砰”一口气打完弹匣。

死人不会喊疼，更不会问问题。但活人可就不一样了。枪响过后，刚才揍过“红六”的十几名失业者，都把目光转向了索仲武，尤其是出力最多的黑老汉。他们虽然没人开口，但眼神已经传递了足够多的信息，根本不需要语言辅助：

凭白浪费7颗子弹，闲的吗？

索仲武马上就回应了这些人的疑问。“就刚才，我把事情全想好了。”他吹走枪口的最后一缕热气，然后学着超级英雄的模样，“滴溜溜”地把空枪旋转起来：

“烦请诸位帮个忙。市警来了以后，告诉他们这些人全是我杀的，而且我的性情非常残忍，不仅搞大屠杀而且故意侮辱尸体，顺便还抢走了......那什么，我拿走三份饭就行。刚才好像是跑走三个人来着？”

“你这说的什么话！”之前抽泣的那个拉丁女孩，非常激动地冲出人群，哭红的双眼仿佛桃子，双手在胸前紧攥成拳：

“你是英雄，我感谢你，我们都感谢你！我们怎么可能把责任推给你，装得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这里没人报警，就算条子真过来，也不怕他们！”

“情况跟你想的不一样。我也没那么高尚。”索仲武摇摇头，转身面对义手锈蚀的失业工人：

“大叔，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帮我劝劝大家，我还等着收拾战利品嘞。”

“说实话，我不懂你的意思。”黑老汉抱臂在胸，左手紧紧捂住自己的断肢。他望着索仲武，眼中充满欣赏，布满皱痕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笑容：

“但我知道，你比我们都有本领，听你的肯定没错。只是帮忙传个话？补给肯定也要准备吧？尽管开口，我们全力帮忙！”

既然话都说到这地步了，索仲武也就不再客气。他立即就向兼职拾荒者借了扎口背囊，把镀铬手枪、4号霰弹枪外加收集到的弹药，装麦子似地统统装了进去。忙完这些后，他又找了锈手老汉、抽泣女孩与另外两名失业者帮忙，不仅画出了拉伊港探险地图，还把本地帮派分布记了下来，从势力范围到**绰号，该有的情报统统都有。

在此期间，其他失业者也没干等。他们虽然身无长处，但也尽量提供了帮助，很多人都主动贡献出餐饭，在索仲武身边堆出座香气刺鼻的小山；有位金发碧眼却又骨瘦如柴的前运动员，甚至把披着的毛毯摘掉，非要往“英雄先生”怀里塞。

索仲武对此非常感谢，同时也拒绝了所有礼物。因为他既不缺衣服也不需要补给，四个死人身上要啥有啥，直接征收便是。

他拿了以撒的胸甲与甲裙，又从硬壳身上摘走了护膝护腕，外带整份MRE口粮；“迪迪”的遗物索仲武没动，搜刮女性这种事，怎么想都让人内心不安；然而，“红六”就没有这种待遇了，他的头盔、卡宾枪完好无损，把血一擦就能正常使用，怎么能让条子白白运走。

“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这可是先烈留下的优良传统，轻易不能丢。没几分钟，索仲武就把战利品穿上了身，再一次变得全副武装。现在的他，从头到脚挂满防弹铠甲，半自动卡宾枪插着40发弹匣，“突击拳”以撒那台昂贵的单兵电台，更是极其显眼地挂在胸口，尽管前主人不懂用法，基本就怎么没开过机。

第一桩没本钱生意，到这里就算全部做完了。“劳烦诸位。”他满意地点点头，转身过去向黑老汉吩咐道：

“我得去赶下一单，必须马上走。传话的事情，就麻烦诸位——哦对了，还有件事，能把无人车上的胶布揭了么？等会儿走的时候，我打算请它拍个特写。”

“我觉得，最好还是谨慎一些。”黑老汉端着一次性餐盘，忧心忡忡地看了无人食品车一眼。“年轻人，你确实是个致命武士，但身手再好，也不能整日张扬。我不知道，你接下来打算去什么地方，但一定要小心条子，还有华府那帮联邦探员。它们鼻子比狗都灵！”

“多谢。”索仲武耸耸肩，也把视线转向了无人车。百笙集团的这辆财产，现在已经横七竖八贴满银色胶布，有几处还糊着口香糖胶，湿乎乎地看着就恶心。由于车身并没有遭到实质破坏，够不上报警标准，人工智能对此无能为力，只得徒劳地播放“警告，请勿接近，警告，请勿接近”，比个怨妇强不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