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夜袭

“河本、中川，元谷队长回来了，快出来！”津田高叫。

片刻，两名青年汉子睡眼惺忪迎了出来，上前施礼。

元谷是安信桀的手下，曾是驻守农场小队的队长，月前才调往矿区，留守粮库的津田等人都是他的部下，老熟人。

寒暄毕，元谷说道：“我奉内藤长官的命令，前来运粮。长官有令，把身强力壮的菜人全部挑选出来运粮，其他的全部就地宰杀，做成烤肉运往矿区。”

“全部宰杀！”西尾吃惊地叫，朝山下一指：“这几千亩玉米马上就要成熟了，眼看就要收割，把菜人都杀了，这些粮食不要了？”

“不要了。”元谷说：“我们被三教同盟包围在矿区，胜负难料，即便最后的胜利依旧属于我们，我们也要离开这里，不再回来了。还有这洞里的粮食……”

“元谷队长，不要烧！”津田急叫，他曾经饿过肚子，知道粮食的金贵，一听元谷要下令烧毁洞里的数十万斤存粮，心中大急，忙道：“队长阁下，世事难料，我们曾经在逃亡路上饿得眼冒金星，一饭难求，险些活活饿死，不得不吃掉自己的同伴，挽救大家的生命。这满洞的粮食，现在烧它容易，万一哪天我们要重返此地，岂不可惜？”

“也罢！”元谷也觉得可惜，不愿意烧。沉吟片刻，首肯道：“那就封存起来，抗命之罪非同小可，回去之后都不许乱说。”

“队长放心，我们都是您的手下，曾经跟随您出生入死，不会乱说。”

“唔，河本，你去把所有的菜人召集起来，中川，你去挑选两个肥嫩的菜人，宰杀干净煮上，再煮两大锅玉米碴子。”

“遵命！”河本与中川匆匆走了。

元谷又道：“津田君，运往矿区的粮食都要炒熟，内藤长官只给了我们三天时间，务必要在明天中午之前完工起运。”

津田说：“队长放心，我们有二三百名菜人，一定能按期完成。”

“很好！菜人召集起来以后，马上开始工作，我们要去睡一会，肉煮熟以后再叫醒我们。”

农场有二百六十余名工人，人多好办事，次日凌晨，已经将准备起运的粮食全部炒熟，之后，六十多名被挑剔出来的工人，被乱刀砍死，烤得半生不熟，装进口袋准备运往矿区。

万事俱备，日上中天，饱餐一顿之后，元谷外猘下令启程。他们必须在明天天亮之前赶回矿区，一刻也不能耽搁。

他们没有运输工具，一切全靠人力搬运，每个粮包一百四十斤，背负着它长途跋涉，想快也快不了，能否在天亮之前返回矿区，很难说。

津田和河本、中川三人，也奉命撤回矿区，三人与其他妖孽一样，都背负了一个八十斤重的粮包，唯有元谷外猘一身轻松，长官骑马，天经地义。

元谷的人马刚刚离开，千余只老鼠涌进粮库，满载而归，趁火打劫。

夕阳西下，运粮队来到一条小河旁。

元谷外猘掐指一算，半天赶了三分之一的路程，心中大定，下令休息半小时。

工人们又饿又累，丢下粮包，扑到河边伏地痛饮，而后取出干粮进食。

出发前，每个工人得到了一大块烤人肉和一包炒玉米或者炒麦粒。搬运工是重体力，吃饱了才有力气赶路，不能饿着。

半小时后，运粮队重新起程，进入一条大峡谷。

穿过这条大峡谷，便到了矿区附近，按照事先约定，内藤将派出一队人马在谷口接应。

暮色苍茫，元谷外猘下令打起火把赶路。

对手皆在矿区与内藤对峙，不知道运粮队的消息，可以放心地打起火把，堂而皇之地赶路。

这条道曾经是矿区直通农场的大路，时隔千年，早已被丛林淹没，叶凡重新开垦农场之后，又重新踩出了一条羊肠小道。

夜渐深，火把长龙在丛林中曲折蜿蜒，足有二三里长。

元谷外猘率领二十名妖孽一马当先，在前开路，其余妖孽殿后，毫无戒心地赶路。

不必担心工人们逃走，这些工人皆是智障人，有吃有喝，不会潜逃。两边皆是崇山峻岭，林海茫茫，无路可逃。

人类是群居动物，智障人尤其恋群，没有人敢脱离群体，进入无边的黑暗之中，正常人也对无知的黑暗深怀戒惧。

行进中，最后一名妖孽忽然听到旁边传来一声轻咳，以为是前边的同伴落后了，浑不在意，回头正要说话，身后忽然伸出一只大手，扣住他的喉咙拖向一边。他心胆俱裂，正要挣扎，脑后挨了沉重一击，眼前金光一闪，全身一软坠入无底深渊。

前方的一位听到身后有重物坠地的声音，停下脚张嘴吸气，想喘一口气，忽觉颈旁寒气逼人，毛发一竖，呼吸停止，寒光一闪，血箭狂喷。一个黑影一把扣住他的后领，将他轻轻放倒。这瞬间，前方人影晃动，不断有人倒下，无声无息点尘不惊。

津田与中川走在最前面，无意中回头一瞥，发现身后只有三五人，其他人落后了数十米，停下脚步大声说道：“中川君，他们落后了，叫他们走快点！”

中川大声叫：“河野君，别落得太远了，快赶几步！”

远处有人含混地回应，并且晃了晃火把。

火把的数量并无变化，津田不疑有他，继续赶路。

道旁蓦然升起几条黑影，津田立刻警觉，张嘴欲呼，刀光排云御电而至，奇冷砭骨的锋刃掠喉而过，头颅离颈，人向后倒，其声訇然。

偷袭者是魏天鹏和钟山的小队，后方的三十余名妖孽已经全部授首，前面的工人毫无知觉，背负着沉重的粮包，依旧一步一步吃力地向前走。

元谷并未发现异常，但却没来由头皮发紧，后心发冷，全身泛上阵阵寒意，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他停下脚步，望望身后蜿蜒不绝的火把长龙，大声说：“停止前进，休息半小时！”

众人放下粮包，取出干粮袋准备进食。一名妖孽向后挥舞火把，扬声大叫：“停止前进，就地休息！”

火把长龙停止**，众妖孽聚在一起，打开干粮袋聚餐。

刚刚吃了一口，道旁的丛林中升起十余条黑影。

元谷毛发一竖，有如一头嗅到危机的猛兽，意动身动向侧方快速仆倒，再向外疾滚，滚进另一方的丛林之中。

这瞬间，枪声乍起，十余支突击步枪喷出死亡的火焰，发出狂暴的咆哮，飓风一般席卷而至，瞬间便将众妖孽吞没了。

枪声平息，十余名妖孽被打成一堆烂肉，唯有匪首元谷外狾漏网。

大峡谷由矿区南侧直达农场，进入谷口五七里，有一座小山丘。午夜时分，内藤派出十二名武士，带着两挺机枪，先一步赶到小山丘，占领这个制高点。大队人马则按事先约定，黎明前赶到山丘下接应运粮队。

预定时间已到，安信桀率领二百余名大鞨武士，冲出矿区，冲进峡谷，直奔小山丘。

这批粮食，多达三万斤，加上随时可以宰杀充饥的二百名运粮工人，省着些，可以维持一年半载，如果丢了，马上便会陷入弹尽粮绝的困境，必须全力以赴，确保粮食运回矿区。

内藤算计得很精确，大队人马突然出动，对手措手不及，根本无从做出正确的判断，也就无法采取针对性的行动。

小山丘距矿区不足十里地，运粮队在大队人马的保护下返回矿区，正是天色微明时分，对手人手不足，而且，护粮队和运粮队混杂，除非不分青红皂白，将工人和妖孽一锅烩了，否则，便无法发起大规模的攻击，即便出动飞机，也为时已晚。

这一切必须是对手完全不知道他的真实意图为基础，否则，便是飞蛾投火，自取灭亡。

很不幸，人算不如天算，牛归田得到消息，立即布下天罗地网，内藤的先遣小队根本没能登上小山丘，便落入孙大成和司慕容的设下的陷阱全军覆没。

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缺其一。

鬼畜缺粮，就是那缺了的一，否则，内藤或者安信桀提前将农场的粮食全部运来，足够吃个十年八年，牛归田加上游击队，也就一百余人，强攻不啻飞蛾投火。

三教同盟不敢强攻，鬼畜们扼守矿区，抵死不退，谁也奈何不得谁，这盘棋便会成为一盘僵局死局。鬼畜们因缺粮而倾巢出动，牵一发而动全局，这盘棋便活了。

偷运粮食，是内藤所犯的致命错误，他若化整为零，突围而走，四面皆是崇山峻岭，茫茫林海，数百人钻进去如鱼入海，牛归田很难将他们全歼，

安信桀盲人瞎马，率领大队人马赶到小山丘附近，点亮火把打出了信号。

山丘上也亮起火把左右晃动，然后绕了几个圈，这是说，运粮队即将赶到。

前方有小山丘相隔，安信桀看不到山丘另一边的情况，信以为真，催动人马继续前进。

绕过小山丘，远远地，一条火把长龙蜿蜒而来。

魏天鹏和钟山消灭了押运队之后，命令工人们丢下粮包，打着火把继续前进。

安信桀不知有诈，加快脚步向前迎。

前进二三里，火把倏灭，无边的黑暗山一般压到。

安信桀惊得目瞪口呆，猛然止步，眼前似乎依旧有星星点点的亮光在闪烁飘移，这是亮光突然消失之后的幻觉。他用力眨动眼睛，驱散眼前的的幻觉。

幻觉尚未消失，耳边响起惊骇欲绝的吼叫：“长官，有埋伏！”

吼叫者是死里逃生的元谷外狾，窜出丛林奔上前来喘吁吁叫：“长官，我们中了埋伏，我的人全死了，他们追上来了，速退！”

安信桀毛骨悚然，狂叫：“退！速退！”

群匪后队变前队，掉头狂奔。

柴太郎一出发便心中忐忑，一直走在队伍后方，在火把熄灭的刹那，已知大祸即将临头，低叫一声“走”，率领数十心腹，窜入道旁的灌木丛，逃向对面的山林，大难临头各自飞。

“哒哒哒……”

身后响起激烈的枪声，人群像割草一般往下倒。活着的顾头不顾尾，发疯一般向前逃窜。前方的山丘上有自己人，只要能逃上山丘，便退可守，进可攻，立足于不败之地了。做梦也没想到，一头闯进了鬼门关。

“轰轰轰……”爆炸声惊天动地，地雷接二连三地爆炸，霎时血雨缤纷，血肉横飞，肢体被无情地撕裂，垂死的惨叫声惊心动魄。

“后退一步者死，冲过去！”安信桀不前不后，躲在人群中咆哮，催动群寇疯狂地往前冲。

爆炸声平息，终于冲过去了，追杀的枪声却越来越近，死里逃生的群寇潮水般涌向小山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