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唇枪舌剑

柏清一向打扮时尚，参加这样的酒会更是在服装上下了一番功夫。现在她穿着一件银白色晚礼服，礼服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完美的曲线，双臂裸露，丰满而匀称；脸上没有化妆，但面色自然再加上因为气氛热烈脸上带着淡淡的粉色，反倒更显娇美。

苏小印走在柏清的后面，身旁是肖丹，苏小印穿了一件黑色小礼服，她觉得她这个年纪是适合穿这个颜色的，可是没想到肖丹也穿了一件黑色裙子，让她有些惊讶。

“黑色显瘦。”肖丹笑着说，不知为什么她有些依赖苏小印，此刻看苏小印慢慢拉开了和柏清的距离，她也不由慢下来。

“让她先进去。”苏小印说，柏清的漂亮让她自惭形秽，那么漂亮的人在这样的场合是应该成为焦点而备受瞩目的，柏清也应该得到更多的机会，她不想成为别人接近柏清时的绊脚石。

“嗯。”肖丹对柏清心存芥蒂，但却不能不承认柏清的确很漂亮，这份漂亮即便是自己年轻几岁也是不能与之抗衡的。

可是那天柏清并没有成为聚会的焦点，这一点陆佳佳始终记忆犹新。

第一个出尽风头的是陆佳佳自己，虽然这并非她的本意，却身不由己。下午会议刚结束，她和孟杰就被班主任李奎光叫住了，原来晚上的酒会需要两个主持，而她和孟杰都是英语八级，英语表达是没有问题的，当然班里英语八级的有不少，但要做主持人当然还会有相貌、口齿及反应能力等各方面的要求。

“义不容辞啊。”陆佳佳对李奎光说，“老师您就放心吧，有我在保证没问题。”

李奎光非常满意陆佳佳的回答，他看一眼孟杰，孟杰犹豫了一下，“老师啊，有发言稿吗，我们哪儿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你们自由发挥，”李奎光还真没想到这个问题，“只要不是特别过火的言论就行。”最后这句话虽然有些玩笑的成分，但是第一次当班主任，特别是看到孟杰的表情，他心里还着实开始有些担忧了。

“就我这觉悟，怎么可能？”陆佳佳等李奎光走远了，才冒出这句话。

“我觉得还是要准备发言稿，要不然上台肯定要乱。”孟杰说，“我可没做过主持人。”

“谁做过啊？”陆佳佳叫起来，“不过人家老师那么看重咱们，怎么也不能让人失望吧。想要发言稿啊，一会儿我去准备。”说着已经返回教室，拿出笔记本电脑，先是想一会儿，而后手指轻敲，不到十五分钟，搞定。

孟杰服了。

但是到正时候陆佳佳却发现不是那么回事儿了，当她躲在幕布后偷偷打量外面动静时，发现台下已经黑压压的满是人，熟悉的黑眼睛黑头发自然不让她怯，可是那金发碧眼的美国人那么认真地看着你，真有些胆怯了。

“怎么这么多人哪？”陆佳佳看着孟杰，吐吐舌头，“哎哟，我怎么这么害怕啊？”

“不想上也得上了。”孟杰笑笑，这丫头也就看着胆大，关键时刻就不行了吧，“我们没有退路了。”

“谁想退啦，”陆佳佳突然一笑，“我逗你玩呢！走吧，男左女右。”说着，轻轻迈开步子。穿上礼服和高跟鞋后，她的身材更显挺拔，只是走路却并非那么淑女，自己都觉得难受，“这别扭的高跟鞋！”她心里嘀咕，“还好，幸亏听孟杰的准备了发言稿，要不然真不知道现在说什么。”想到这儿她看一眼孟杰，孟杰这会儿倒显得沉稳了，沉静地走在她的前面，走到台子**以浑厚的男声揭开了酒会的序幕。

陆佳佳的表现是非常优秀的，战胜了那么一点点胆怯之后，她的优势很快发挥了出来。声音清脆，发音准确，一口英语说得流畅自然，再加上容貌清丽，仪态端庄，更让大家耳目一新。相比之下，孟杰的语言自然没有什么问题，但在气场上却略逊一筹。

主持完毕，大家互相举杯，觥筹交错，陆佳佳松了一口气，赶忙和孟杰走下来加入到人群。

“佳佳的英文说得真好。”苏小印递给陆佳佳一杯饮料，笑着说。

“哎呀我的妈呀，我都紧张死了，印姐。”陆佳佳此刻放松下来，手抚胸口，“你看我的心现在还突突直跳呢。”

“这我可以作证，”孟杰说，“刚才她差点下不来了，还是我扶了一把。”

这时，陆佳佳组的Maria和一位美国学生向陆佳佳走过来，“做得好。”她先是向孟杰和陆佳佳进行纯粹美国式的夸赞，然后又向他们介绍她的同学William,“William是我们班有名的中国迷。”

“很多美国人都对中国着迷，她太神秘了。”William说的是生硬的汉语，然后向大家举杯，“但是汉语真的是很难学。”

陆佳佳想，在这样的场合美国人说汉语倒真不多见，他们常常几乎是带着傲慢说着地道的英语，相反，倒是中国人，即便在国内，有美国人的时候总会以讲几句英文为傲，这其中虽然有几份尊重，却也有几份其他的因素。

“如果有机会，我可以教你学汉语。”正在这样想着时，听到后面传来一个女生并不太流利的英文，陆佳佳回头一看，是一个体态妖娆的女生，眉目如画，却透出浓浓的脂粉气；她穿了一件紧身的深紫色礼服，前凸后翘，腰肢小小；领口开得很低，波涛奔涌；说着话，身体还在轻轻摇动着，显得风情万种。“我的中文名字叫许玉娇，英文名字是Angle。Bottom Up（干杯）。”她一边说一边举起酒杯。

陆佳佳听到许玉娇说的最后一个词，不由看了她一眼，心说，你知不知道这词在英语里是很粗俗的？但许玉娇却浑然不觉。她不由又看一眼Maria和William，人家Maria只当没听见，William却咧嘴一笑，神情非常不屑。陆佳佳觉得许玉娇眼生，正想透过她的浓妆确定自己是不是见过她时，一阵浓郁的香气扑进鼻子，这时看到孟杰低头，好像不舒服似的用手擦了一下鼻子。“你也受不了了吧。”她用眼光询问过去，孟杰不满似地轻轻摇了摇头。

“噢，我见过你，” Maria 礼貌地回应，“你们是同学。”她指了指陆佳佳，后一句居然是用生硬的汉语说出来的。

“对。”许玉**头，“你说得对，我们是同班同学”。

“那么你也是M B A了？”这回William说的是英文，神情略带些讥诮。

“当然是啊。”许玉娇尽量使自己的英文说的流利自然。

“M B A还有另外一层含义你知道么？” William 继续含着笑，“就是Married But Available（已婚但是仍然可得），请问你是哪种呢？”

许玉娇一时窘住了，不知如何回应。孟杰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William，我还没听说过这层含义，只知道M B A的意思就是Master of Business Admission（工商管理硕士）。”脸上虽然笑着，但已有几分不自在。

陆佳佳站得离Maria比较近，这时看到一个美国女生贴在Maria耳边轻声地说着什么，她听到一句：“她怎么穿成这样？”神情竟然是非常的不屑。她不由重重地看了一眼许玉娇，心想：“这人也不知道从哪些电影里学的这种穿着，倒让美国人笑话了，要不说点什么还真让美国人把我们看扁了。”

想到这儿，她对William轻轻一笑，声音放得轻柔：“William，你是中国迷，肯定研究过中国的文化，中国传统文化非常强调‘妇德’，但是现在因为文化交流的原因，我们很多原来的文化受到冲击。比方现在中国很流行的美国电影，很多中国人都是从其中了解美国的，认为美国极为开放，有的人甚至会刻意模仿其中的东西，包括穿衣服，其实这和旗袍在美国流行也是一个道理。”一番话说下来，温文尔雅地绕着弯地骂了回去，心里实在是畅快，觉着畅快程度相当于跳着脚地大骂他自己才是“M B A”，他们全家都是“M B A”等等。

原以为对方会急眼，心想不管怎样，还不至于严重到影响中美关系的程度，没想到William 反倒笑了，“Lulu,”他叫着陆佳佳的英文名字，“你很棒，中国文化很有魅力，我很喜欢，希望有机会向你学习更多的中国文化。”

陆佳佳微笑，“我也希望能让更多的美国朋友认识中国文化。”

苏小印看陆佳佳的表现，心想：“我真是越来越喜欢她了，关键时刻真敢说话！”再看许玉娇，仍然“咯咯咯”笑得花枝乱颤，还在一边点头称是。

“小印，这不就是刚才那个……？”这时柏清轻声对苏小印说，一边把手放在嘴边，做出吃的动作。

苏小印想起来了，餐点刚刚摆放好美国人还没来的时候，班上就已经有人蜂拥而上开始大快朵颐，而许玉娇正是冲在最前面的一个，然后她一手托了一小盘的鸡腿，一手不停地取着小点心，站在桌边大嚼不已。及至后来美方人员进来后，大家过去取餐都不得不特意绕过她。当时柏清不住地摇头，一边轻声说着：“这位，几辈子没吃过饭了，怎么这么没有风度呢？”

丢了，都丢了吧？